尘土飞扬间。
纪倾音一人，摧毁了夜幕下无边无际的滚滚黑云。
不远处。
姬如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时，整个人怔住。
还从来没有人，能够接得住他用尽全力的一招。
纪倾音是第一人。
不愧是……她的女儿。
转瞬——
阵阵黑雾散开。
危机解除！
纪倾音收手，再朝姬如风刚刚站的位置上看去时——
空无一人。
人呢！
纪倾音暗骂一声。
但下一秒。
她的右耳边，就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纪倾音顺着声响看去，黑色的瞳孔微微一震。
不远处。
姬如风立于高塔上，黑袍翻飞，银色的面具，在夜幕下，银色又诡异。
但——
他的一左一右间，另外的两根高塔上，分别绑着两个人。
已经一周不见的沈尘妄……以及，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戚冽。
几乎是看上一眼。
纪倾音就知道，姬如风是什么意思。
果然，下一秒。
姬如风沙哑无比的声音，就携着寒风落了下来。
“你不是要换一个条件？”
“行，我当初没有选择的机会，但现在，我给你选择。”
站在高台上，戴着银色面具的姬如风，玩味的看着底下的绝色少女，声线沉冽。
“纪倾音，你选谁。”
纪倾音沉默不语。
她的眼神，一直紧紧落在沈尘妄的身上。
一身白色的西装，已经褶皱得不成样子，面色也是惨白得厉害，没有丝毫的血色。
只不过是一周不见。
但好像。
他已经虚弱了很多很多倍。
似乎是察觉到了熟悉的目光，已经浑浑噩噩了很多天的沈尘妄，才慢慢的抬起了头。
只能出现在脑海中的那道身影，蓦地映入眼帘时。
沈尘妄的整个眼神，忽地就滞住了。
下意识的轻唤出声。
“倾倾……”
但下一秒，沈尘妄好像才记起自己在什么地方，又是急急出声，“走！快走……不用管我……”
但还没有说完，沈尘妄又是低咳声不断。
许是身体太过于虚弱，寒风入口，沈尘妄的脸色，又是白上了几分。
“沈尘妄，先别说话。”
纪倾音清冽的声音响起。但有意的，缓了几分。
……
而另一边。
看着那一幕的戚冽，眼底的光，渐渐的黯淡了下来。
明明就知道，纪倾音会选择沈尘妄。
但见她没有丝毫的犹豫时，心底还是会觉得难过。
而这个时候，纪倾音才扫向了一旁的戚冽，淡淡的开口问。
“你怎么来了？”
闻言。
戚冽眼睫轻颤了颤，没去看纪倾音的眼睛，只是低低的道，“偷偷跟在你身后来的……”
如果一开始，他知道他的到来，会给纪倾音带来麻烦的话，他一定不会听从管家的建议，偷偷跟着来。
但索性。
纪倾音也并没有再说什么。
“怎么样？选谁？”
姬如风玩味的看着纪倾音，似乎真的好奇她会选谁。
“一个脑癌，一个血癌。”
“一分钟的时间，考虑一下，选谁？”
话音落。
纪倾音眉眼瞬间震了震，第一次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问题。
“什么血癌？”
戚冽有脑癌，她一直都知道。
血癌……血……
几乎是震惊加不可置信的，纪倾音径直的看向了沈尘妄。
偏偏。
这个时候的姬如风，还在一旁加了一把火，“对，就是你猜测的那样。”
沈尘妄有血癌。
而——
也几乎才反应过来的沈尘妄，整个身体蓦地僵住，眼底也是不可置信。
血……血癌？
怎么可能？
几瞬后，沈尘妄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手在细细密密的颤抖。
“救谁？”
姬如风才不会在乎其他人的情绪，而是再一次的重复出声，“一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
站在原地的纪倾音，闻声，才将视线从沈尘妄的身上收了回来，落到姬如风的身上。
但——
还没等到她开口，沈尘妄低低轻轻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其实因为身体虚弱，他的声音不大，但还是很清晰的就传入了纪倾音的耳朵里。
“救他……”
“倾倾，救他……”
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刹那间。
纪倾音垂在身侧的手，蓦地一紧。
