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无和尚本有此意,见冯春林这么配合心中也是一喜,他偷瞄了孙邦彦一眼,推脱道:“冯科长的未来本就前途似锦,又何必想要知道未来呢。说出来反而不美。”
冯春林对于自己的未来自然不是真的关心。他对于自己的能力素来自信,自认天下对于他来说并无什么难事。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去相信一个不靠谱的未来。
尤其还是另一个修士所谓的预见未来。修士占卜素来都是一个笑话。佛家所谓的天眼通圣境,虽然与占卜不同,但在冯春林看来也太过荒诞不经。
毕竟这命运何止万千?占卜依靠灵觉从无数命运分歧之中抓取“最正确”那一条,有时能够灵验还可以称之为“命运女神眷顾”或者运气好。
而这号称可看“命运万千”的天眼通却只是从那浩浩****命运长河之中随机抓取一滴水观察而已。
也许他看到的那一万条之中确实有正确的那一条路,但相较于广阔的命运来说,这一万条路全是错的可能性不是更大?
他这次问这话目的也是为了试探,此时听到色无和尚的推脱,而不说出个准信,他自然不会罢休。
谁知道你这个老头子是不是诈我?
怀着这样的心思,冯春林不依道:“色无大师此言差矣,常言道世事无常,祸福难料。你这么说看来是看到什么不好的事喽?”
色无和尚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接话哈哈笑道:“冯科长说笑了。冯科长作为公管局最年轻的科长,天资,身份都摆在那儿。就算有什么坏事也自会化险为夷。只是······”
“只是什么?”冯春林见色无和尚突然住口,心中虽然波澜不惊,但还是装作被色无和尚的话吸引,一副快说快说的模样。
色无和尚微微一笑道:“这件事说来也和孙施主有关。”
“哦,和我这个弟子有什么关系?”
色无和尚又看了孙邦彦一眼,喝了一口杯中茶,从容说道:“孙施主未来能进入灵山,全因冯科长的助力。”
灵山?冯春林的眼睛下意识眯起了眼睛。这个词语所代表的东西他自然知道。自己会成为孙邦彦进入灵山的机缘?
孙邦彦也偷偷看了一眼冯春林,他对于灵山只限于宋敏和色无和尚所说的那些。不过仅仅只是那些信息也足以让他对于那所名山心驰向往——尤其是在刚刚才做了许诺,并收了一位灵山护法的情况下。
他凑巧用交易换来的师父都会成为自己进入的灵山机缘?难道自己的命运真的早就注定?孙邦彦心中嘀咕道。他本身就是信命之人,不然也不会在占补一道上颇有造诣,尤其是在看了宋敏送给自己的《命理图基础》后。孙邦彦对于命的存在更加深信不疑。
如果不存在实实在在的命,有怎么会存在有规律性,相似度极高的命理图?
孙邦彦心中所想如果被冯春林知道,他肯定会大笑三声,斥为无稽之谈。修士者,无论是逆天还是顺天,都只在自身,其中全然不见命运二字。
和孙邦彦普通人不同,冯春林在这个世界待得更久,年龄也更大。
从其出身到其修道在到如今有成,冯春林亲眼见证了新时代从无到有,逐渐脱离旧时代体系,让这个世界越来越好的人。
他虽然没经历过“农耕时代”,但他开始修行的时候,整个旧时代风云还没有彻底沉淀,冯春林所接触之人中有太多都是亲身经历过“农耕时代”后期疯狂之人。
也正是这些人对于命运二字更加不信。他们形容那个时代的情形最常见的一件事便是如下:“天庭地府,前者掌握生者荣辱,后者掌握逝者归属。”
“前者需日日供奉,供奉多者家中多福,子孙亦如芝兰玉树生于庭院,为人上人。”
“至于后者,若是所带财务极多,则施粥于老父亦是大功德,可入前者所谓上上人家。若是身无分文,则扫地伤及蝼蚁亦是殊恶不赦,重则先入地狱转上一圈,再在黄泉路苦熬经年,排队等待轮回。轻则打入畜生道受豢养之苦,几年后在使其入贫家,还美名曰:‘上世多善,故添其寿。’生在贫家,寿多岂是福!无非是故意为之,要其多做几年他人牛马,受人欺侮而已。”
“其间种种,当真可用无恶不作,罄竹难书形容。”
冯春林每每听到这些事,只觉热血上涌,恨不得在回几十年前将这干贪官污吏杀得干干净净,还世间一个清白。
也正因此他和那些人一样有了观念:这个世界倘若真有命运这样东西,又怎会任由这些混账东西为所欲为?
