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看了眼一旁——脸上也是难掩欣喜的顾笙儿，随后又才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席清珩。
试探性的问道，“……那依席少，沈影帝跟笙儿多久订婚合适？”
“时间宜早不宜迟，那就三天后。”
“我不会跟她订婚。”
席清珩的话音一落，门口处就传来了寒冽如万年雪山的声音。
不过转瞬。
在客厅内的所有人，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尘妄！”
一袭白裙的顾笙儿，是最先出声的，欣喜中带着几分羞涩。
沈尘妄能够亲自来，确实是她没想到的。
但下一秒。
顾笙儿看着出现在沈尘妄身后的那个女人时，瞬间，笑不出来了。
倒是顾父没失了礼节，依次的打招呼。
“沈先生，纪小姐，您们来了。”
沈尘妄根本没看客厅内的其他人。
从他进来的那瞬间，他的目光就径直的落在了坐在轮椅上的席清珩身上。
安静几秒。
席清珩对上沈尘妄看过来的目光，眼眸微深，声音温和。
“尘妄。”
俨然一副成熟稳重的大哥形象。
要不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他的心的黑的。要不然，他还真的信了席清珩温和谦逊的外表。
“你有什么资格来替我提亲？”
沈尘妄寒冽如雪水的声音里面，透着几分冷厉。
“资格？”
席清珩笑了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声音薄凉。
“我活了这么多年，尘妄你还是第一个，说我没什么资格的人。”
其他的人，哪敢在他面前放肆。
——除非是，不要命了。
席清珩话里的意思，沈尘妄轻而易举的就听了出来。
“是么。”
沈尘妄淡淡的道，“也难为你，到现在才有自知之明。”
话音落下瞬间。
席清珩眉眼间的神色，就不着痕迹的变了变。
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倒是席清珩看向沈尘妄身旁的纪倾音时，眼底的神色微微深了深。
意味不明的话音落下。
“原本以为，纪家大小姐是个随性洒脱的人，却没想到，也会为了一些情爱妥协。”
席清珩今日能够来顾氏提亲，最基本的名由就是，那日在酒店，顾笙儿被沈浠白夺了清白。
他这个时候说出的这段话，无异于就是在提醒纪倾音。
沈尘妄已经被其他女人睡过了。
席清珩话音落下瞬间。
沈尘妄周身的气息，蓦地沉冽了下去。
但他还没有开口说话，纪倾音就按住了他的手。
“……倾倾？”
察觉到纪倾音动作的沈尘妄，偏过头去看她。
似乎是有点不能理解，她是要干什么。
然而——
纪倾音的目光，径直的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席清珩。
因为身高优势。
所以纪倾音看向席清珩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我是怎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纪倾音的目光，让素来泰山崩于前都波澜不惊的席清珩，都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极具穿透力。
像是带着骨子里的高傲，能够傲视一切。
但偏偏，她的眼神又是平静无澜的。
安静了不过几秒。
席清珩的目光，又转而落在了沈尘妄的身上。
他素来清隽的声音里，带了微微的沉。
“尘妄，不来看看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个字的字音，席清珩说得尤其的重。
明眼人一听，都知道他意有所指。
更甚者，就像是来专门激怒沈尘妄的一般。
但沈尘妄看着他的眼神里，全然都是冷意。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但话音落，席清珩就像是已经知道了沈尘妄的反应一般。
他淡淡的反驳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大哥。”
末了。
席清珩又淡缓的补了一句，“有血缘关系的。”
同父异母。
但听到席清珩的话后，沈尘妄看着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冷厉森寒。
“血缘关系？”
沈尘妄冷下了声，“有这样的血缘关系，我宁愿没有。”
“脏到了骨子里面。”
话音落。
席清珩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即低笑了声。
“即便是脏到了骨子里，你这一生，也只能流淌着这身血脉。”
“谁让你，是席家的人呢？”
说完。
坐在轮椅上的席清珩，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纪倾音。
有点弄不懂，她在想什么。
更甚者，他连纪倾音的半分心思都猜不到。
而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
席清珩随后看向了一脸紧张和小心翼翼的顾父，声音重新温和了下来。
“三日后的订婚宴，还请顾总准备好。”
“当晚，我与父亲必定到场。”
席清珩话音落下的那瞬间。
顾父整个人几乎震惊得发不了声。
席清珩的父亲，百年超级财阀席氏如今的掌权者。
在外界，有着无数关于他的传说，众说纷纭。
但根本，就没有人真正的见过他。
传言极为的神秘。
如果那位掌权人能够来参加晚宴，传了出去。
那么他们顾氏在豪门大族内的地位，必定也会提升一个档次。
“好……好的……”
