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三年,朝野稳定,天下顺宁。
淮帝将朝政悉数交给新晋丞相聂思然,武职工作则是留给定襄侯白清俞。
安排好这一切,淮帝与沅帝御驾南巡,随行的都是亲属亲卫。
一行人往南走,曾经的六国如今都是陆国的属地,划分为十一座城七十二县,由近年来科举考中的官员来治理,将地方管理出色的,会在任职期满后调回邺京重用。
这一路车行缓慢,每经过一处城池,他们会留下来休整几日,亲自核验当地太守的治理能力和水平,若发现问题,轻则改之,重则免之。
三个月后,众人来到海边。
海岸边停靠了一艘大船,江族长领着一众江氏族人等在岸边,陆容深一下车就被眼前的大船震撼住。
“哇,江族长,这船是你们造的?”
江族长笑道:“是的,海上物资短缺,造船也是生活所需。”
“两位陛下呢?”江族长问道。
苏如鹤走过来,依然是温吞徐徐的语调,“陛下稍后就到。”
此处是昔日楚国领地,楚沅回到这儿,便带着陆容淮和陆多余去了他曾经住过的寺庙,之后又回到他母后的行宫待了两日。
没多久,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众人回首去看,只见两匹毛色黑亮的高大骏马跃出,陆容淮与楚沅并驾驰驱,陆多余坐在陆容淮身前,五岁的孩子身量高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褪去,眉眼无不精致。
“高祖爷爷,皇叔,小舅舅,晴姑姑。”小家伙坐在马背上,嘴甜的将人都喊了一遍。
“哎哎哎,小殿下慢些。”江族长笑容满面的将他从马背上接下来。
陆容淮和楚沅携手而来,众人忙要行礼,被楚沅出声制止。
“没有外人,大家都随意些,无需见礼。”
陆容深站在岸边朝他们挥手,“都快上船吧,我都要等不及啦。”
陆容深还没有坐过这么大的船,自登船后就异常兴奋,可惜这股兴奋没维持多久,他就晕船了。
陆容淮毫不客气的笑话他,“自己吵着要来,来了又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早知道就该把你留在邺京。”
陆容淮躺在**,他脑袋晕,脸色苍白无比,闻言想回呛他,奈何晕的没力气,声音跟蚊子叫似的。
“三嫂也晕船,你怎么不把三嫂留在邺京?”
哪怕两人业已登基,私底下他们还是保留着曾经的称呼。
陆容淮扬起下巴,神态恣意又温柔,“阿沅那是舍不得我,离不开我半日,且他晕船之症已缓解不少,不像你,像条咸鱼瘫在床榻上。”
陆容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三哥,“若是我没记错,这趟南巡本是三嫂独自前往,是三哥你狗皮膏药似的黏过来……”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即刻派船将你送回邺京。”
陆容深:“……”
陆容深忿忿,他母妃现在眼里只有小鱼,根本没有他这个儿子,去一趟母妃宫里就被她念一次,好不容易能溜出京玩,他才不要回去。
等他吃瘪,陆容淮满意地负手离开,回到自己房内。
楚沅正靠着软榻在看书,见他回来时脸上带笑,不由莞尔,“都是当父亲的人了,还去欺负自己弟弟,陛下也不怕小鱼笑话你。”
陆容淮走上前,高大的身躯挨过来,非要跟楚沅挤在一张榻上。
他伸手揽住楚沅的腰,长腿压过去,强势的将人圈在自己怀里,“那小滑头笑话我的次数还少了?哼。”
楚沅被他箍的紧,听到这话哭笑不得。
这父子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经常斗智斗勇,陆多余年纪小小就开始跟他父亲耍心眼子,别看他年纪小,忽悠起人来是一套又一套的,陆容淮没有防备,还被小家伙暗算了一两次。
这两人经常暗地里较劲,楚沅说了几次都不管用,索性也就不管了。
“好点了吗?”陆容淮抚摸他的脸颊,眼里闪过心疼,“都瘦了。”
“我没事,八弟好些了吗?”