心口处，忽地有种陌生的情绪涌来。
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站在高塔上的姬如风，似乎看出了纪倾音的犹豫，粗哑的声音落下。
“既然你无法做出选择，那我帮你一把！”
说完！
姬如风直接启动开关，突然斩断了分别绑在沈尘妄和戚冽身上的绳索！
咔嚓一声响。
三十米之上的两道身影，几乎是同时，飞速下坠！
根本没有给纪倾音任何反应的机会。
那瞬间。
纪倾音脑海中一片空白。
下坠过程中。
戚冽的眼神，仍旧是紧紧的盯着纪倾音，呼呼的寒风掠过，他却一瞬都不敢错过。
能够死在她眼前，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但下一秒！
戚冽瞳孔骤缩！
那道原本只是准备临死前，再看一眼的身影，忽地朝他奔了过来！
她选择……救他？
震惊太大。
以至于戚冽被人抱在怀里时，仍旧是没有反应过来。
“纪倾音，你……”
没给戚冽说话的机会，纪倾音抱着戚冽下坠的时候。
她唇边诡异音调起，手心结印。
延绵不断的黑雾，快速的朝一旁的沈尘妄涌去！
几乎是也同时。
因为纪倾音唇边发出的诡异音调，一大片一大片黑色不明鸟类，也朝一旁的沈尘妄涌去。
而那团黑雾，将沈尘妄团团围住。
浓浓黑雾下，是密密麻麻的不明鸟类。
双重保护。
像是，要助沈尘妄平安落地。
但——
就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幕的姬如风，既然已经让纪倾音选择了，又怎么会让她两全！
气压极低，气氛静滞间。
姬如风手下翻转，血雾在他手心翻转。
一双黑眸不带任何温度的看向纪倾音，嗓音寒厉如冰山。
“纪倾音！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能两全！”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
姬如风掌心蓦地向下，一团黑雾骤然朝沈尘妄袭去——
“华虞！”
纪倾音将戚冽快速放在地上后，默念咒决，瞬移，疾速朝沈尘妄飞奔而去。
清冽的声音，也骤然响起。
……
一声“华虞”，让姬如风瞬间分了神，手下动作也蓦地偏移了几分。
砰的一声响。
朝沈尘妄袭去的阵阵黑雾，蓦地偏移，骤然将一侧的地面，狠狠砸出一个大坑！
而同时！
纪倾音蓦地紧紧抱住沈尘妄，在空中翻身的刹那间，将自己的背面，迎上那团还未完全消散的血雾。
不让她怀里的沈尘妄，沾染血雾到分毫！
安全落下时。
纪倾音能够感受到，沈尘妄忽地紧紧抱住了她的腰，略显僵硬的身体，还在细细密密的颤抖着，“倾倾……”
“倾倾……”
……
沈尘妄一遍又一遍的，轻唤着纪倾音的声音，颤声连连。
恍若只有在她怀里时。
沈尘妄才能感受到十足的安全感。
纪倾音抱着他，低首亲吻他冰冷的额头，眼睛，脸侧，温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差不多安抚好怀里的人之后。
纪倾音才抬头，朝高塔上看去。
那处。
已经没了姬如风的身影。
纪倾音的眸色，逐渐变深。眼底深处，一道狠厉掠过。
姬如风。
“倾姐！”
才昏迷醒来的寻野，一看周围全是坑，就好像，是被什么导弹给砸过一般。
也是这个时候。
寻野才看清楚了纪倾音怀里的人，“终于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倾姐为了找你……”
“寻野。”
寻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纪倾音打断了。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似乎已经滞在原地的戚冽。
她之前放下他是什么姿势，现在，他仍旧是什么姿势。
“带他回去。”
说完。
纪倾音就没看在场的其他人，而是径直抱起怀里的沈尘妄，起身离开墓地。
……
等纪倾音离开后。
偌大，阴森又诡异的墓地，就只剩下了戚冽和寻野两个人。
“我背你回去。”
说着。
寻野就在戚冽面前，蹲下了身。
依照戚冽现在的这个状态，让他自己走，肯定不显示的。
但等了几秒后，没听到身后的人有任何的动静。