当即，顾父就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寒冽如冰刃的两个字，就落了下来。
“你敢。”
沈尘妄看着顾父的目光，冰冷到了极致。
“你敢举办宴会试试。”
顾家若真的敢，他必定让顾氏从此在凉城豪门除名。
听明白了沈尘妄话里的威胁。
下意识的。
顾父打了个寒颤，目光几乎不敢跟沈尘妄对上。
但他又一想到，这关乎着顾家未来几十年的荣耀，甚至是下一代的发展。
当即又有了些许的勇气。
他看着神色冰冷的沈尘妄，语气讨好，小心翼翼的道。
“沈……沈影帝，在……在酒店那晚之前，笙儿好歹也是清白的。”
“您……您不能……之后，就随后抛弃了她……”
没说出口的那两个字，不知道顾父是难以启齿。还是专门不说，就是为了给当场的人无限的想象。
但下一秒。
沈尘妄冷冰冰的话，就打破了顾父美好的设想。
“我没碰过她。”
一字一字，字字清晰。
在场上的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晰。
更甚者——
沈尘妄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纪倾音的眼睛说的。
好像解释给他们听，倒不如只解释给纪倾音一个人。
毕竟——
只要纪倾音相信他，而其他的人，他根本不在乎。
对上沈尘妄看过来的眼神时。
纪倾音漂亮得惊人的眉眼间，神色淡淡，出口的语调也是毫无波澜。
“看我干什么？”
“去看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个字，纪倾音说得无比的轻描淡写。
但几乎是她尾音落下的那瞬间。
沈尘妄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
原本冷厉的语调不再，有几分委屈的意味在里面。
“我没碰过她，也不可能碰她。”
沈尘妄看着纪倾音的眼睛，认真的道。
“倾倾，有你在，我的眼里不会有任何人的存在。”
像是在表明真心。
但同时，也像是在给纪倾音承诺。
“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的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却不想——
沈尘妄的这一番话下来，在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顾笙儿，脸色瞬间苍白到了极致。
席家大公子提了亲之后，她的心里是无比雀跃的。
好像活了二十多年，这是她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
在沈尘妄来之前。
她已经预料到，沈尘妄可能会拒绝订婚。
毕竟在这之前，她就知道沈尘妄心里的人，是纪倾音。
只是。
她想过很多种沈尘妄拒绝订婚的方式，但唯独不是这种——
当着她的面，沈尘妄亲口对着另一个人告白。
“尘……沈影帝……”
一番思绪过后。
顾笙儿再次看向沈尘妄的眼底，已经带了微末的湿润。甚至眼尾处，还有肉眼可见的红色。
“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跟你同床共枕了，你就非得对我这么绝情？”
“你放屁！”
听见顾笙儿荒谬无比的话，向来清隽雅致的沈尘妄，第一次爆了出口。
但他说完，又立刻转头，去看身侧纪倾音的反应。
“我没有。”
他再次解释道。
安静了几秒。
纪倾音的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转而朝顾笙儿看去。
很少平静无澜。
但偏偏——
顾笙儿只是看了一眼后，便再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像是有种无形而强大的压迫力。
顿了顿后，顾笙儿才听到纪倾音冷冷淡淡的声音落下。
“喜欢睡男人？”
话音落。
顾笙儿黑色的瞳孔，微微震了震。
她没想到，纪倾音会这样的直白。
下意识的。
顾笙儿接了一句。
“不……不是……”
“你怎么能够这样说？”
这样的……来羞辱她。
“不是吗？”
纪倾音淡淡的重复了一遍，“不然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的人了，还巴巴的贴上去？”
沈尘妄跟纪倾音官宣公开的事情。
全娱乐圈的人，都知道。
顾笙儿不可能不知道。
纪倾音淡淡的一句话，明明没有任何的脏字，但顾笙儿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几分折辱的意思。
“我……我喜欢他……”
“既然喜欢……就可以公平的追求沈影帝……”
支支吾吾了好半晌，顾笙儿才断断续续的说出了几个字音来。
而看见自家女儿被无声无息的羞辱之后。
顾父正准备开口，却刚好对上了纪倾音寒冽得不带任何起伏的眼神。
“纪小姐……”
他才开口说了几个字，纪倾音就淡淡打断了他。
“若是顾先生连最基本的道德，都教不会自己的女儿，想必也管理不好一个偌大的顾氏。”
“顾先生说，是吗？”
明晃晃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其他人不知道纪倾音的背景，但是顾父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在凉城，纪倾音就是不能惹的存在。
如果她真的想要动顾氏，不说全无还手之力，起码顾氏撑不过三天。
纪倾音的话音落下后。
瞬间。
整个客厅一片寂静。
反而是——
席清珩饶有兴致的看着纪倾音。
过了不到两三秒。
席清珩的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沈尘妄身上。
清润开口。
