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清惺惺作态,仍如从前一般,挤出两滴眼泪,一手握住顾陌离的手腕,眨巴着一双眼眸看他。
“离哥哥,就看在清儿这样求您的份上,把这些事交给医者,保重自己的身子,好不好?”
“若放在从前,我或许会允了你,可如今不行。”
顾陌离十分决绝的拂下了夏安清的手,头也不回地卸了盔甲,兀自朝着王府去了。
夜里。
颜云卿正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无法安睡,身上的疹子痒的她睡意全无。
忽然她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想来应该是香菱,便抱怨道:“香菱,我背上还是好痒,你就帮我挠一下嘛!”
“你可别忘了,这疹子挠不得。”
顾陌离含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颜云卿猛地一回头,果然看见他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脸上忽然飞起一抹红霞。
“你,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担心你就来了么,谁料竟瞧见我的王妃如此可爱,还向丫鬟撒娇要帮她挠背。”
顾陌离显然是憋着笑的。
颜云卿瘪着嘴,忍不住骂道:“别瞎说,我那是太痒了声音颤抖,才不是撒娇,再混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噢……原来是这样?那这止痒的药膏,我可就拿回去了?”
听着顾陌离提及药膏,颜云卿瞬间来了精神,坐起身来问道:“什么药膏?”
“自然是用来给病中怕痒的人涂抹疹子的,贺景州看过,可以用的。”
顾陌离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罐膏药。
“把衣裳脱了吧,我替你上药。”
“什,什么?”
颜云卿听了这话,脸倏然一红,裹着被子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看着顾陌离。
“你害不害臊啊……这种话这么轻易就说出口……”
“本王都和你成亲了,不是么?王妃?”
顾陌离笑着靠近,小心翼翼的为她解开了衣衫涂抹药膏,他的手掌每触碰到一寸她的肌肤,都令她的脸更红一分。
涂抹完毕后,他又十分贴心细致地为她穿戴齐整。
“贺景州说了,这病千万马虎不得,不能挠,这段时日就委屈一下吧。”
“我倒是不在意这些。”
颜云卿说着,悠悠叹了口气。
她很清楚天花的可怕,得了天花的人,脸上的疹子难以消除,可她脸上并没有出现多少疹子,就是有,也无关痛痒,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眼下我只在意,这病到底从哪来,是如何传播开的。”
听了这话,顾陌离也点了点头。
“嗯,这也的确是咱们该做的,前两日我已命人去办了,估摸着这两日就会有结果。”
得了顾陌离如此允诺,颜云卿才算是放宽了心,背靠着床边,轻叹一声:“咱们这一回来,碰上了这天花肆虐,真不知是好还是坏。”
“身为王爷,看着辖区内百姓无辜受累,自然是痛心疾首,由此而言,应当是一件坏事吧。”
顾陌离自顾自的说着,看着天色不早,颜云卿也该好好歇息,便轻轻地搂住她的腰肢,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夜深了。”
颜云卿微微颔首,与她一同躺下。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距离天花大爆发已经过了半月时间,颜云卿的病情一日比一日的好起来。
这一天,顾陌离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源头已经找到了?”
颜云卿听了这话,顿时欣喜若狂。
“那人是谁?可接触过多少人?到底是怎么扩散开来的?如今他的病可痊愈了?”
面对着颜云卿这一连串的问题,顾陌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许久,他才和颜云卿缓缓说来。
“第一个染病的人是个囚犯,于今年年初才被放出来,此前,辽漠城的监狱里也的确爆发过一次天花,想来他也是那个时候染上的病。”
“他知道自己接触过天花病人,又为什么还会传染这么多人?”
颜云卿很是不解。
可接下来顾陌离的话,却让她瞠目堂舌。
“他就是故意的。”
顾陌离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恨意。
“当初他之所以被打入大牢,是因为偷窃了当地县令的银子,原本不过关个几个月就出来了,可能县令为了解气,生生将他关了三年。”
顾陌离说到此处,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出来之后,他发觉自己的身体不对劲,他也知道先前监狱里爆发过的那一场天花,可他就是想要报复,正巧遇到当地老人举办集会,他也去了。”
话说到这里,一切也就都明了了。
用现代的话来说,这样的人就是反社会人格,受了些挫折,就想着报复社会,反而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或许那个县令的确有错,可一开始他就不该犯那小偷小摸的罪行。
不过,就为了他和那个县令的一己私心,连累了整个辽漠城的居民百姓,着实是令人唏嘘。
“他现在可还活着?”
“前两日就去世了。”
颜云卿咋了咋舌,轻轻摇了摇头。
虽说没有抓到那刻意散播病毒的元凶,但是至少有了一些线索,对于往后的预防工作,还是很有帮助的。
“查清楚他生前住在哪里了吗?”
“早已查清楚了,我也带了人去将那些与他有过直接接触的人都带了回来,至于那些百姓的住所,也都在之后派人去消过了毒。”
顾陌离办事,颜云卿向来很是放心,听了他这样说,也就稍稍松了一口气。
“都调查清楚了,你也可以好好睡觉了。”
顾陌离说着,笑着抬手摸了摸颜云卿的脑袋,这段时间他为了这“头号病人”的事情,可费了不少心思。
“不,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颜云卿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点一点的凑近了顾陌离的脸颊,盯着她的脸,问道:“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得过天花?”
顾陌离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到了,微微一怔,许久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回答道:“你怎么会这样觉得?”
“若是你得过天花,身上怎么干干净净的?我们两人是夫妻,但你也没必要为了我以身犯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