陆容淮凑过去偷了个香,旋即慢悠悠说道:“无妨,他这样还挺好的,省得像前几日那般聒噪。”
楚沅失笑,“大哥和清俞本就不乐意你将他们俩的人带出来,若是照顾不周,陛下打算怎么安抚两位重臣的心?”
言下之意,他们需得好生照看苏如鹤和陆容深,免得邺京里那两位镇守朝堂的大臣一个不乐意,弃了任务直接追过来。
陆容淮哼笑,“我只不过顺嘴说了一句,是他们俩自己想来的,聂思然和白清俞要是真不愿意,怎么不强硬一点,将人留在邺京?”
“那怎么办呢,估计他们俩也没料到,他们的淮帝陛下早就把算盘珠子打到他们头上,安排了一堆任务给他们,想走都走不了。”楚沅憋着笑,干净清朗的眸子对上陆容淮幽深的视线。
陆容淮唇角勾出一个浅淡的笑意,“那又如何,咱们不在,正好给他们一个历练的机会。”
论无耻,楚沅自知不是陆容淮的对手,他笑意盈盈的弯起眼睛,说起另一件事,“父亲和爹已经到了岛上?”
陆容淮点头。
聂徐行和江倪年初时又开始游历大江南北,江倪与楚沅通信时得知他们要去一趟江氏居住的海岛,便也动身出发,比他们先到海岛。
江氏当初为了避开祸难,在挑选宜居的海岛时特地跑远了些,因此,他们在海上待了足足有一个月,才抵达这片风景秀丽的海岛。
楚沅和陆容淮站在船头,他看着岸边朝他们挥手的聂徐行和江倪,再看向两人身后绿意横生的岛屿,眼里慢慢闪过一丝动容。
这里,就是他母后出生的地方。
踏上海岛的土地,脚下松软的沙土提醒着他真的来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眼中的热意,跟随大家前行。
江氏子弟在他们登基那年便迁回了邺京,时隔三年,这里已经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好在聂徐行和江倪先到一步,将几座屋舍清理出来,方便他们下榻。
“阿沅,这间屋子就是小幽曾经住过的,后来他离开这里,这屋子也一直被保存下来,没有让别人住过。”江倪握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一间屋舍。
楚沅目光落向面前的小屋,小屋位置很好,清幽干净,四周种了一圈花圃,左上角落还长着一棵浓密的海岛树木,落叶从高高的顶端撑开,将这一间小屋遮在荫蔽下。
江倪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那棵树,他悠悠一叹,目光里有惆怅有缅怀,“小幽以前最喜欢坐在树下看书,他性子静,跟你一样,一坐就是一天。”
陆容淮侧眸看了眼楚沅,见他神思恍然,眼里有绵绵不绝的思念,便牵着陆多余主动说道:“我带他去别处转转。”
他将这一方天地留给楚沅和江倪,斯人已逝,这里是仅剩的可以追忆过往的地方,陆容淮不想打扰他们,带着陆多余离开小院。
陆多余乖乖地走着,却频频回头去看楚沅。
一双大手将他抱起,陆容淮抬手轻弹他额头,“看路,那是我媳妇儿,你少看。”
陆多余:“……”
陆多余鼓起脸颊,红润的小嘴巴抿起,用眼神控诉他的无良父亲。
“看我干嘛,你自己没媳妇吗?哦,我忘了,你没有。”陆容淮同情地看向自己五岁的儿子,还颇为怜悯地摇了摇头。
陆多余:“???”
您做个人?
他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他哪里来的媳妇?
父亲真讨厌!
