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成熟阅读者表现出了与特定文字经验相关的文字粗略神经调制,那么很自然就会产生一个问题:这种神经活动敏感性在学习阅读的儿童群体身上是如何发展的?这种发展是非常快的,还是比较慢的?是以一种增量的方式向前发展的吗?针对儿童的发展研究为回答这些问题提供了答案。
在一项纵向追踪瑞士苏黎世儿童学习阅读的研究中,幼儿园的儿童在学习阅读前进行第一次测试,1.8年之后对这些进入小学二年级中期的儿童进行第二次测试(Maurer et al.,2005b)。在瑞士,儿童从小学才开始学习阅读,幼儿园儿童是不学习阅读的,而且这项研究也排除了那些早期已经会读的儿童。在记录儿童的脑电活动时,他们要完成重复探测任务。实验材料是词和符号串。儿童只要看到前后呈现的两个刺激是一样的(不论是词还是符号串),就要马上按键做出反应。结果表明,幼儿园儿童在N1成分上还没有表现出文字的调制效应(Maurer et al.,2005b)。但是,在这些孩子到了二年级的时候,他们已经发展出非常强的文字N1调制效应(Maurer et al.,2006)。正如图2-1所示,近期的一项研究结果表明,文字N1的调制效应在一年级末期(在学校中进行了一年的阅读训练)就已经很明显了。来自这项纵向研究的结果还发现,即使随年龄增长文字N1的波幅在减小,但与成人相比,儿童文字N1的调制效应更大(Maurer et al.,2006)。这说明,文字粗略神经调制的发展呈现出倒U形的趋势。
这种倒U形的趋势可以在视觉专家化的框架中进行解释。初学阅读者表现出非常泛化的调制感受野,而专家则具有更精细的调制感受野(Palmeri & Gauthier,2004)。但是,粗略神经调制倒U形的趋势与正字法加工交互作用模型的解释也是一致的。在初学阅读时,预测错误会很多——引起了更强的激活,随着学习不断加深,预测错误减少——激活就减弱(Price & Devlin,2011)。
上述纵向研究的结果发现,儿童在小学学习一年半之后(较长的一段时间)会出现更强的文字敏感性,而训练研究则发现,N1的调制效应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布雷姆等人(Brem et al.,2010)的一项研究中,研究者请儿童玩一个叫“GraphoGame”的电脑游戏。通过玩这个游戏两个月,儿童来学习字母—发音的匹配。这项研究再一次发现,训练前儿童的文字N1敏感性没有出现,但是通过形音匹配训练,文字N1敏感性发展了,而控制条件的数字训练则没有导致这样的效应(Brem et al.,2010)。
在成人学习人工文字正字法的研究中,我们也可以在单一时段中观察到大范围的N1的增强活动(Maurer et al.,2010)。与成人表现出典型的左侧化N1不同,训练研究中的成人表现出非常强的人工文字的右侧化N1。这一结果预示着,在学习过程中可能存在N1从右侧化向左侧化的过渡(Maurer et al.,2010)。
上述结果与发展研究中的发现是一致的。尽管在上文提到的幼儿园儿童的纵向研究中,从整组来看并没有发现N1文字敏感性,但是具有高字母知识的儿童在学习阅读之前却表现出了右侧化的文字N1,这可能是出现文字敏感性的一个预兆(Maurer et al.,2005b)。一些处于阅读障碍高危状态的幼儿园儿童也表现出更明显的右侧化的N1,这与布雷姆等人的观点一致。右侧化的文字N1反映的是阅读获得过程中的一个不成熟的阶段(Brem et al.,2013)。
在一年半的在校阅读训练之后,儿童发展出明显的文字N1效应,并表现出双侧分布的特征(Maurer et al.,2006)。这种双侧化的分布经过小学直到成年期,会逐渐发展成为更加左侧化的分布(Maurer et al.,2006;Eberhard-Moscicka et al.,submitted)。
整体来看,文字快速加工的神经活动敏感性经历了非常大的变化,可能是从最初的萌发状态到后期随着阅读经验增长而逐渐精细化的过程。文字N1敏感性遵循着倒U形的发展趋势。最初的增长幅度很大,增长的速度也很快。随后,速度会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逐渐变慢,增长的幅度也降低。N1敏感性在发展的最早期还不很成熟的时候是右侧化的,随后变成双侧化并达到N1的高峰,在随后的几年中变得更加左侧化。除了这两点变化之外,N1在时间窗口上也是有变化的。如果以与文字非常相似的非字符号作为控制条件,小学一年级和三年级儿童的N1涵盖了N1的整个时间窗口,只有在成人被试中才能探测到N1的早期成分(Eberhard-Moscicka et al.,submit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