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陆容淮言语逗弄,楚沅的拳头毫不客气的捶上他的胸膛。
“王爷,你正经点,我有话要说。”
陆容淮握住他的手,按在胸口揉捏,不经意间的动作矜贵且慵懒,目光却认真的看着他。
“嗯,阿沅想说什么?”
楚沅翻身,盘腿而坐,黑润的眼眸安静的注视他,语气肯定的问道:“王爷,出了什么事?”
陆容淮嘴角笑意微凝。
楚沅生了一颗玲珑慧黠之心,又怎会看不出大家刻意掩藏的情绪。
陆容淮薄唇半开,他正要说话,楚沅抬起手指按住他的唇。
他眼睛短促的弯了一下,语意轻快,温柔的能沁出水,“王爷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温柔的嗓音伴随着淡淡的威胁,让陆容淮背脊僵住,瞬间想起睡书房的悲惨经历。
他清咳嗓子,顺势也坐起身,一五一十地将今日之事说给他听。
楚沅跟江族长一样,不信族中之人会背叛他们,他眉目紧锁,“王爷可有找出此人?”
“阿沅且耐心等待一晚,明日便能知分晓。”
楚沅没问他用什么办法揪出这名奸细,他信任陆容淮,知道他会将此事处理好。
“若当真是族中之人,王爷也尽可放心,族长绝不会包庇他。”
陆容淮解开楚沅头上发带,一头乌发随即散开,他视线缓缓下移,落到那张平庸的假脸上,抬手戳了一下。
“那可不一定,阿沅与族长相识日短,又岂能猜透旁人的心思,万一他舍不得这名奸细,偷偷将人放了呢。”
楚沅好脾气的任他在脸上戳来戳去,温声道:“小时候,母后曾提到过族长,言辞敬重,能让母后称赞之人,定是很好的。”
陆容淮懒洋洋的,俊眸半阖,“嗯,此事明日再说,赵禄跟浮晴已经拿下楚国两城,不日就会行军至浪翯关,白清俞也攻破段国三成境土,阿沅不妨猜一猜,楚国主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如今猜到我们极有可能在乌浡城内,会想方设法引诱我们现身,若是抓住了咱们,自然可以令赵禄退兵。”
说到这里,楚沅不免担忧的看着他,“王爷,此人诡计多端,若将他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我怕大家会有危险。”
陆容淮肩膀放松,面上一副得逞的笑意,“咱们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请君入瓮么,阿沅不用怕。”
“何况十万玄羽卫随时待命,阿沅只需再等待一两日,一切按计划行动。”
楚沅听到他这番话后,明显的松了口气,他无奈发笑,“或许是如今心中有了牵挂,变得瞻前顾后,总担心会连累你们。”
温热干燥的大手握住他的手,陆容淮微一用力,将人揽进怀里,“我们是夫妻,别再说这些傻话,保护你们是我的职责,若是连妻儿都护不住,我也不配做你的丈夫。”
“王爷做的很好。”楚沅抚摸他的脸,笑着夸奖。
陆容淮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两人说了好一番话,等陆多余回来时,就见两位爹爹脸上带着他看不懂的笑容,连他回来了都没发现。
翌日一大早,尚未到用早膳的时辰,所有人都已经齐聚主屋。
“王爷,人已找到。”弦霜拎着一人的后领,将人带到众人面前。
“小箫?”江族长错愕至极,他上前一步,瞪大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
江箫被抓来的一路都没反应过来,此刻听到族长的呼唤,他猛地一激灵,仰起头看向江族长。
“族长,发生了何事,为何要抓我?”
江族长沉默顷刻,“待会儿问什么你便答什么,不许欺瞒。”
江倪看着他,在船上时族长跟他闲聊时提过这孩子,上半年刚过完十七岁生辰,他不相信一个从小在族中长大的人能背叛他们。
江倪:“确定是他吗?”
弦霜:“昨日按照王爷的吩咐,将江氏子弟遣派出去单独采买,暗卫跟踪其后,只有他,在离开半个时辰后,身后出现了可疑踪迹。”
聂徐行:“真的是他在跟楚国主联络?”
“我没有!”江箫大喊,他明白过来,这些人是在怀疑他,“族长您相信我,我没有做对不起大家的事情,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楚国主!”
江箫神色激动,又怕大家真的不信,一连强调了好几遍。
楚沅方才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见状,他侧眸看向陆容淮,“会不会是有误会?他不像是在说谎。”
陆容淮抱臂凝视江箫,冷声道:“去年七八月间,你可曾来过楚国?”