没走多远,就瞧见正在同江族长说话的聂徐行,陆多余眼神一亮,忙朝那边喊道:“大外公,小鱼好想你啊。”
聂徐行一转头就看到笑容甜到心坎里的陆多余,赶忙伸手将陆多余抱过去。
“哎呦呦,外公也想小鱼,大半年不见,小鱼越发可爱了。”
“大外公累不累?小鱼自己下来走。”陆多余体贴道。
聂徐行根本舍不得放手,笑道;“不累,小鱼轻得很,外公抱得动。”
“大外公好棒啊,小鱼最喜欢大外公啦。”
陆多余笑得开心极了,抱住聂徐行的脖子好一阵亲热,陆容淮受不了这臭小子的黏糊劲儿,更看不惯这臭小子张口就来的哄人话。
他看着臭小子冷笑一声,抬步朝江族长走去,“劳烦族长带路,领我们在村子附近走一走。”
“好,陛下这边请。”江族长朝前比了个手势,他此番回海岛,身边也只带了两名江氏子弟,而此刻,那两名子弟并不在身边。
“江箫在陪靖王殿下和苏大人逛海岛,江清在厨房那边帮忙。”三人往前走时,江族长主动说道。
陆容淮颔首。
江族长:“陛下这次南巡出海,是不是还有别的要事?”
陆容淮:“此番过来,其一是陪阿沅回故地,他始终想来这里看一看,其二,听闻海上之国物产丰富,朕打算过去看看,若是可以,说不定可以签订协议,贸易往来。”
这个想法他早已有了,只是之前朝政繁忙,一直找不到时机南巡。
江族长对此毫不讶异,陆容淮有雄图大略,开辟海外版图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好,老夫同陛下前去,这边几个海国老夫还算熟悉,可以为陛下引荐,效微薄之力。”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族长了。”
“陛下客气,若非陛下庇佑,江氏子弟只怕还要在这座岛上生存,与世隔绝,提心吊胆。”江族长笑起来。
此时,他们正好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江族长指着不远处说道:“这里是村子的后山,景色不错,登高后可以看到大海的壮阔,陛下可要上前瞧瞧?”
陆容淮还没说话,就见前方林子里慌慌张张窜出一人。
江箫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人,他脸色吓白了几分,嘴唇嗫嚅两下,赶紧停下脚步。
“草、草民拜见陛下,陛下万安。”江箫跪在地上,语速又急又乱。
“都多大了还这般行事慌张,出了什么事?”江族长皱眉问道。
江箫咽了口唾沫,他不敢抬头,曾经被陆容淮审讯的阴影还在,他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族长,靖王殿下和苏大人在、在后山……”
江族长眉毛皱的更紧,“在后山怎么了?你倒是把话说完。”
江箫头皮发麻,冷汗都落了下来,再开口时声音里都带了哭腔,“靖王殿下和苏大人走到山里时约莫是口渴,弟子一个没留神,殿下他们、他们喝了后山泉水。”
江族长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猛地拔高音调,“什么?!”
聂徐行还是第一次见这位老族长反应如此大,猜测那泉水应当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当即说道:“后山泉水是有什么问题吗?”
江族长脸色由青转白,见陆容淮和聂徐行都看着自己,那些话像是堵在了喉咙,一句也说不出口。
一时间,尴尬紧张和窘迫接连在他脸上闪过,陆容淮与聂徐行对视一眼,聂徐行主动说道:“族长莫急,咱们先过去瞧瞧情况吧。”
“小箫,你前面带路。”聂徐行吩咐道。
江箫魂不守舍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看了一眼族长,转过身低头朝前跑去。
一行人跟在他身后,很快来到那处山泉旁。
众人到时,陆容深跟苏如鹤正坐在草地上围着一株植物在讨论。
苏如鹤慢吞吞的启声,“这是虎掌藤,可以治肠道积滞之症。”
陆容深惊讶,“你如何识得?”
苏如鹤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爹的医书上有记载,我在他的药材柜里见过。”
陆容深顿时露出打趣的笑容,“尚书大人嫁入聂家后,倒是跟着江神医学了不少东西。”
众人:“?”
这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陆多余左看看右瞧瞧,见大人们都不出声,他抬起小脑袋朝那边喊道:“皇叔,小舅舅,我们来啦。”
陆多余这一声喊,两人都讶异的看过来。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我三嫂呢?”陆容深站起身,他拍了拍衣摆的落叶,抬步朝这边走过来。
陆容淮和聂徐行都没有说话,倒是江族长,紧张的上前一步,“二位借一步说话。”
“啊?”陆容深指了指他跟苏如鹤,“我俩?”