“不管怎么说，你身上始终都流着席家的血。父母之言，媒妁之命。”
“更何况，顾小姐已经是你的人了，尘妄，席家可没有不能不负责任的人。”
“三天后，我和父亲还希望你能按时出席晚宴。”
说完。
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说的了，始终站在席清珩身后的助理，才准备推着他离开。
但下一秒。
沈尘妄寒冽如雪的声音，就落了下来。
“她是不是我的人，你不是最清楚。”
在他失踪的那三天里，席清珩最清楚他在哪里。
沈尘妄的话音一落。
客厅内众人的目光，又蓦地落在了席清珩的身上。
什么叫做——他最清楚？
每个人眼底神色各异，心绪翻转，都在猜测沈尘妄说这话的意思。
却不想——
也只是在沈尘妄话音落下的那瞬间。
席清珩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他出口的语调，依旧清润。
“尘妄，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清楚。”
一副就是不知的模样，“而且，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比你们当事人还清楚？”
“三日后，我在顾氏等你。”
说完。
没看客厅内众人的脸色，席清珩径直让身后跟着的助理，推着他离开了。
……
等席清珩离开后。
客厅内，重新恢复一片寂静。
许是受不了这太过死寂，近乎窒息的氛围。
原本在一旁的顾笙儿，都忍不住的朝顾父靠了靠。
沉寂半晌。
沈尘妄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
“我不会娶她。”
“要是你真的敢办宴会，我不介意毁了整个顾氏。”
说完之后。
沈尘妄看着一旁的纪倾音，下意识的，声音温和了些许。
“倾倾，我们先离开，好不好？”
他一秒钟，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了。
他怕，他会忍不住的对那两人动手。
闻言。
纪倾音看了他一眼，随即淡然出声，“顾总自己好好掂量。”
……
从顾家出来之后。
还没上车，纪倾音清清冽冽的声音，就再次落了下来。
“什么叫做——她是不是我的人，你不是最清楚？”
显然。
沈尘妄失踪的那三天，席家的大公子是知道他在哪里的。
更甚者。
沈尘妄在干什么，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然。
沈尘妄不会这样说。
然而就在沈尘妄正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纪倾音清清冽冽的声音又再次落了下来。
“不想说，可以不说，不用找什么借口。”
她宁愿相信，沈尘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要骗他。
“倾倾，我……”
看着纪倾音，沈尘妄突然说不出原本想要说的话。
能够解释什么呢？
解释他为了找到她，进入席家自愿当席家大公子的血库？
安静了几秒后。
也没等到沈尘妄的任何话时。
纪倾音扫了他一眼，径直离开。
……
第一次。
沈尘妄没有追上去。
“啧啧……”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还以为，她能对你有多上心，还不是说丢弃就丢弃？”
席清珩看着一身失落气息的沈尘妄。
玩味的话跟着落下。
“顾家小姐有哪里不好？满心满眼的都是你，若是你说什么，想必她也不会违背什么。”
也就根本不会有，现在的这种情况出现。
——将他一个人丢下。
“尘妄，若是你娶了顾家小姐，她万事必定是依你为先。”
“又何必，去追求一个缥缈不定，随时都有可能抓不住的人？”
纪倾音给人的感觉，就是缥缈不定。
而且。
想要控制她，让她为什么驻足，更是天方夜谭。
至少在席清珩收集来的资料里，纪倾音是这样的一个人。
只不过近段时间以来，沈尘妄好像入了她的眼一般。
纪倾音对他，也就多了几分旁人没有的注意力。
等席清珩冠冕堂皇的几段话，说完之后。
才发现——
沈尘妄看着他的目光，又深又沉，不带任何的波澜和情绪。
静寂几秒后。
沈尘妄才淡淡的开口，“若是你能娶她，想必她也是满心满眼的都是你，你为什么不娶？”
席清珩微微怔住。
但随即，沈尘妄就上了身旁的车。
——那是纪倾音专门给他留的。
虽然纪倾音没说，但她在这方面的心思，沈尘妄绝对能猜到差不多。
当然。
沈尘妄不会承认，他只是将纪倾音对他的一丁点在意，放大了无数倍。
……
所有人都走后，就只留下席清珩在原地时。
他身后的助理，突然弯下了腰，附在他耳边小声的道。
“席少，要不要……”
“能动沈尘妄，你去。”
助理的话还没有说完，席清珩就淡淡打断了他。
动了沈尘妄，先不说纪倾音会怎样。单就是席氏那位现任掌权人，首先就会出手。
……
纪倾音和沈尘妄，陷入了莫名的冷战。
莫名的意思是——
沈尘妄单方面认为的。
虽然纪倾音对他的态度，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因为纪倾音向来，都是清清冽冽的一个人。
但是落在了现在极度敏感的沈尘妄眼里，却像是冷落的意思。
也是因此。
沈尘妄不断的在纪倾音面前找存在感，以此来获得他想要的安全感。
比如——
只要是纪倾音在云暮间的时候，沈尘妄必定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
这天。
书房内。
纪倾音刚处理完公事，不经意间，就扫到了寻野给她的消息。
一秒钟扫完。
纪倾音漂亮精致的眉梢，微微挑了挑。
随后。
她看向了不远处的书桌旁，容色清隽雅致的男人，淡淡出声。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