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公主罢了。◎

岁安的心快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男人唇齿间的热息不断烧着她,烧着她的皮肤,烧着她的心,也将她的唇瓣烧得红艳一片。

他直直地盯着她看,眼眸渐染水雾之际,那薄唇仿若在蹭着她花瓣般的唇,毫无阻隔地贴在了一处。

但若细细看去,在昏暗的灯光下,又始终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距离。

虽然两人的气息早已混在了一处,唇齿间的呼吸早已将彼此的唇印上痕迹,染上淋淋水光。

但谁都没有再进一步。

岁安没有,她茫然地看着他,双眸失焦,脑子一片混沌,身体只余灼热的烧伤感。

谢珏亦没有。

尽管他目光沉如野兽,实质般在她唇上游移,尽管他那双桃花眼也染上了少女嘴唇的艳色,湿红得要滴出水来,但他面上仍旧不显任何爱|欲之色,反而轻微地嗤笑了声。

生了薄茧的指腹自她眼尾一路轻抚、摩挲,直至颈后,磨着她柔嫩的耳朵。

然后,男人的唇凑得更近了。

他的呼吸一点点地变得湿热,倾泻一片水光,润湿着她的唇。

却不亲她。

始终隔着一层距离。

少女轻微地缩了下肩膀。

显然,这层薄纱般的距离,似有若无的距离,对未尝情爱一事更不懂男女之事的岁安来说,是一种更大的蛊惑和折磨。

每一次他气息的靠近和远离,都会令她的身子微微发颤。

好似被虫蚁在啃噬着皮肤和骨髓。

不疼,但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是新奇的,亦是陌生的。

岁安不懂,于是乎,她本能地遵循着身体的反应,不曾有任何的掩饰。

当男人的热息又掠过落在她唇瓣时,少女愣愣眨眼,湿漉眼眸沁了水。

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忍不住微微张唇,贝齿间便溢出了些含着渴望的轻吟。

这轻吟极其细微,听去像是小猫的哼叫。

身下床单被抓得更皱了。

这完全是自然而然的反应,岁安并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也没有刻意去控制,自然便散在了两人粘稠的呼吸里。

而谢珏此时离小姑娘极近。

岁安的声音,岁安蜷起的五指,岁安泛水的眼眸,轻颤的肩膀全都落在了谢珏眼底。

男人勾了勾唇,明明他的双眼亦是蒙了层看不清的水雾,此时却戏谑又冷淡地笑了起来。

“你叫什么?”男人的唇掠过少女唇瓣,似一根羽毛拂过,忽然就咬着她耳朵,说了句极其混账的话。

岁安愣了,轻轻眨眼,还未回过神时,男人冰冷的话又落在耳边。

“小公主,你身体就对我这么敏|感么?”

他单手撑在她耳侧,桃花眼幽深莫测,那些深情转瞬逝去,冷酷到近乎残忍。

残忍地,高高在上地欣赏着一个少女对他的情动。

那薄唇边甚至还带着几分旁观的嘲笑,但他声音却越发低哑,浸着浓稠的欲望。

“很喜欢我副皮囊么?”他又问,冷白修长的手指自她糜艳的唇下移,轻柔却强硬地捏着她下巴,唇的热息浸湿她的眸。

少女眼里水雾更重。

岁安不懂这些男女之事,自己都不知为何会发出声音。

她自己都尚且不明白,又怎么知道该如何去回他。

但虽如此,男人眼中的嘲笑和愠怒,隐隐让岁安发现,这或许是一件很是令人羞耻的事。

小姑娘蓦然红了脸,眸子里方才还摇晃着的的春水一瞬干枯。

“我,我不知道,哥哥……”巨大的羞耻感笼罩着小姑娘,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睫毛扑扇着垂下,一下就没了生气。

小姑娘娇怯的声音落在耳边,谢珏微微眯起眼眸。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嫣红欲滴的唇,那雪白的牙齿,还有,随着少女唇瓣张合间,那若隐若现的粉嫩小舌头。

男人目光染了雾气。

两人之间的空气越发稀薄,令人窒息。

男人的目光越发沉了,方才眼底的谑笑散了去。

洒落的呼吸更沉了。

岁安觉得好热,热到她嘴唇干枯,甚至要开裂。

嘴唇干燥,自然而然的,岁安便想去舔舔嘴唇。

小姑娘心思简单,根本不知道此时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会激起怎样的风浪。

她只是单纯的因为嘴唇干想要舔嘴唇。

而后面,就在她探出小舌头想要舔舔干燥的唇时,男人抵着她额头,目光一暗,那双眼眸迷离得似是蒙了层雾霭。

他透着雾气看她,手指摩挲她的脸颊,后在小姑娘舔了舔唇想要缩回小舌头,将头撇过去不看他时,男人却魔怔了般,强硬扳过她下巴,在她小舌头快要缩回去时,他亦探出舌尖。

像蛇一般,缠住她的碰触。

湿润触感传来,岁安一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猛地扇了好几下睫毛,完全蒙了。

她呆呆地,舌头都忘了缩回去。

虽然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她也知道,哥哥做了比她刚才更羞耻的事情吧?!