“正是,殿下和苏大人这边请。”江族长将两人引到那处狭窄的山泉旁。
江族长在心里想好了措辞,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他问道:“方才小箫过来说,殿下和苏大人喝了这山泉水?”
苏如鹤看着江族长,接着视线落向泉水,停留了一会儿,再次看向江族长,“嗯,可是这泉水有问题?”
陆容深性子单纯,不如苏如鹤想的深,他乐呵呵的说道:“我与苏大人途经此处,正好口渴,尝了尝这山泉,泉水沁甜,很是解渴。”
江族长嘴角隐秘地抽了一下,他笑容不变,声音越发和蔼,“恕老夫无状,敢问殿下喝了几口?”
陆容深想了想,“七八口吧,是吧苏大人?”
苏如鹤淡定点头,又问:“有什么问题吗?”
江族长差点两眼一黑。
他强颜欢笑道:“哈哈,没有,只是此处泉水寒凉,喝多了会腹泻,老夫担心殿下和苏大人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特地来问一问。”
“哦,没事,我在皇宫里连冰水都喝过,比这凉的多呢,族长莫要担心。”
江族长讪讪,“是是,殿下说得对。”
苏如鹤觉得江族长此刻的表情有些奇怪,然而无论他怎么问,江族长都说无事,倒像是他想多了一般。
夜里,用过晚膳后的众人回房歇息。
楚沅哄睡陆多余后,轻轻掩上门扉,转身回到堂厅。
屋内的四方桌坐满了人,江族长、聂徐行和江倪都在,楚沅走过去,陆容淮握住他的手,将人牵过来挨着自己坐。
“八弟和如鹤怎么没来?”他轻声询问,还不知道后山一事。
陆容淮跟他解释了一番,楚沅恍然,这才明白今夜他们要讨论的事情是跟他们有关。
江倪率先开口,“所以,容深和小苏都喝了那泉水?”
江族长点头,扶额低叹,“还喝了不少。”
江倪嘴角也抽了抽。
聂徐行见他们两个反应如此不寻常,白日里的好奇加剧,笑着询问:“到底怎么了?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不对劲。”
江族长犹自懊悔,“那么小的一个泉眼,怎生偏偏被靖王殿下给瞧见了,唉。”
楚沅弯唇,故意说道:“族长您再不说,我也去喝几口泉水,倒要瞧瞧这泉水有何奇特之处。”
江族长呵呵一笑,“你喝,你随便喝,喝干了都没事。”
楚沅:“?”
怎么别人不能喝,他喝就行了?
江倪:“罢了,如今江氏已经回归正常的生活,族长,还是告诉他们吧。”
江族长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同意。
江倪思考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看向陆容淮,“陛下可还记得,您当初登基没多久,册封小鱼为太子一事?”
陆容淮怎么可能不记得。
册立之初,反对的声音不在少数。
哪怕他曾当众宣布过陆多余的身份,也仍旧避免不了那些非议。
他们没见过陆多余,不知道他长得多像陆容淮和楚沅,他们只知道,当今两位皇帝都是男子,而男子不可生育,这孩子来路不明,继承大统终归是不能服众。
那时江氏子弟正要定居邺京,陆容淮划了一大片宅地给他们,照顾周到,江氏子弟感念他们,恰好族中有一对夫夫半年前成家,不久后怀了孕。
当时朝野对太子的议论声太大,直到这对夫夫携手出现在人前,这才平息下来。
邺京百姓看到那名怀孕的男子,又得知他是江氏族人,与当今的沅帝同族,额间有着一模一样的朱砂痣,确认江氏男子亦可怀孕的事实,这才渐渐相信,太子确实是沅帝与淮帝所出。
江倪说道:“江氏男子可以怀孕一事,自那日后无人不知,但陛下可曾注意过,无论是思然,小鱼,还是族中这三年来出生的幼童,他们的额间,都没有江氏一族的印记。”
陆容淮看向楚沅额间的朱砂印记,微微一愣。
楚沅的朱砂印记红如血莲,江倪的印记却淡如桃花,他们原先只知道这是因为两人一个出自江氏嫡系,一个则是江氏旁支,故而在印记深浅上略有不同。
如今看来,似乎还另有隐情。
江族长的声音如闷雷落下,“江氏先祖并非生来就是如此特异的体质。”
江倪:“没错,先祖举族迁至海外,定居此地,后来便拥有了这样独特的身子。”
陆容淮和楚沅是何等聪慧之人,几乎在江倪的话音刚落,便瞬间明白过来,异口同声道:“与那口山泉有关?”