寻野转过身去，才发现，戚冽的眼神还一直盯着纪倾音离开的方向。
眼底的落寞，清晰可见。
“倾姐心里只有沈尘妄，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寻野面无表情的出声。
“上来。”
“倾姐说让我带你回去。”
说罢，寻野又再次在戚冽面前蹲下了身。
这一次。
戚冽倒是没再无动于衷了。
……
车内。
一进后座，纪倾音就把让他们事先准备好的毛毯，裹在了沈尘妄的身上。
即便纪倾音一直紧紧的抱着沈尘妄，但沈尘妄好像还是很不安似的。
他整个人都快缩在纪倾音的怀里了，胸口轻轻的起伏着，但很微弱。如果不细心感受，好像都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绝色又苍白的脸庞，更是没有一丝的血色。
他埋首在纪倾音怀里，轻轻的呼吸着，乖顺得不像话。
见到沈尘妄这副样子。
纪倾音那双漂亮到极致的眼眸，掠过几分寒意，但声音却是温和。
“我在，没事了……”
纪倾音轻轻拍着他，安抚。
随后。
纪倾音将保镖按照她的吩咐，提前准备好的温水，递到沈尘妄的唇边，“乖，喝一点。”
抱着他，宛如就像是在抱着一块冰冷的铁块似的。
但沈尘妄，好像根本就没有要喝的意思，只是一个劲的朝纪倾音怀里缩。
也不说话。
就是想要无限的贴近她。
甚至是，都没有看纪倾音。
见状。
纪倾音精致如画的眉眼，微微蹙了蹙。
沈尘妄低着头。
纪倾音也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也不知道在她找到他之前，他经历了什么。
但此时的纪倾音，无比的清楚一点，此时的她，绝对不能对沈尘妄发脾气。
他太敏感了。
也太过于的小心翼翼。
“宝贝。”
纪倾音低首，亲吻了吻他冰冷的额头，手下的杯子已经递到了他唇边，嗓音尽量缓和，
“喝点水。”
但下一秒。
沈尘妄就沉默的侧过了头。
不想喝水，也不想说话。
纪倾音低首，凝着沈尘妄那张完美的侧脸时，眼神滞了滞。
不过一两秒的静寂。
但对于此时的沈尘妄来说，却格外的心惊。
似乎是以为纪倾音生气了，沈尘妄的整个身体就轻颤了下，再也不敢多闹。
随后。
沈尘妄就微微转头，准备去喝纪倾音原本已经递到了他唇边的温水。
但下一秒。
纪倾音就喝了一口温水，随后俯首，红唇直接印上了沈尘妄冰冷的薄唇。
刹那间。
沈尘妄的身体蓦地僵住。
但。
他的身体，似乎还有纪倾音的记忆。
几乎是循着本能，沈尘妄薄唇微张。
……
直到整整的一杯水喂完之后。
沈尘妄原本冰冰凉的身体，好似才有了一点热气。
“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纪倾音伸手，缓缓摩挲着沈尘妄颠倒众生的容颜，眸色一点一点的加深，似乎要透过他，看到他的内心深处在想什么。
话音落。
沈尘妄就像是受不住的一般，微微侧开了头，埋首在纪倾音腰间，避开了她的视线。
沉默。
又是这样。
什么都不说。
纪倾音落在他侧脸轮廓上的手，微微一顿。
“行。”
纪倾音压抑着心底的那股怒火，低声道，“我问，你摇头，或者点头即可。”
这个时候的纪倾音，似乎极其的好脾气。对着沈尘妄，也有极好的耐心。
“有没有哪里受伤？”
纪倾音凝着怀里小心翼翼的人，声音温和。
闻言。
微顿之后，沈尘妄微微摇了摇头。
“……”
也不是听不懂她说话？
怎么就不愿意开口。
他要这样，纪倾音便只能依着他。
继续问，“他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沈尘妄还是摇了摇头。
纪倾音那只漂亮纤细的手，仍旧缓缓摩挲着沈尘妄的侧脸。
“他就只是把你关在一个房间里，什么也没做？”
话音落。
静寂几秒后。
这一次，沈尘妄倒是微微点了点头。
看到这。
纪倾音心底那根一直紧紧绷着的弦，才稍稍的松了松。
姬如风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关着。
这样的情况，已经算是好的了。
闻声。
纪倾音没有再问，而是将沈尘妄朝自己怀里，微微拢紧了些。
却不想……
沈尘妄却微微侧开了身体，有点想要远离纪倾音。
“怎么了？”
纪倾音低首，不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刚刚喂水……
