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四十多岁，头发锃亮的中年男子信步走进206室。

“汤校长。”男子似乎对房间内的烟雾很敏感，用手捂住嘴，咳了两声才继续打招呼道。“好久不见。”

汤果果斜眼道：“冯科长既然来了，那么他是死了还是被逮捕了？”

“经过我们探员的辛苦奋斗，终于在午夜时成功分制服梁多多，目前犯人已经被收押，等候审理。”公共幻想安全管理局安全七科科长冯春林很谨慎，说着官样文章。“因为汤校长和犯人存在密切关系，所以本局希望汤校长可以协助调查。”

汤果果呵呵一笑，“你们不是一直说新妖怪和前世没有关系，怎么又要我协助调查。”

冯春林整了整自己西装的领带，面无表情，“我们并不是因为生前的关系，而是因为你们此刻的关系。”

汤果果走下床，越过冯春林。“那就走吧。”

冯春林回头望着汤果果，“我送的烟怎么样？”

“很好。”汤果果将手搭在门把上，缓缓扭动，“谢谢。”

随着门被一点点拉开，汤果果脸上的皱眉也渐渐隐去，原本有些伛偻的背也逐渐挺直。

等到她迈步走出206室的时候，下楼出现在大厅众人面前时，汤果果已经完全恢复自己年轻时的容貌。

梁多多闭着眼坐在地上，他的两只手腕上各自拷着一枚银白色的圆环，那是金喜言的管狐。它们正不断的吸取梁多多体内的念力，保持梁多多一直处于身体发软，浑身无力的状态。

感受到有人走到他身前，梁多多睁开眼，熟悉的绝美容颜让他下意识想要站起，但浑身的无力却搞得他一个踉跄，不得不重新坐回去。

他无奈地对汤果果笑了笑，“真没想到是在这儿见面。”

汤果果低头仔仔细细打量眼前的梁多多。她站着，梁多多坐着，自上而下的端详，本该有一种傲气感，而自下而上的仰视，常常会有一种不甘心的感觉。

但站在一旁的孙邦彦并没有感受到这两种情绪，反而是一种悲伤萦绕在两人之间。

汤果果先开口：“谢谢。”

梁多多摇头：“应该的。如果你和我对调，你也会这么做的。”

“但我不会原谅你。”

“应该的。”

汤果果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前门，当她站在月光下时，又重新变回那个黑瘦脸上遍布皱纹，戴着一副银边老花眼镜的老太太。

冯春林从楼道中出现，他走到梁多多的面前，伸出手指。

一点亮光闪过，梁多多越来越小，最终变成玩偶般大小。梁多多将其从地上捡起，塞进裤子口袋。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说道：“出去吧。”

四人出了大门，冯春林回身对站在庭院中的汤果果说道：“出来吧。”

汤果果走到大门前，伸出双手轻轻一推。

吱呀一声，那不知多久没有打开过的铁门就这么打开了。

汤果果先伸出右脚小心踏出门线，当右脚在地面上踏实了，才让自己左脚并了过来。

她那小心翼翼地模样，仿佛是在进行一场仪式。

当她颤悠悠地走出大门，露出轻松表情时，宋敏恍然大悟，道：“你才是新妖怪？”

金喜言下意识摇头，反驳道：“小敏，你怎么能这么说，汤校长还活着呢。”

宋敏闻言一愣，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道歉道：“对不起，汤校长。”

汤果果看着眼前几人，露出慈祥的笑容，“你其实猜测很接近呢。我既是你们的汤校长，也不是她。”

冯春林见三人一脸疑惑，开口解释道：“我来解释下吧。”

“这是我们九科的一个实验。目的是借助即将孕育的天然灵体，能不能够培植出符合新时代新要求，可以协助我们的新神灵。”

“梁多多和汤果果都是具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公众人物。一方面他们还活着，另一方面在这个社会是存在有关他们的传说留言的，我们做的就是让传说留言产生的念力都引入到这个天然灵体中，观察他们是否能够蕴酿出可以交流，通人性的神灵。”

“这其中出了一些意外，梁先生因为身体原因，英年早逝了，由于他和这儿的联系，他的灵魂自然而然在此重新化生而出成为新妖怪。至于汤校长，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人还活着，同时新神灵也诞生了。”

冯春林说的有些绕，孙邦彦表示自己被绕了进去，完全听不懂。

宋敏却一拍手掌道：“所以汤校长是实验成功的结果，而梁多多的实验失败了？”

这么一说，孙邦彦有些明白了：此汤校长是依托在现实汤校长留言的衍生生命，所以可以算是汤校长的一部分，但绝不是汤校长。而梁多多则是两人的素材完全融为一人，成为新的生命。

“没错，正因此，我们才决定将化生而出的梁多多送回念界。”冯春林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不知是那根神经搭错了，竟然想要留在人间，还学会了一些妖法。这件事我会仔细调查的。”

孙邦彦听着这个和宋敏猜测版本差距过大的解释，刚想要开口说出宋敏的猜测，却被宋敏挽住了胳膊。

感受到宋敏的力道，孙邦彦改口询问道。

“怎么了？”

“还不是你画的心？老是让我感觉地不平。”宋敏放下心，松开手，翻个白眼。

一直凝神听的金喜言插嘴道：“不，好像真的是地在抖？”

她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转过头。“好像有什么动静？”

冯春林却没有回头，“大概是旧宿舍塌了吧。毕竟住在那儿神灵已经离开了。”

汤果果微微一笑，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跟着冯春林继续走着。

冯春林带着四人出了学校，当孙邦彦提出想要回家的时候，却被瞪了一眼，“你觉得你能走？”

“可我父母会着急的啊。”孙邦彦的理由很明确。

冯春林哼了一声，掏出手机，“给你父母打电话。”

“什么理由？”孙邦彦有些犹豫，作为一名高二学生，他真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可以在外留宿。

“去朋友家玩？”冯春林看着眼前的两个女生，摇了摇头。

好在金喜言给他出了一个好主意。

“要不咱们先把他送回家，然后再接他出来吧。”

“偷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