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清说完,不顾身后的夏陵容如何尖叫,得意洋洋地离开了宫殿。
刚出门不久,竟碰上了皇贵妃身边的宫女。
只见她快步上前,朝着夏安清欠了欠身,恭恭敬敬道:“给将军夫人请安,我家娘娘请夫人过去一叙。”
“你家娘娘?”
“是,是皇贵妃娘娘。”
闻其言,夏安清总觉有些不妥。
这皇贵妃与姑母向来不和,为何今日突然来请?莫非其中有诈?
可若有诈,也不该是冲着她来才是。
“领我去就是了。”
最终,她还是跟那宫女一道去了。
皇贵妃宫中。
夏安清一入门,殿门就被关上,这令她心下倏然一紧。
“将军夫人,来的好早。”
“不是你派人请我来的么?有什么早不早的。”
夏安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皇贵妃娘娘到底有何贵干?不妨只说,清儿还要早些回去呢。”
皇贵妃见她如此急躁,先拉着她将她摁在座上,轻轻叹了一声,道:“唉,你们这些年轻丫头就是心急。”
她将一盏茶奉上。
“先喝一口茶吧。”
夏安清呷了一口茶,疑惑地看着她。
这时候,皇贵妃才悠然开口:“本宫找你,是想与你合作的。”
“合作?”
夏安清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
“你与我姑母向来不和,我如何能与你合作?”
皇贵妃轻轻摇了摇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可你姑母不会愿意帮你笼络人心,我却是愿意的,就这一点,你也该和我合作。”
她的手掌冰凉,令夏安清心头一颤。
她忙将手从皇贵妃手中抽了回来,看着那狼子野心暴露的女人,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和你的目标是一样的。”皇贵妃泯然一笑,“左右不过是想除掉不为我办事的人罢了。”
“颜云卿?”
皇贵妃微微颔首。
夏安清这才舒一口气,轻笑一声,道:“没想到,皇贵妃从前与我姑母争抢着送她金猪,如今却一样要针对她了?”
“我与你那姑母可不同。”
皇贵妃听着夏安清将她与夏陵容作比较,心里有些不满。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才是我的法则,与其拿我与你姑母作比较,不如说我与你才是一样的人。”
夏安清的那点小心思,在皇贵妃眼中不过是雕虫小技,一瞬间,她的一切伪装都暴露无遗了。
这也令夏安清笃定,眼前这个女人,或许是比姑母更加合适的队友。
她思忖了片刻,眼神坚定的看着皇贵妃:“好,我答应你,你要我怎么帮你?”
皇贵妃示意她附耳过来,两人窃窃耳语。
另一头,宣政殿内。
“顾陌离,你最近的事,办的很是不错,令朕刮目相看了。”
老皇帝神情异常严肃,虽说口中说的是夸赞的话,但还是令顾陌离心下隐隐不安。
“儿臣自知天资愚笨,因此,不敢有懈怠。”
天资愚笨?
老皇帝忍不住一笑。
他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如今他才知道,他这个儿子不是愚笨,是一头猛虎,一头沉睡的猛虎。
“若你当真愚笨,辽漠城如何能被你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顾陌离,朕看你不是愚笨,你是一直在装傻!”
老皇帝的声调猛地提高,顾陌离扑通一声便在他面前跪下,作胆小怕事状。
可这样的伪装已经瞒不过老皇帝的法眼了。
“你继续装!朕看你能装到何时!”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似是察觉到自己话说的太重,老皇帝幽幽的叹了口气。
“罢了,朕也知道,你是从小没了母妃的,心思深沉一些也正常,可你分明有这样的才干,为何要藏着这么多年?”
“儿臣,儿臣不敢欺瞒父皇,这些事,其实都是公主……”
“别拿她当借口。”
老皇帝的脸色又一次阴沉下来。
“她一介妇人,如何能有这般雄才伟略?这般智谋果断?”
说罢,老皇帝自殿上走了下来,站在顾陌离面前,沉着声道:“朕并不是想罚你,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以你的才干,可以做个摄政王,但是——”
他拖长了音调,蹲下身来扳着顾陌离,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以你的出身,永远,永远不能做这个皇位。”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皇帝不知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他竟在顾陌离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看出了一丝不甘。
果然,他还是有些野心的。
可那一抹不甘,很快就消散了,转而代替的,是先前的空洞。
“儿臣明白。”
“你明白就好了,回去吧,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送礼的太监应当已经到了。”
言以至此,老皇帝便不与他继续浪费唇舌,站起身背过手回了自己的龙椅上。
顾陌离朝他拱手作揖,遂转身离去。
此时,颜云卿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他。
见顾陌离远远地朝这里走来,颜云卿立马向他飞奔而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陛下找你,可与你说什么话了?”
“无事,左右也不过是提点了两句罢了,皇贵妃呢?”
“也无事。”
二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几分疲惫,但都未言明,一同上了马车,回王府去了。
夜里。
顾陌离难得的失眠了。
他蹑手蹑脚地从床榻上下来,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他轻车熟路的从书架上摸出来一卷画卷轻轻展开,试卷上是一副没了脸部的女子画像,那女人体态婀娜,脸型圆润,光是这些就看得出,应是个美人。
那张面孔本是该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之中的,可他的记忆,却好像随着这幅画卷一同被毁坏了一般,竟始终想不起来那张面孔的模样。
想着这些,他的眼眶湿润了。
他轻轻地抚摸着画卷上女人空****的面孔,喃喃自语。
“母妃,他们都说我出身卑微,不配做人中之龙,可您不也是一国公主么?我与他们,不是一般的么?”
忍了这么多年,他图的本是一个平安。
如今,敌人一个个倒下,余下的都是些不足为惧的杂鱼,可为何,旁人眼中他还是因为出身,而只配向那些废物俯首称臣?
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