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林对于孙邦彦的反应并不意外,他绕着碧潭走了半圈,站在山涧前欣赏那深冬也未停止流淌的泉水道:“这么说吧,你觉得色无大师和孙局长厉害吗?”

这两个人是孙邦彦认识之中修为最高的人,所以他点头道:“厉害。”

冯春林伸出自己的右手,从山泉之中接了一掌的清水道:“那在你看来他们和核弹想比谁的破坏力更大?”

核弹作为整个现世界目前最高的武力值,孙邦彦自然听过关于它那种种毁天灭地的传闻,而孙正一和色无和尚两人的交手他也曾经见过,孙正一虽然一脚可以令云山震动,可那毕竟是云朵,再说整场搏斗也没打到日月无光,星辰黯淡的地步。

可冯春林既然这么说,想来是想说这两个人的破坏力比核弹还厉害?孙邦彦有些不信的反问道:“这有可比性吗?”

在孙邦彦看来要单论毁灭世界的能力,无疑还是核弹更上一层楼,不然为何过去在没有核弹的情况下,整个世界也没因为像孙正一和色无和尚这样的高人打斗而毁灭呢?

毕竟从他们口中来看,孙正一和色无和尚无疑只有四品境界,也就是刚刚迈入天仙之境。而这个实力固然很高,但比这高的,或者相差不大的应该也有不少人吧。

按照孙邦彦所知,当年的修行界可不是什么桃源仙境,血雨腥风,彼此争斗不少。这样的时代那些高手难道就没互相交过手?

毫无疑问,如今正是因为核弹那太过骇人的威慑力存在,让整个世界处在一种和平的环境之中。

如果这些修士的破化力真的比得上核弹,那么这个世界也该和现在一样,处于一种“核平”之中。

也许这些修士手段五花八门超乎人之想象,更有着有悠久的寿元,可单论破坏力无疑是核弹要更甚一筹。

孙邦彦的想法冯春林虽然没有完全看透,但他听到这个反问就已经对孙邦彦的想法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冯春林微微一笑道:“据我所知,你是见过孙局长和那位大师交手的。”

“嗯,我猜猜,你的想法恐怕是觉得那两个人打了围着自己打的半天,声势也不怎么浩大,哪像核弹,一颗投下去,这方圆百里生机俱断。”

冯春林虽然说得和孙邦彦所想有些出入,但相差并不算太大,因此冯春林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你这评估的标准倒也不算错,毕竟说破坏力,那自然是比一些简单粗暴东西的。”冯春林呵呵一笑,将手掌心洼那仅剩的水往水潭中一洒。

那些水滴在碧潭之上溅起阵阵波纹,随着这些波纹向四周扩散,这碧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起冰霜,不一会儿在孙邦彦目瞪口呆之中,那冰霜竟然开始顺着泻入碧潭的银线往上爬。

等到冯春林招手让他过去时,之前还有淙淙流水的山涧已经完全被冰霜覆盖,原本的水流已经化成冰柱夹在石缝之间。

冯春林指着那碧潭上厚厚的冰面说道:“走上去瞧一瞧是不是假的。”

孙邦彦有些犹豫,但他此刻已经被眼前这奇异一幕完全震住,斟酌半响,两只脚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站在冰面之上。

此时整个冰面已经好似地面一般,孙邦彦脚上稍稍用力,发现冰面纹丝不动,他稍稍放心走了几步,走到那冰柱之前。

他伸出手推了推,纹丝不动。

“这碧潭大约有二十多米深,其下连着云溪寺的水脉。如今都已经被我冰封。而这泉水也是因此才彻底冻住”冯春林的声音适时响起。

孙邦彦心中讶然,他没想到这碧潭所呈现的仅仅只是这惊天变化的冰山一角。

“阿弥陀佛。”色无和尚的声音突然插入其中:“冯科长虽是教徒,我这云溪山水众生何其无辜?”

冯春林本来脸上还有微笑,听到这一声,他脸色一变,一伸手将孙邦彦从碧潭冰面中带出。等到孙邦彦重新站稳,那碧潭已经恢复原样,潺潺流水又重新落入一汪碧潭之中。

其实没有色无和尚说话,冯春林也自然不会真的害得整个水体之中生机具绝——那样的罪孽他也承受不住、

他本打算让孙邦彦在震撼一阵就将这水脉恢复原状。如今色无和尚却横插一手,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冯春林脸上自然也谈不上好看。

不过虽然心中有气,冯春林也知道自己这件事上确实理亏在前,加上色无和尚实力在那,他也不好发作,反而笑道:“色无大师慈悲心肠,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故意装模作样看了看四周道:“我看这四周风景不错,想要在此暂时停留一阵,不知色无大师有何意见。”

这儿人迹罕见,可风景也谈不上多好。冯春林这般睁眼说瞎话,色无和尚知道他还是有心想要显摆威能,因而道:“冯科长原来是客,何须劳烦冯科长亲自动手?”