江箫先是一愣,紧接着他面色白了几分,“我……我确实来过,但是……不是我,我是奉了族中之命,来楚国采买用品,这一点族长可以为我作证。”
江族长记性很好,自然没忘,“没错,去年族里派了四名子弟上岸,他跟另一个孩子来楚国购买布匹和白面,还有两人去段国采购笔墨纸砚。”
聂思然:“另一名子弟在何处?”
江族长:“他被我留在族内处理事务,不在这里。”
“把头抬起来,”陆容淮命令道,声线冰冷中仍带着威仪,“看着本王的眼睛,本王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没有见过楚国主?”
江箫心中很怕这位黎王,他每次上岸时都会听百姓说起此人的种种恶行,早已将此人看作魔头一般的恶毒人物,谁知这次随族长上岸,竟是协助这位黎王,助他一统六国。
现在他被怀疑是奸细,眼下他必须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哪怕再怕,他都挺直腰杆,坚定的望向陆容淮。
“从未见过。”
“好。”陆容淮面无表情的勾起一边唇角,凉薄之色在眼底蔓延,“那便将你入城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部老实交代出来。”
江倪见孩子的脸色越来越白,出言柔声安慰,“别怕,王爷也是想找出问题,你只管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江箫点点头,他低下脑袋,开始回忆去年那次楚国之行。
他一共在城内待了两天,从他入城开始,一直讲到他出城入海,事无巨细的讲述出来。
听完后,江倪和楚沅对视一眼,没有从他的话里听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楚沅:“当时在城内,可有发生什么别的事情?”
江箫不解,“别的事情?”
楚沅:“嗯,比如说,一些让你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或者好玩有趣的,都可以说一说。”
江箫又认真回忆了一下,忽而眼睛一亮,“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时正值暑热,城门旁边设了一处凉棚,给过往行人免费准备了茶水,大人是一碗凉茶,孩子是一碗糖水。”
“我听城门口的士兵说,楚漳太子体恤百姓,特地为百姓筹建凉棚,消解暑热。”
江族长眉毛皱起,“你也喝了?”
江箫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喝、喝了,清哥没喝,我喝了一碗糖水。”
清哥是当时跟他一起来楚国采购的子弟。
楚沅抿着唇角,声音清润,“楚漳此人无利不起早,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除非……”
“除非他是别有所图。”陆容淮不紧不慢的补充完后半句话。
江族长:“你喝了糖水,后来回到族里,身子可有出现不适?”
江箫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一点感觉都没有。”
楚沅:“小箫可能是被楚国利用了。”
众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江倪二话不说,直接喊道:“徐行,思然,给我按住他。”
“你们要做什么?”江箫下一刻被两人一左一右仰面按在地上,他又大声叫唤起来,“真的不是我!族长救我。”
江倪从腰带里掏出一个精巧的荷包,荷包打开,从中捻出一根细针。
他按住江箫的脑袋,将那根针又准又快的扎入他的脖子。
江倪又在他头顶和心口各扎了一针。
还没有完,江倪抓起江箫的手,在江箫惊恐的目光下,用针尖狠狠扎进他的指尖。
“啊!”指尖猛地涌出鲜血,江箫疼的嚎叫起来。
这一下子比前面几下都疼,而且是非常疼的那种,不是普通的针扎刺疼,像是被人砍断了一截手指头,他额头上瞬间冷汗涔涔。
起初他还不懂江倪为什么要用针扎自己,直到一炷香过后,他看见流血的地方慢慢爬出来一只浑身漆黑的恶心虫子,惊的他浑身寒毛直竖。
“这是什么?啊啊啊!”他恨不得把手甩出去,奈何被人死死钳住,动弹不得。
江倪用小瓷瓶接住虫子,神情严肃的对众人说道:“这是蛊虫,但我不曾见过这种,给我一天时间。”
江族长松了口气,他看向陆容淮,“小箫不慎误饮茶水,这才导致体内蛊虫滋生,成了楚国的棋子,但这并非他的本意,还请王爷饶了他这一回。”
陆容淮:“当然,楚国此招阴损,待族长回去后,定要好好查探一番,说不定其他族人体内也有蛊虫。”
江族长忧心忡忡的点头,心中生出自责。
他们千防万防,没曾想还是叫楚国寻到了机会,若非此次上岸,他都不知道族人体内被种下了蛊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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