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玄藏好萧鼎之,径直走到大殿门口。

外面那两人也走近了,凑在没有糊纸的门眼上往里瞧。

大殿内幽暗,二人感觉眼前站了个人,却看不清样貌。

“谁在里面?”其中一人厉声问道。

叶澜玄未答,伸手开门。

门外两人没有准备,重心前倾,踉跄扑倒在叶澜玄脚边。

两人抬头看清眼前人,立即爬起来跪得端端正正。

“师尊。”

“师叔。”

叶澜玄完美复刻原主的姿态,右手端在身前,左手负在身后,冷淡道:“起身。”

两人站起来往叶澜玄身后望了望,其中一人道:“师叔也是来探查山火的?”

叶澜玄:“山火是本君失手所为,损失由本君承担。”

两人愣住。

不知叶澜玄为何会来松雾峰,还失手烧了一座偏室,也不敢多问。

师侄笑着巴结:“师叔言重了,这里的殿室陈年腐朽,迟早会塌。师叔有没有受伤?”

叶澜玄的徒弟也拍马屁道:“我师尊金丹修为,怎会轻易受伤。”

师侄拍嘴:“瞧我这破嘴,说错话了。”

叶澜玄端着架子贼难受,想早些把这两人支走。

“无事便去吧。”

“师叔不下山吗?”师侄问。

叶澜玄:“本君要善后。”

“善后交给我们,师叔在大殿稍息片刻。”师侄看到后面有火堆,便说,“风急雪大,小侄去帮师叔升火。”

叶澜玄:“……”

这师侄献殷勤是想和叶澜玄多处一会儿。

他入门晚,仅见过叶澜玄一面,夜里听师兄们闲话,说得最多的就是叶澜玄的事。

说他是莲神转世,如何高冷,如何厉害。

他的目光在谁身上多停留片刻,那人夜里便辗转难眠,浮想联翩。

修仙本该清心寡欲,但人在凡世,怎能不染尘埃。

灵隐宗弟子众多,混日子的伪道亦不少。

灵隐宗主睁一眼闭一眼,身着道袍却非常佛系。说修道即修身,修为在个人,贫道为尔等提供修炼场所,尔等勤惰随意,自如来去。

大环境宽松,好吃好住,入了门的弟子没有一个跑路。

一小部分人潜心悟道,沉迷修炼。

大半人混吃等死,悠游自在。

而叶澜玄是宗门里修为进阶最快的,因酷爱穿白衣,左额角那枚金莲钿印被说成莲神转世的证明,且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高冷气场,怪不得小弟子们对他抱有幻想,奢望在他心中留点印象。

师侄是个行动派,说完便一溜小跑,取下壁台上的蜡烛走到火堆前。

火堆上冒着淡淡的白烟,挂着雪白的肉块,看的师侄直抠脑壳。

他余光瞄到神龛下有一张完整的兔子皮,瞬间懂了。

师叔想吃肉,又怕被人瞧见,所以大老远来松雾峰解馋。

这么一想,师侄觉得叶澜玄的反差有点可爱。

师侄蹲下,边捡拾兔肉边说:“师叔,小侄有独特的打猎技法,师叔想吃什么,小侄现在去弄。”

叶澜玄沉声对徒弟说:“立刻,马上把他带走!”

徒弟领命,旋风冲刺,提着师侄的后领,又旋风离开。

风中传来师侄的吼声:“你做何妨碍我和师叔相处?!”

徒弟:“不想死就闭嘴!”

师侄:“这说的什么话?你的占有欲未免太强了!师叔是大家的。”

徒弟:“让我师尊听到你胡言乱语,那只兔子就是你的榜样。”

师侄:“嘁,师叔仁心高洁,怎会杀兔兔。是那只兔子自己跑到师叔面前把衣服脱了,心甘情愿献上肉.体。”

“……”叶澜玄关上殿门,把风雪和沙雕话通通关在门外。

“萧鼎之,你可以出来了。”叶澜玄抖掉衣服上的雪粒儿,将地上的蜡烛放回壁龛上。

萧鼎之没有反应。

叶澜玄偏头朝里看了看,心道:他不应,是在赌气么?

