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光聚集。

纪倾音也才看清了站在她对面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袍加身,脸上还带着黑色的面具,一双深黑不见底的眼,锐利中又透着几分诡异。

出口的声音沙哑。

“我要东陵石。”

纪倾音一看,便知道他是真的姬煕白,如假包换的那种。

只是……

纪倾音眼眸,不着痕迹的暗了一瞬,随即淡淡的回应道,“你要东陵石,也不是不可以,拿什么来换?”

“我可没有免费做慈善的习惯。”

“你想要什么?”

姬煕白看着她,低沉出声。

“帮我救一个人。”

一秒也不停歇的,纪倾音直接说出了她的要求。

闻言。

姬煕白定定的看了纪倾音好几秒,随后才道,“早在七年前,我就说过不再行医。”

不再行医?

这个纪倾音倒还真没听说过。

众人都道姬煕白是人间的医圣,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当人,治不治病全看他心情。

“想要东陵石,就只能帮我救一个人。除此免谈。”

纪倾音一说完,姬煕白就向她动手了。

但几乎也是在那瞬间。

纪倾音看着他的眼睛,心中默念古老咒语。

下一秒。

姬煕白就立刻定在了原处。

难得的怔了那么一瞬。

姬煕白看向纪倾音的眼神里,毫不掩饰的震惊,“你会咒术?”

闻言。

纪倾音避而不谈,只是道,“我来找你,不是想动手,只是做笔交易。可以?”

少女清清淡淡的说着。

但大有如果姬煕白不同意,那么他就一直动不了的意思。

静寂了好半晌。

姬煕白才低低的吐出一个字。

“好。”

尾音落下后。

萦绕在姬煕白周身的黑雾散去,就像是束缚在他身上的某种禁锢消失。

“纪倾音。”

姬煕白定定的叫着她的名字,“东陵石我可以自己来拿,但人我不会救。”

听见姬煕白说的话。

纪倾音也不恼,微微勾了勾唇,“在找你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特好玩的事情。”

“什么?”

即便知道纪倾音是在刻意引诱,但姬煕白还是顺着问了一句。

“自从当年姬家那场变故之后,邢家的人接二连三的出事故,以至于到现在,成了差点断子绝孙的局面……”

随着纪倾音落下的每一个字。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姬煕白的脸色就愈发苍白了一分。

“什么意思?”

顿了好几秒,姬煕白才沉下声问道。

纪倾音唇角勾起的弧度淡到没有,漂亮的眼眸里毫无温度,“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有趣而已。前两天邢老还问我要我手里的东陵石,我也不知道……”

“让我想想。”

纪倾音的话还没有说完,姬煕白就蓦地打断了她,“让我想想。”

姬煕白不确定的话音一落。

纪倾音眼底的笑意,就深了深。

她知道。

姬煕白心里已经动摇了。

只是……

论违背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还是要报一直以来的宿仇,就看他如何抉择了。

静寂半晌。

纪倾音淡淡的道,“我给你时间考虑,但你要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找了大半年才找到他,绝对不能再让他跑了。

“可以。”

思考了几分钟,姬煕白就答应了。

严格说来,是纪倾音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即便他不答应,按住纪倾音刚刚的手段,让他不眠不休的一直站在这里,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纪倾音眉梢微挑,“跟我走。”

……

走出密林之后。

寻野还在整座山脉的结界处,寻找进入口。

眼前连绵起伏的山脉,看着只是比平常暗黑了几分。除此之外,再也看不见任何的异处。

但偏偏。

寻野只要靠近结界处,就会被反弹回来。

就在寻野循环往复的尝试了好几次,都无疾而终的时候,才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宛如没有任何结界的,走了出来。

“倾姐。”

寻野刚快步走过去,就看见另一道清隽的身影紧跟着纪倾音。

“他是?”

“姬煕白?”

不等纪倾音开口,寻野跟着又自己猜到了他的身份。

纪倾音嗯了一声,“去把车开过来。”

“好!”

纪倾音的话,寻野一向只管执行。

“先把你带回我的住处。”

这话,纪倾音是对着身后的姬煕白说的。

话音落。

姬煕白又提了一个要求,“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的存在。尤其是邢家的人。”

一提起邢家,姬煕白周身的气息都凛冽了些许。

更甚者,他眼底掠过几分若有若无的恨意。

纪倾音无意间睨了一眼,心下微转,但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的人,你放心。”

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敢说出去。

……

云暮间。

车子停下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凌晨三点了。

“寻野,把他带去三栋那边楼,找人照顾好他。”

纪倾音一下车,就吩咐寻野处理有关姬煕白的事情。

“我不用任何人照顾。”

纪倾音的话音一落,就被姬煕白否认了。

“谁也别来打扰我。”

“倾姐……”

寻野看向了纪倾音。

“按照他说的做。”

说罢,纪倾音看了寻野一眼。

“好。”

寻野微微低了低头。

纪倾音刚刚那一眼的意思,无法就是不要让人跑了。

……

纪倾音走进客厅,看见灯火通明的时候。

下意识的。

她的目光朝沙发上望去。

果然。

熟悉中的人蜷缩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毛毯。

纪倾音走过去的时候,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声,

她低头看着睡在沙发上的男人。

187的身高,只能颇为艰难的蜷缩在沙发上,整个人都舒展不开。

静了几秒。

纪倾音在蹲下身来,看着男人一张完美到没有任何瑕疵的脸庞,透着几分不正常的苍白。

好像在她的印象里面,沈尘妄总是苍白着一张脸。

每次找医生来,都是说缺血。但不管补了多久,都好像没有补一样。

掠过心底一闪而过的异样。

纪倾音俯身,正准备将他抱起来。

但刚一碰到他——

“倾倾!”