他,他亲了她舌头!

这这这……

舌头对舌头……是,是亲密的人才能做的事情吧!

小姑娘的眼睛骤然放大,里面除了未消的羞耻,还有巨大的震惊。

她脸颊爆红,这红迅速蔓延到耳廓后颈,使得她像煮熟的虾子一般。

然后,岁安回过神后快速闭上了嘴巴,死死咬着,一句话都不敢说,只看着他。

两人间的空气开始快速凝滞、发酵,一种诡异的沉默无声蔓延开来。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越发沉重的喘气声。

舌尖触感消失,花蜜的甜也散去,在对上小姑娘清澈茫然的眼眸时,谢珏迷乱的眼神一瞬清明。

几乎是瞬间,他猛地直起身,只留下句“乖乖待在这”便走了。

像一阵狂风刮过,猛地席卷一切后,瞬间又消失归于平静。

门关上,屋内陷入了彻底的寂静里。

静到能听到少女急促的呼吸声。

岁安躺在**浑身瘫软,眼前闪过方才的画面时,小耳朵红得要滴出血来。

舌根都是麻的。

这对她来说是种极为陌生却又新奇的感觉。

引着她不断下坠。

愉悦或是害羞,岁安分不清。

她躺在**盯着帐幔的看了许久,不知不觉就抬手抬手摸了摸嘴唇,碰了碰舌头……

然后,一骨碌钻进了被子里。

门关上,男人立在门外久未离去。

廊上挂着灯盏,他立在昏暗光影处,灯光淡淡流泄他侧脸,使得他那过白的肌肤透着层薄薄的红。

耳根亦是。

男人和少女隔着一扇门。

门里,岁安缩在被子里红了脸。

门外,谢珏弓着背靠着门,喘气声越发粗重,高束的乌发也有些凌乱。

他抬起手,似是想要触摸什么,可最后还是发着抖垂了下去。

睫毛濡湿一片。

舌尖还留着少女的触感。

那小小的舌头软得不可思议。

似是还有种花蜜的清甜。

谢珏舌根都在颤,桃花眼一瞬迷离后,恍然间又被滔天戾气所覆盖。

然后,他拧眉,抽出腰间的短刀,噗嗤一声,往手背处划了刀。

刀刃割开披头,血红渗出。

谢珏低眸看着那血红,又割了刀。

任凭鲜血汩汩流出。

那些缠绕在他眼底的欲望逐渐散去,又成了冷冽的风雪,

好似方才那些令人迷乱的欲望,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

安州的客栈是谢珏在周国设下的据点,细作和刺客皆会在此联络传递情报。

薛泽是此处的首领,负责打探和监视周国动静,传递情报给谢珏,也会游走于周国和郢国之间,给谢珏带去郢国朝堂的消息。

关于他的父皇,关于他的皇姐,关于朝堂局势。

谢珏的皇姐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是郢国的长公主,也是郢国唯一的女将军。

谢珏与他皇姐多年来征战沙场,抵御外敌,却不受皇帝重用,甚至还被褫夺了手上兵权和将军之位。

皇子夺嫡本就凶险万分,更何况谢珏并非皇帝属意的太子人选,此番皇帝褫夺他与他皇姐的兵权,意图如何已极是明显。

郢国与周国对战处于下风,周国大肆逼近,若他此次不能阻止周陈两国联盟,若让周国成功与陈国联盟借到兵马,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利用了这个小公主,掉包了她的信。

若那萧淮安看重这个妹妹,愿意按信上所说后退三十里,战局便有逆转可能。

如他能解了此次郢国之危,断了周陈联盟可能,这太子之位便是囊中之物。

谢珏麻木地看着血一滴滴自他手臂蜿蜒而下,然后,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地面血红一片,骇人刺目。

谢珏却盯着地上的一摊血,挑唇笑了。

不过一个公主罢了。

他何须在乎。

当初他未曾杀她,不过是因为要利用她罢了。

利用她牵制萧淮安,利用她阻止周陈两国联盟。

他从来就不是个光明磊落的好人。

只有如此蠢笨的她才会把他当好人。

他给过她机会,好人……他当了一次。

但他只会当一次。

门外的人饱受煎熬,自残忍痛,门内的人却陷入了香甜的梦。

谢珏在门口伫立良久,待眼底那池春水不再**漾,流血的手亦不再发颤时,转身走了。

空寂走廊徒留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