叶澜玄走到神像后面,看到的情景令他忍俊不禁。

未来大魔尊被狭窄的石缝卡住了。

他阴沉着脸,一手撩起柔顺的墨发,一手按着石壁,身体来回磨蹭。

叶澜玄的嘴角扬起又撇下,撇下又扬起,忍笑忍得非常辛苦。

不能在这种时候嘲笑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反派,应该施以援手,让他感受人性的温暖。

“你怎么卡住了?需要我帮忙吗?”叶澜玄面色平静,声音却带着些许笑音。

萧鼎之忽然一掌拍在自己的胸膛上,喷出一口血。

凝滞于胸的魔气团终于顺畅了。

叶澜玄目瞪口呆,知道萧鼎之疯,没想到他这么疯。为一点小事生气,对自己的身体下重手面不改色。

“不气,别急,我帮你。”叶澜玄本想用灵力切割石块,又怕落点不精确伤到萧鼎之。

这道石缝既然能进去,找好角度就能出来。

叶澜玄细细观察一番,说:“你往右侧挪一点,屏息静气慢慢往外移。”

萧鼎之瞥了叶澜玄一眼,按照自己的想法挪移。

身体出来一半,又卡住了。

眼看萧鼎之的脸色已黑到极致,叶澜玄怕他再自残,握住他的手,宽慰:“还差一点就出来了,放轻松,慢慢来。”

萧鼎之身体一僵,竟然顺利从缝隙里解脱出来,第一时间甩开叶澜玄的手,极其不悦:“你不收徒,适才怎么有人叫你师父?”

叶澜玄收手拢袖:“我有些挂名散养的徒弟,你的身体还好吗?都吐血了。”

“非亲非故,关心我作甚?”萧鼎之揉着胸,径直朝前走,与叶澜玄擦肩而过。

叶澜玄看着他挺拔的腰背,琢磨:我来这个书中世界也没个系统任务,不知道能不能回现实世界。若是回不去,原主这条线危机四伏,我没个亲近的人,万一搞不过鱼们,死了都没人收尸。

况且我不想死。

萧鼎之虽是未来反派大boss,可现在还没反,傲娇小性格加上一张惊艳时光的脸,让我如何能放任他走反派的路,最后极度痛苦暴毙而亡。

他想拜我为师,我不如成全他,今后好好培养,让他成为正直纯良三好青年,也算帮原主行善道了。

今后我尽量避开修罗场,师徒二人好好修炼,万一有仙缘,能平地飞升呢?

即便不能长生不老,百年后自然离世,坟头有人来洒一杯水酒,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

叶澜玄做好决定,问道:“萧鼎之,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萧鼎之止步,并未回身:“挂名散养?”

“亲传。”叶澜玄走到他面前,见他敛着眉眼,面无表情,又道,“我带你回九溪峰。九溪峰是我个人修炼之所,清净无扰。你修行之心虔诚,我觉得你是可塑之才。”

萧鼎之的薄唇不屑地撇了下。

你哪里看出我虔诚?带我上山不过是看我年少好骗,日后能成为你**逸作乐的工具。

不过你主动把我留在身边,我现在的身体又需要调养,九溪峰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你做戏我且看着,待我魔丹修复好了再杀你不迟。

“如何?做不做我的亲传徒弟?”萧鼎之半晌没回应,叶澜玄又问了一遍。

“先前你说传闻不可信,你名头虽响,实力尚不可知。”萧鼎之转身指着神像道,“把他毁了,我便拜你为师。”

叶澜玄错愕:“为何要毁神像?”

“他太难看,有碍观瞻。”萧鼎之话虽这样说,其实是想试探叶澜玄现在的实力。再者,刚刚卡在那里令他很不爽。

叶澜玄哑然。

敢情萧鼎之也是颜控?因为神像长得丑碍眼就要毁灭。

可丑神也是神啊,对神动手会遭天谴吧。

叶澜玄犹豫,萧鼎之冷笑:“不敢还是不能?亦或是嘴上说收徒,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

叶澜玄摇头:“神像是宗门的信仰,不得无礼造次。”

萧鼎之敛了冷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叶澜玄:“你说这神像是宗门的信仰?”

“不是吗?”

叶澜玄竟不认识五方鬼帝,萧鼎之怀疑他修炼伤了脑子才会这般奇怪。

“灵隐宗何时信奉五方鬼帝了?”萧鼎之问。

什么?这尊神像是五方鬼帝?难怪看起来莫名骇人。

鬼帝的神像为什么出现在松雾峰,文中没说啊,叶澜玄尴了个大尬。

炮灰线除了艳情修罗场,其他信息太少了,叶澜玄看小说又属于一目十行跳跃阅读,忽略了很多细节,以后遇到没把握的事还是装高冷少说话为好。

叶澜玄一本正经地为自己找补:“五方鬼帝也是道神,虽是掌管冥界,也该受到尊敬。”

萧鼎之嗤道:“依你所说,仙修魔修都是修士,不过修炼行道不同,为何有正邪之分?”