江族长:“正是。”
江倪补充道:“起先并没有发觉异常,直到后来族中有男子相恋……总之,那口泉水极为特殊,族中几代人都找不出原因,大家死守着这个秘密,如今上岸定居,更是打算将此秘密烂在心里。”
但事与愿违,这趟出行,谁也没料到刚抵达海岛,陆容深和苏如鹤便误用了泉水。
楚沅沉吟片刻,迟疑道:“爹爹的意思是,男子若是饮用了山泉,便会……”
江倪知道他的意思,神色肯定的说出后半句,“便会改变自身体质,有可能怀孕。”
聂徐行:“……”
楚沅:“……”
陆容淮:“……”
堂厅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陆容淮双目微动,神色倒是如常,“所以,陆多余他们不曾饮用过山泉水,额间没有江氏一族特有的印记。”
没有印记,意味着不会怀孕。
江族长:“是的。”
楚沅:“可有法子消解?”
江族长和江倪齐齐摇头。
“可母后生我时还在行宫,不曾回过这里,为何我额间有印记?”楚沅出声,想起自身状况,清凌温润的嗓音里犹带着不解。
江族长:“小幽临走时,带了一瓶山泉水离开,老夫猜测,你出声后没多久,小幽便将山泉水喂了你。”
江倪:“阿沅乃先祖嫡系,许是血脉影响,印记要比我们旁支深许多,每一代皆是如此,而且,族中若有孩子出生,按规矩都会喂一小口泉水。”
江族长:“喂了泉水,不出一个月,额间便会长出印记,当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会有印记,这个概率约莫占了半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轰的他们说不出话。
半晌过后,一直沉默的聂徐行忽而说道:“这件事,谁去跟靖王殿下和小苏解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致开口,“我不去。”
陆容淮过了那阵子震惊的劲儿,薄唇扬起笑容,眼里闪过看好戏的意味,“族长方才也说了,泉水虽特殊,但怀孕的可能性只有一半,倒也不必如此担心。”
“况且,大哥和清俞都不在这儿,他们俩就是想生,那也生不出来。”
楚沅暗中踩了陆容淮一脚,示意他闭嘴。
江倪和聂徐行对望一眼,心中颇为忐忑。
且不说靖王殿下与定襄侯早已成亲,聂思然也在两年前娶了苏如鹤,他们拿苏如鹤当亲儿子疼,也不在意子嗣,从未将此事说给两个孩子听,眼下聂思然坐镇朝堂,他们自然要好好照顾小苏,但这事……
江倪:“算了,族长今日已告诫过那俩孩子,咱们也先别说,免得影响他俩的心情。”
回程还需好几个月,倒不如先避了口实,让那俩孩子高高兴兴游玩一番,等回到邺京,再说也不迟。
众人商议完,披着月色各自回房。
之后,大家佯装无事,每日行程都安排的很充实,只是在这日过后,陆容深和苏如鹤发现,楚沅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跟以前不一样,笑容瞧着也奇奇怪怪的。
而这股莫名其妙的氛围,一直延续了好几个月,直到他们回到邺京。
回京后,大家好似正常了许多,日子又回到曾经那般,苏如鹤每日正常上朝,下朝后再同聂思然一道回府。
陆容深每日在府上吃吃喝喝,或者出去玩乐,日落前回到王府。
然而,两个月过后,两人都惊悚的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们的肚子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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