沈尘妄那张雅致绝伦的脸庞上，已经不再是苍白如纸，而是微微恢复了一点红色。
但，若是纪倾音再细心一点，便可以看见，沈尘妄的脸上不是正常的红色。
听见纪倾音的声音后。
沈尘妄仍旧是没有回答。
只不过。
他才刚刚有意识的远离纪倾音，下一秒，他的动作就顿住了，好似根本舍不得一般。
而沈尘妄的身体，从纪倾音给他喂过温水之后，都是微微僵硬着的。
沈尘妄又重新躲在纪倾音怀里。
“……”
纪倾音不知道他的意思，只得重新伸手拢住他。
一路无话，车内寂静无声。
只有某种炙热的气息，肆意流窜。
下车时。
纪倾音正准备将沈尘妄抱下车的时候，才忽然发觉，他的身体僵硬得厉害。
“沈尘妄？”
纪倾音低声唤他，以为他是有什么不舒服。
沈尘妄不说，纪倾音就好脾气的等着。
静了好半晌后，才有沈尘妄低低轻轻的声音响起。
“……他们先走。”
闻言。
纪倾音看了眼，还在等着他们下车的司机，以及车门外，给他们开车门的保镖。
“都离远点。”
纪倾音冷冽的一声落下。
瞬间。
司机下车，保镖远离。
等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纪倾音才伸手，强制而又不失温柔的，将沈尘妄埋首在她怀里的那张脸，给翻了出来。
“这下没其他人在了。”
“说说，怎么回事？”
还非要让她，把其他人都赶走。
闻声。
沈尘妄这才看向纪倾音，嗓音极低，“……低头。”
？
虽然不知道沈尘妄是什么意思，但纪倾音还是如他所言，微微低下了头。
随后。
沈尘妄在纪倾音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即便是只有两人在的车内，沈尘妄也说得极其的小声。
听清楚之后……
纪倾音眉梢微微滞了滞，随后又扬了扬，嗓音含笑，不在意的道，“这不是正常？”
想玩笑，又似调戏的语气，直接让红了耳垂的沈尘妄，埋首在纪倾音怀里。
不说话了。
……
用完了一整包纸巾清理过后。
纪倾音用毛毯将怀里的沈尘妄，紧紧的裹住，不让其他人能够给窥探到分毫。
做完这一切后。
纪倾音才抱着沈尘妄下车。
没去其他地方，纪倾音直接将沈尘妄放在了主卧的大**。
她俯身，亲了亲沈尘妄的额头，温和的声，“我让姬煕白来给你看看。”
从姬如风口里说出来的血癌，纪倾音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路上，她都不敢放松分毫。
如果是她自己，她倒是觉得无所谓。但偏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沈尘妄的身上。
她不敢掉以轻心。
即便姬如风只是随便说说……虽然，这样的可能性不大。
“不要……”
听到纪倾音要离开，沈尘妄紧紧的攥住了她的衣角，不让她离开。
好像，只要纪倾音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转瞬，他又会回到那间什么也没有的小房子里面。
见沈尘妄现在这个样子。
纪倾音看着他，眼眸微微凝了凝，但随即，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重新坐在床边，按了床铃，让佣人去把姬煕白叫过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
纪倾音看着面色又逐渐苍白起来的沈尘妄，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今天，我先救的他，你会不会怪我？”
其实，在明白姬如风要干什么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了抉择。
戚冽，她会救。
但沈尘妄，她也不会让他有事。
闻言。
靠在床头上的沈尘妄，细密纤长的眼睫，轻颤了颤。
静寂了几秒后。
才听到沈尘妄低低轻轻的声音响起。
“不怪。”
无论倾倾选择救谁，他都不会怪她的。
他有什么资格呢？
无论倾倾选择救谁，都是她的自由，他都干涉不了分毫。
更何况。
不管纪倾音做什么，他都舍不得怪她。
闻声。
纪倾音落在沈尘妄脸上的目光，微微的滞了滞。
她还以为……
静了静。