叶澜玄个人理解为:“仙修修身为公,清心寡欲,有所为有所不为。魔修纵欲利己,心有执念,执念成魔,恣意暴戾,无所不为。”

清心寡欲这个词从叶澜玄口中说出来简直是莫大的讽刺,若不是萧鼎之知道他是什么德行,真要道一句仙君好觉悟。

萧鼎之不想和叶澜玄论道,叶澜玄没这个资格。

“何时去九溪峰?”萧鼎之一身破烂,又被烟熏火燎过,想去九溪峰泡温泉。

叶澜玄反问:“你愿意做我的亲传徒弟?”

“嗯!”萧鼎之发出重重的鼻音。

叶澜玄自动忽略他傲娇的表态,想了想说:“今晚在这里将就一下,明日先去无极峰。”

“怎么又改无极峰了?”

“收亲传徒弟是大事,我要亲自带你入无极殿行拜师礼,让全宗门见证。今后你我便是命运共同体,福祸相依,我会倾尽全力助你修行。”

说罢,叶澜玄捡起地上的外袍给萧鼎之披上:“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萧鼎之宛如雕像,一动不动。

叶澜玄说这番话时语气轻柔却掷地有声。

命运共同体,福祸相依是何等深沉的誓言,他竟会对我说?

他脑子真坏了!

***

夜深了,叶澜玄和萧鼎之各坐一方,无言入定。

约莫三更,叶澜玄睁开眼,看见萧鼎之睡容安稳,橘色火焰给他的身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华彩,浓颜敛了带刺的锋芒,柔和婉约,美得有些不真实。

逆天绝色百看不厌,叶澜玄静静欣赏了一会儿,往火堆里加了点柴,起身瞬移到大殿门口,轻轻打开殿门离去。

殿门合上的那一刻,萧鼎之那双狭长凤目缓缓张开,眼里没有半点睡意。

他看着斑驳的殿门,眸中暗光流动。

片刻后,他盘膝打坐,双手置于腹上,紫红色魔气盈于双掌之间。

几番运作,魔气形成一道弧形光晕将他笼罩其中。

他开始修复体能,凝固魔丹。

叶澜玄离开松雾峰去了无极峰。

天亮要带萧鼎之回宗门,他却对无极峰地图一无所知。

早知要穿进来,原文的每一个字他都不会错过。

无极峰位于灵隐山中央山脉顶端,海拔很高,直.插九霄,流云绕天阶,站在上面如踏云端。

这里灵气充足,清新洁净带着淡淡花草浮香,深吸一口提神醒脑,身体的倦沉感消失无踪。

天阶尽头有一古朴的山门,门楣挂着一块楠木牌匾,上书灵隐宗三个篆体大字,两位守山童子倚在门口,搂着仙鹤打瞌睡。

叶澜玄闪现进入山门,带起一阵清风。

童子的鬓须飘了飘,睡眼惺忪地挠了挠脸,迷糊四望,没发现异常又咂嘴睡去。

进入宗门,叶澜玄收了灵力,从容步行。

这时,好些弟子已经晨起准备练功了。

“我看到叶师叔了。”忽然看到叶澜玄的弟子怀疑自己觉没睡醒,拧了同伴一把,“我在做梦吗?”

同伴嗷呜一声,龇牙咧嘴:“你拧我干啥?”

“我看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同伴还了他一巴掌,“我也看到叶师叔了,我们在做同样的梦!”

“师叔早。”

“师叔晨安。”

“徒儿拜见师尊。”

此起彼伏的问候彰显出原主在宗门的受欢迎程度,高冷万人迷人设的苏感叶澜玄亲身体会到了。

叶澜玄稍稍点头冷淡回应,看着前方气势恢宏的大殿问道:“执掌可起了?”

所谓执掌就是宗门的理事,相当于现代公司的执行经理,统管大小事务。

其他宗门还设有掌教,长老等职位。

弟子们七嘴八舌回道:“执掌一宿没睡。”

“紫胤道君昨日来了,与执掌聊到深夜才离去,之后执掌去了藏书阁,”

叶澜玄轻微地蹙了蹙眉。

紫胤找执掌做什么?莫不是打听我的行踪?