他话一说完,孙邦彦就觉地面开始轻微的抖动,身后更是传来一阵哗啦啦碎石乱蹦的声响。

孙邦彦扭头一看,只见冯春林和自己原来所坐的石头处已经被平整成一块平地,四周的石头也仿佛得到什么命令,旋即齐齐飞起。这些石头一边朝那平地飞来,一边在空中不断被无形之手修整出一个规则形状。

或方或圆,或大或小的石头一层层堆叠,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一个三面立墙,兼有四窗,可容纳三四人大小的石亭便已经建好。

这石亭正对着碧潭山涧,外有阶梯,内有石桌石凳,一点也看不出是仓促之间所造。石亭之上还有一块空着没有题名的牌匾,孙邦彦心中奇怪,却听色无和尚说道:

“此亭本便是为冯科长所建,这名字还请冯科长起吧。”

冯春林心中思索色无和尚为何这么积极,口头信口道:“大英希声,大象无形。这石亭就如这碧潭,默默无闻却别有一番风味。既然如此,又何必起名字?”

他这话又岂止是说着牌匾?

色无和尚呵呵一笑,并没有强逼,赞同道:“好,既然冯科长有此意,那么这块牌匾不要也罢。”

那空无一字的牌匾在色无和尚的操纵之下从凉亭之中脱落,又仿佛时光倒流一般旋转着逐渐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最后更是分成几块重新散落回原地。

色无和尚这一手神乎其神的操作看得孙邦彦目瞪口呆,只觉这个世界当真是神奇无比。

色无和尚做完这些,他的声音重新响起:“本寺僧人已经全部集中在大雄宝殿附近的几所大殿之中,冯科长的要求,本寺受行和尚也已经传达下去。虽然寺中僧人稍有怨言,但在一番教导之后,也都表示遵从。”

色无和尚说话之时显得可怜无比,自然还是在对冯春林施压。冯春林将心中思索事情暂时压下,对于色无和尚所给的压力毫不在意道:“如此甚好。还请色无大师请人暂时做好监督工作,万万不能让寺中人和外界有所联系。”

他对色无和尚说这话,仿佛真的是认为云溪寺之中只是有一小撮是自己需要调查的对象,对于色无和尚他是完全信任一般。

临到末了,他还补充道:“就算是有人要求见寺中僧人,也请色无大师暂时挡住。”

色无和尚也不知道冯春林是不是故意这样对自己说的,但他也没什么理由可以反对,只好道:“好。我会安排寺中寺监组织人手自我监督,维持秩序。”

色无和尚不知道冯春林是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既然之前便已经有了周密计划,就算没有想到冯春林要封寺,可到了现在也早就是按部就班的进行,这样的情形之下,他又何必主动和外人联系?

实际上色无和尚到现在都完全没有搞懂冯春林何必做这样的徒劳无功的事,只当冯春林想要借此立一个下马威。

冯春林听到色无和尚的承诺,仿佛觉得十分正常,大大方法道:“那就多谢大师了。”

“不必客气,老僧这就去找寺监,就不打扰二位施主。”色无和尚告辞离去。

孙邦彦这一个外人完全没有搞懂为何之前对于此还颇多分歧的两人,如今却彼此合作愉快仿佛毫无分歧。

冯春林也没什么兴趣给他解释什么是大人的世界,他此刻脑中还在思考色无和尚为何会来这么一手。

色无和尚突然出现露出的这两手看起来都站的住脚,但冯春林还是嗅出了一丝勉强有意为之的意味。

既然是有意为之,那么他又是做给谁看的?给自己的下马威吗?

冯春林一心两用,一边思考,另一边说道:“既然是主人好意,如今我们也不妨去那石亭之中坐坐。”

孙邦彦对此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两人走进石亭,由于开了天窗,加上三面墙上本身所留窗户,整个石亭虽然三面是墙,但并不昏暗。

冯春林和孙邦彦坐定后,冯春林看了看四周,回到自己最初的话题上:“我不过是七品修为,若是全力为之这云溪山水脉立刻便可不存。而孙局长和色无大师都是四品境界,与我之间已是天壤之别,如此差距之下,有些事可想而之。”

孙邦彦想到这样的一群神仙在这片土地上曾经展开过的一场场战斗,又想起自己刚刚所见到的这种种奇异手段,当真是心驰向往。

冯春林对于他这种心理十分了解,面色变得严肃道:“排山倒海对于我来说虽然还算有些难事,但搬山卸岭却是小事一桩。我尚且如此,更何况你所见到那两位大师?他们就算是整个天地之间也是少有的高手。”

冯春林见孙邦彦陷入思考,知道自己所说他已经听了进去,便趁热打铁继续道:“据说昔日共工和颛顼争夺帝位,两人决战之时,将本来用来镇压黄河生灵的不周山打断。至此天地西北高而东南低,彻底形成如今所见地势。而黄河也因为其身上锁链丧失,屡屡在众生崇拜之中,形成神灵。”

“这是什么意思?”冯春林前半段话孙邦彦尚还能明白,可后半段他却有些迷惑。这黄河生成神灵有什么问题吗?怎么在冯春林口中似乎变成一件坏事?

冯春林说道:“你是金陵人,自小便生在长江边上,那我问你,长江的水神是谁?”

这孙邦彦还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