沈尘妄蓦地惊醒,尖叫出声。

纪倾音适时的抱住了他,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背,“在呢,我在这。”

静了几瞬。

触及到温热的感觉时,原本处于梦魇状态的沈尘妄,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倾倾……”

沈尘妄抱住了她的细腰,很用力很用力,似乎是想要将她生生的嵌入自己骨髓一般。

“别再离开……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我好想你……”

“怎么找也找不到你……”

沈尘妄低低喃喃的说着,仿佛处于自己梦中的情形,没有完全从状态里面出来。

纪倾音落在他背上的手,蓦地一顿。

“沈尘妄?”

唤他名字的时候,纪倾音下意识的放缓了声音。

纪倾音伸手托住他的脸颊,让他抬头看向自己。

“我在这,你找什么?”

看见男人眼底的迷茫时,纪倾音心下微转,轻问道,“沈尘妄,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

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就出现在眼前。

对上纪倾音熟悉温和的眼神时,沈尘妄下意识低低喃喃的出声,“一中……一中的操场旁……”

“哪个一中?”

纪倾音心下微震,随即想也不想的紧跟着道,“你说具体地址,有时间我们再一起去……”

“一起去……”

沈尘妄下意识的重复着纪倾音说的话。

但不过几秒。

沈尘妄就蓦地推开了——他正抱着的纪倾音。

“不会!她不会再跟我一起去……”

“倾倾抛弃了我,她说她腻了……”

“她说我不配……”

说着说着。

沈尘妄的眼眶,就慢慢的红了。

听着沈尘妄低低喃喃的话音,纪倾音心底掠过一抹异样。

但看着沈尘妄好像被梦魇缠住了,像个找不到出路的孩子,眼神里全是迷惘。

纪倾音如画的眉眼一冽。

随即跟着蹲下,抱住已经坐在地上的沈尘妄,声音下意识的放缓了很多。

“我在。”

“沈尘妄,你看看我,我在。”

纪倾音熟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她在的话语。

过了好几分钟。

沈尘妄整个人才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口中也不在喃喃低语。

“……倾倾?”

纪倾音抱着他,沈尘妄看不见她的脸。

但即便看不到纪倾音的脸,但沈尘妄还是凭借着他熟悉的气息,低低的闷声唤着纪倾音。

听着沈尘妄的声音,像是已经回过神来了,纪倾音才慢慢的放开了他。

“醒了?”

纪倾音看着男人已经红得不成样子的眼尾,就像是哭过了一般。

她的目光,不可避免的微微滞了滞。

“倾倾……你多久回来的?”

见纪倾音没再抱着他了,沈尘妄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再让纪倾音继续抱着他。

只是小心翼翼的伸出了一只手,攥着了纪倾音衣角很小的一部分,但攥得很紧很紧。不肯放开分毫。

纪倾音冰冷的指腹,缓缓摩挲着他已经红得不成样子的眼尾,低低缓缓的音,“梦见我离开,就这么害怕?”

听见纪倾音的话。

沈尘妄微微愣了愣,微湿的眼睫轻颤了颤。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一切情绪。

不是梦。

是真是存在的。

你说腻了。

你说我不配。

……

但这些话,不能对倾倾讲。

安静了几秒。

沈尘妄似乎是回忆刚刚的梦境,随后才低低哑哑的嗯了一声。

“那你以后,还会离开我吗?”

问这话的时候,沈尘妄抬头对上了纪倾音的眼睛。他问得认真,看得也很认真。

纪倾音看见他眼底的认真。

到口的话,斟酌再三,才慢慢的说了出来。

“不会。”

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纪倾音又补了一句,“我以后到哪,你跟着到哪。”

前提是,沈尘妄自己愿意。

但没有任何犹豫的,沈尘妄就落下了一个字。

“好。”

沈尘妄微微直起了身体,不受控制的抱住了纪倾音,低声似承诺,“那你不能不要我,你到哪,我就跟到哪里。”

他的人生中,只有纪倾音一个人最为重要。所有的事情,都得为她让步。

彼时,纪倾音没有听清楚沈尘妄话音里的承诺,也没有他话里的郑重,只是如往常一般哄道,语调近乎温柔,“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话音落。

纪倾音看着她愈发苍白的脸色,如画的眉眼不可避免的轻蹙了蹙,“可以去休息了?”

“下次再也不准睡在沙发上了。”纪倾音厉声。

“想等你。”

沈尘妄拽住纪倾音的衣角不肯放手,但也乖乖的应着,“如果你以后晚上不出去的话,我也不在这等了。”

沈尘妄一双漆黑不见底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看着纪倾音。尤其的漆黑,但也透着几分乖顺的意思。

沈尘妄话里有话,纪倾音又怎么会听不懂。

只不过……

她不是一个明显知道做不到,但只是为了哄人,而随便承诺的人。

对上沈尘妄尤其认真的眼神,纪倾音微顿了下,“我尽量。”

不等沈尘妄眼里的光黯然下去。

纪倾音又补了一句,“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你也不想我骗你?”

说“答应你”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以后,万一真遇上什么急事,她又不可能不出去。

许是知道纪倾音言出必行的性子,沈尘妄心底郁积的那股气还是微微散了散。

“嗯。”

沈尘妄抱住纪倾音的细腰,完美流畅的下颌靠在她的肩侧,声音低哑有些恹恹的道,“倾倾,我们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