“来个人,替本君去藏书阁通报一声,本君有事找执掌。”叶澜玄不知藏书阁在哪里,想出这个法子来引路。

弟子们争先恐后自荐。

叶澜玄随意点了个人。

那人兴奋地脸颊泛红,其余人酸得面目全非,原主的散养徒弟委屈地扁嘴。

叶澜玄随那名弟子来到藏书阁,途经各种建筑都将名字记在心里,脑中已有大致地图。

弟子通报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叶澜玄进入藏书阁,见到执掌。

执掌是个中年男子,其貌不扬但文质彬彬,青衣布履,看着很是儒雅沉稳。

他拿着羽毛掸子站在书架下,面上淡定心中却对叶澜玄的到来感到诧异。

“寻真,你找我何事?”

寻真,原主的道号。

叶澜玄看天光熹微,怕萧鼎之醒来没见到自己会乱跑,没时间拐弯抹角,直问道:“听闻昨日紫胤道君来过,所为何事?”

执掌:“他路过灵隐山,想到近日雁北城发生几件离奇血案,城民猜测是妖魔作祟,闹得人心惶惶,他来知会一声。若有必要,希望北域内的宗门各派几名弟子前往雁北城平息事端。”

“原来如此。紫胤道君心系苍生,乃宗门弟子之典范。”叶澜玄淡淡夸赞。

执掌有一说一:“四大名宗人才辈出,首席大弟子皆是化神修为。我宗门实力落后,子弟众多却资质平平,不求上进,全靠你与二位师兄撑门面。”

“紫胤道君不曾低看我宗,修仙界但凡有集会都想着我们,着实令我感动。”执掌放下羽毛掸子,走到雕花书案前拿起一个信封,“紫胤道君问过你,还给你留了一封信。”

叶澜玄接过信,摸到一个小小的颗粒状物品。

叶澜玄将信折了放进袖袋,说:“有件事要劳烦执掌。”

“但说无妨。”

“我要收一名亲传徒弟,想在无极殿行拜师礼。”

“你要收亲传徒弟?”执掌震惊地忘记表情管理,眉毛眼睛上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嘴巴也合不拢了。

向来我行我素,孤高冷漠的寻真竟要收亲传徒弟,这消息的震撼度堪比听到有人白日飞升。

“不行?”叶澜玄微微挑眉。

执掌五官归位,点头道:“行……行啊,我想知道哪个弟子能入你的眼?”

叶澜玄:“不是已入门的弟子,是个普通少年。”

“普通少年?”执掌在脑中将叶澜玄散养的弟子过了一遍,其中不乏可塑之才,普通少年怎会让叶澜玄动亲传之心,着实令人费解。

“执掌不必多问,亲传徒弟仅限一名,且终身不得单方面断绝师徒关系,我很慎重。”叶澜玄的表情严肃起来气质更加冷冽。

执掌虽是代掌教,统管宗门所有人,但叶澜玄对宗门贡献很大,又清高冷淡,执掌对他敬畏三分:“何时行拜师礼?我通知所有弟子参加,宗主闭关便不扰他了。”

“就在今日。”叶澜玄道。

“这么急?”

“执掌……”叶澜玄冷淡的声音微微拔高。

执掌摆手:“不问了,不问了。今日巳时三刻是吉时,宜拜师,我这就去准备。”

拜师礼落实后,叶澜玄回了一趟九溪峰,拿了两套新衣,在守门小童困惑不解的目光中飘然离去。

叶澜玄快速往返三座山峰颇费灵力,回到松雾峰感觉身体沉重,心脏起搏急剧加速,熟悉的心悸缺氧感再度来袭,也感觉到了风雪扑面的冰冷刺痛。

金手指真不能随便用啊!

叶澜玄在山坡上缓了一阵,捂着胸口步行上山顶。

远远看到殿门大敞,心道不妙,萧鼎之不会真跑了吧?

叶澜玄加快步伐进入大殿,里面空无一人,火堆已熄灭冒着缕缕青烟,那尊鬼帝的神像不知为何塌了一半。

叶澜玄来不及细想神像毁坏的事,大步出殿看雪地里有没有脚印,去向何方。

然而雪地洁白平滑,除了自己的足印没有其他痕迹。

叶澜玄心痛加剧,难受地站在大殿的石阶上看着漫天飞雪怅然若失。

少倾,头顶传来一道轻慢悦耳的声音:“你为何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叶澜玄猛地抬头,看到萧鼎之坐在大殿的飞檐上,状甚悠闲地看着自己。

叶澜玄无名火起,将手中包袱朝萧鼎之砸去:“看来你的身子已经好了!”