纪倾音伸手，把沈尘妄揽入自己的怀里，声音温和，“宝贝，我已经欠他一次了，不能再欠他第二次了。”
如果这次，再欠戚冽一次的话，即便以后他的脑癌治好了。
她跟戚冽，也没法断得干干净净的。
……
门外。
戚冽刚走到卧室门口。
原本，他是准备来看看沈尘妄的情况，却不想，听到了这样一句，让他整个人都死心的话。
【我已经欠他一次了，不能再欠他第二次了。】
欠他？
也是，如果不是他的脑癌，估计他都没有任何的机会，可以接触到纪倾音，还住进她的庄园里面。
也是这个时候。
戚冽心底深处，那点微末的希翼，也被纪倾音的这几句话，给打得支离破碎。
原来。
从始至终，纪倾音对他根本一点感情都没有。
甚至是，这个时候的戚冽还在想着，如果他的脑癌一直治不好，他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厚脸皮的，待在纪倾音的地方。
其实。
他的要求很简单。
只要每天能够见到她就好了。
“怎么在这，不进去？”
身后，一道清润如玉的声音，忽地打断了戚冽的思绪。
一身白大褂的姬煕白，显然是刚刚从实验室里面出来，他看着就站在纪倾音卧室门外，也不进去的戚冽。
眸底疑惑。
但下一秒。
姬煕白就伸手推开了卧室的门，“一起进去？”
说话间。
就坐在床边的纪倾音，已经抬眼看了过来。
而依偎在纪倾音怀里的沈尘妄，正准备问纪倾音话里的欠戚冽是什么意思时。
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姬煕白率先进去后。
就站在门口的戚冽，一抬头，就径直的对上了纪倾音那双——好似没有任何的感情，也没有任何温度的黑眸。
也对。
纪倾音所有的情绪，都只给了一人。
——沈尘妄。
随后，戚冽也跟着走进了卧室。
……
“把人找回来了？”
姬煕白看着又依偎在纪倾音怀里的人，微微惊讶出声。
不过想想也对。
也只有沈尘妄有什么问题的时候，纪倾音才会把他叫上来。
“给他看看身体。”
“好，我先做一些常规检查……”
姬煕白将医药箱放在一旁，如常的应着。
但他一抬头，却发现纪倾音一直看着他。
刹那间。
姬煕白心中微沉。
果然，下一秒，姬煕白就听见纪倾音的声音，再度落了下来。
“姬如风说，他有血癌。”
“怎么可能——”
下意识反驳的话，才刚说到一半，姬煕白忽地的就怔了怔。
明明已经听清楚了那个名字，但姬煕白还像是不相信一半，又重新确认了一次。
“你说……谁说的？”
在姬煕白明显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纪倾音字字缓缓，又无比清晰的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姬如风。”
姬如风。
哐当一声。
姬煕白才拿到手里的检查仪器，一下又掉落在银色的医药箱中。
他对他那个师兄，再清楚不过。
要么一字不说，要么，说的都是事实。
他说沈尘妄有血癌，那……
姬煕白忽地抬头，看向了沈尘妄，迟疑出声，“要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他怕，自己检查得不够准备。
怕自己误判。
更怕，自己的判断是事实。
……
而一旁跟着进来的戚冽，在听见纪倾音的话后，也是微微怔了怔。
虽然几个小时之前，他也听见那个男人说过这个话。
但在那种情况下。
他以为，那只是那个男人放出来，扰乱纪倾音判断的。
却没想到……
难免的，戚冽的深沉复杂的目光，也落在了沈尘妄的身上。
……
纪倾音低头，看着在她怀里的人，声音下意识的温和了些许，“沈尘妄，我们去医院检查？”
“不想去。”
这一次，沈尘妄倒是回复得挺快的。
可惜，不是纪倾音想要听到的。
他不想去……
这个时候的纪倾音，顾忌着他的身体，又没法强行的带他去医院。
静寂几秒后。
纪倾音看向姬煕白，选择退一步。也只有在沈尘妄的事情上，才能够让她退一步。
“不能就在这里检查？”
“可以。”
姬煕白应得很快，“但我怕出错。”
这还是姬煕白行医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害怕出错。
但其实……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对上纪倾音看过来的眼神时，姬煕白不闪不避。