萧鼎之轻飘飘地接住包袱,举起看了看。

“下来!”叶澜玄冷脸沉声道,“神殿是你能乱坐的?”

萧鼎之俯视叶澜玄,垂落肩头的发丝带着潮湿的微润。

他本想说:本尊连神都不放在眼里,神殿想坐便坐。

但重生的事不能让他知晓,便忍了这一嘴。

叶澜玄气得发抖,原本浅淡的唇色变得更浅,看起来楚楚可怜又让人想狠狠欺负,那些沉迷他美色的修士凌.虐他一定很爽。

萧鼎之将包袱扔下来,转身消失。

他本可以直接跳下来,但戏不能这样演。

叶澜玄捡起包袱,拍掉上面的雪砂,突然不想收萧鼎之为徒了。

他年少轻狂,恣意妄为,就差把“反派”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将来若有所成,来个恩将仇报,得不偿失。

叶澜玄心中刚升起赶走他的想法,萧鼎之就从大殿左侧的甬道走出来,破烂的布衣掩不住倾世风华,及腰墨发随风摇曳,眼尾朱砂赤殷生辉。

颜值太顶,还是把这个“妖孽”收了造福修仙界吧。叶澜玄微叹一气,转身走入殿中。

殿内亮起微弱烛火,五方鬼帝的头颅静静的躺在冒烟的火堆旁,目眦欲裂的双瞳狰狞地瞪着“罪魁祸首”。

叶澜玄问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何事?神像怎么塌了?”

萧鼎之没问叶澜玄去了哪里,用手中的树枝将墨发束起,道:“天光破晓地动山摇,我害怕,便到屋顶避难。”

叶澜玄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你怕不是把我当傻子,瞎子。你哪里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没人教过你地震不能躲在高处,要找个夹角处避难吗?”

“是么?头一次听说。”

“这里当真震过?”叶澜玄狐疑地观察地面,确有几道裂痕。但发生地震,自己怎么没有感觉?

萧鼎之:“信便信,不信莫问。”

叶澜玄:“……”

叶澜玄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解开包袱拿出一套崭新的衣袍递给萧鼎之:“我回九溪峰拿了干净衣裳,你换上。”

萧鼎之没推却,当即宽衣解带。

当他敞开上衣正要解裤带时,叶澜玄立刻转头避开视线:“你去神像后面换。”

萧鼎之抬眸看叶澜玄扭捏作态,历经千帆却像没见过男人的身体般故作纯真,就好笑:“我记得你说过‘都是男子,你有的我也有,用得着害羞’这句话。”

叶澜玄尴尬地深呼吸,将手中的衣物塞到萧鼎之怀里,拿起自己要换的那一套往暗处走:“我也要换,你磨磨唧唧耽搁时间。”

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后,两人都焕然一新。

叶澜玄从暗处出来与萧鼎之目光相对,两人同时打量着对方。

萧鼎之想杀叶澜玄,但不妨碍他欣赏叶澜玄的姿容气质。

当初年少无知,被他那张该在九天逍遥却误入凡尘的神仙脸迷惑过。

那时觉得自己命运多舛,他是天神下凡来拯救自己,被他无情对待还日日自我催眠:神仙无情,肯收留我已是大恩。

后来才知道,年少的自己可怜又可笑。

萧鼎之换上新衣,披上狐裘大氅,整个人变得雍容华贵,浓颜夭夭,怎么看都不像普通少年。

叶澜玄心道:执掌见到他,又要生出许多问题。幸好原主高冷有震慑力,不必费神解释。

叶澜玄收回目光,将换下的衣物叠整齐放进包袱,一封书信从袖袋里掉出来。

是紫胤留的信,忘记扔了。

叶澜玄无视那信,甚至在上面踩了一脚,说:“走吧,去无极峰。”

萧鼎之看到信封署名是紫胤道君,叶澜玄的姘头之一。

“书信掉了。”萧鼎之“好心”提醒。

叶澜玄蹙眉,弯腰捡起信往包袱里塞。

“不看?”

“无关紧要。”

“那你还随身携带?”

叶澜玄不知萧鼎之故意这样说,觉得信碍眼直接撕了。

一颗红豆蹦出来,掉在地上欢快地滚动。

萧鼎之弯腰拾起红豆,说道:“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有人心仪你。”

叶澜玄:“……”

作者有话要说:

叶澜玄:头一次见到主动戴绿帽的男人。

萧鼎之:[微笑.JPG]紫胤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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