静了几秒后。
纪倾音才又重新低头，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沈尘妄，眸色微深，温声问。
“我刚刚好像受伤了，要去医院检查，你要不要一起去？”
“受伤？”
一听纪倾音受伤，身体原本很是虚弱的沈尘妄，仿佛一下就精神起来了一般。
他从纪倾音怀里起来，把她上上下下下的打量，语调慌乱，并且紧张不已，“倾倾，你哪里受伤了？”
“你别吓我……”
甚至是，纪倾音说慢了一秒，沈尘妄还要亲自动手检查。
看着这样的沈尘妄，纪倾音忽地说不出话来。
好像对他来说，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是有关于她的，她就是最重要的。
滞了几秒后。
纪倾音抱住了沈尘妄，低声问，“所以我去医院，你陪我去吗？”
“去。”
沈尘妄应得没有任何的犹豫。
安静的抱了他好半晌，纪倾音才放开他。
转瞬。
纪倾音那张绝美精致的脸蛋，又是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冷声朝一旁的姬煕白吩咐道。
“准备准备，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好。”
姬煕白立刻应了下来。
走之前，他还看了一眼，依旧紧紧抱着纪倾音的沈尘妄妄。
心底，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
重新带沈尘妄洗澡换了一身衣服后，纪倾音才带着他去医院。
到达医院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已经进了检查室的沈尘妄，心底还一直惦记着纪倾音说的受伤，一定要医生给纪倾音检查之后。
他才检查。
纪倾音被他磨得没有办法，只能给姬煕白使了一个眼色，让他随便安排一个医生检查。
却不想。
被沈尘妄看出来了。
他坐在检查的**，抱着纪倾音，低低轻轻的声音，“不行，倾倾，你也要认真检查……”
“不然，我也让他们随便给我检查一下就行了。”
说这话的时候，沈尘妄抬眼看向眼前的人。他的眼底，全是纪倾音的倒影。
“……”
她安排的人，还敢随便检查？
只不过这话，纪倾音没有说出来。
“好。”
纪倾音温声应了句。
原本，纪倾音的那句，就是为了骗沈尘妄来医院检查，而随便说的一句。
却没想到，被沈尘妄认认真真的记在了心上。
其实也没检查。
因为姬煕白说检查需要私密性，所以其实，纪倾音只是在检查室待了一会儿之后就出来了。
等姬煕白亲自给沈尘妄检查的时候。
纪倾音等在了外面。
寻野和戚冽，也跟着过来了。
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消息的纪楼山，也赶到了医院。
“我听说沈尘妄回来了，人呢？”
一身黑色商务西装的纪楼山，明显是从哪个会议上，匆匆赶来的。
他看见等在外面长廊上的纪倾音时，心里一个咯噔，有点不可置信的问道。
“沈尘妄在里面？”
“伤得很严重？”
纪倾音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没说话。
“还在检查，具体情况还不确定。”
一旁的戚冽见状，替纪倾音开口了解释道。
“还在检查……”
那就是情况不定。
纪楼山的一颗心，还是不上不下的。
但看着纪倾音一副不愿意多说话的模样，估计情况也好不了哪去。
随后。
纪楼山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跟着纪倾音一起等。
期间。
纪倾音出去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其余时间，也没有离开检查室。
直到两个多小时后。
一身白大褂的姬煕白，才从手术室里面出来。
“怎么样了？”
纪楼山是第一个迎上去的，声音微沉的问道。
“纪总。”
姬煕白摘掉口罩，朝他微微颔首。
随后。
姬煕白径直的看向了——同样看过来的纪倾音。
静寂几秒后。
姬煕白朝她，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