就算有命运,这些人又岂不是因为自己喜好,随意玩弄命运?既然如此,又何必相信命运这玩意?
是以冯春林对于未来如何如何从来都不太当真。
不过灵山机缘这件事,确实不同一般,既然色无和尚能拿出来说说,想来也是当真看到自己的未来。冯春林心中对于眼前这位大师的“圣境”天眼通心中警戒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他想了想说道:“哦,这么说我可要好好教教孙邦彦了,这灵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站住脚的。”
灵山和天庭一样在三十七年前决战之后,便已经消失无踪。
这天下对于此地有好奇心的人虽然比那些搜寻天庭之人少,但如果这消息真的属实,冯春林相信很多就算本来没这个心的都会前来差上一脚。
冯春林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在对此说上什么,毕竟他来此也不全是为了孙邦彦。问色无和尚这些问题也只是为了试探。如今既然已经重新纠正了心中情报,那么他自然要开始谈谈正事。
“小敏怎么样了?”于情于理,对于这名江南分局的“天之骄女”他都要先关心一下。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向孙邦彦,而是盯着色无和尚,显然他已经知道孙邦彦他们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阿弥陀佛,宋檀越伤势已经逐渐稳定,不过起后遗症颇为棘手。老僧已经通知了孙局长,想来他不久之后就会来此地接走宋檀越。”色无和尚简略将其中的缘由说了下。
孙邦彦还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通知了孙正一,毕竟除了最开始将宋敏送进去的时候,其他时候他都跟在色无和尚身边。可想到这些真正高人的种种手段,孙邦彦也只能暗暗咋舌,羡慕不已。
冯春林对于这件事知道的明显比道愿和尚和秦琳要多的多。所以他听完这些情况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惋惜道:“诶,这件事只能难为孙局长,看他怎么做了。”
在场除了色无和尚,没人理解他说的意思,因此只有色无和尚怀着同样的惋惜道:“此事谈不上是好是坏,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也许不会有你我想的那么糟糕。”
冯春林十分了解孙正一的脾气,因此他只是苦笑摇摇头道:“我要通知一下宋开明。大师稍等。”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对还站在两旁的人说道:“你们做啊。”指了指石桌旁的两个石凳后,他自己则走到了一边。
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孙邦彦本有心要去石凳上坐着等。可他见林平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要动的意思,一时不知道他是如何想,担心自己的举动有什么可能会犯什么错,因此只好学着林平一般也站在原地。
色无和尚淡淡说道:“林队长既然来了,怎么能站着?茶水早已备好,坐下喝茶吧。”
色无和尚的话一说完,林平笑容满面,双手合十告罪道:“那就失礼了,失礼了。”这才真的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水,仿佛看到什么稀罕之物,先是嗅了嗅,眯上眼一副沉醉其中的懂茶模样,赞道:“好茶。”
色无和尚有些好笑,说道:“林队长还未喝,又怎知道是好茶。”
“我虽不怎么懂茶,但认识的朋友之中也有做茶叶生意的,她曾说过这云溪县最好的茶庄茶山都在云溪寺。既然如此,这茶一定是极好的。”林平大大咧咧地说道。他又小抿了一口,砸吧砸吧仔细品味一番,又赞道:“当真是好茶。”
和之前那句不同,他这句却是实实在在的真心话。这茶他仅仅只喝了一口,便觉得灵魂不由振奋起来,身体更有轻盈之感,这是灵魂之中的杂质在被排出的表现之一。他虽是筑基圆满,但没有走过天地桥,破了生死玄关,体内生成的杂质无法和九品以上的仙人一般随着呼吸之间排出,仍旧需要每日清修。
而且正是因为修为极高,体内的杂质也更加细微,因此清理起来反而愈发麻烦,每日清修时间不亚于他人睡眠。其中大多都是徒劳无功的寻找杂质而已。
而如今仅仅只是喝了一口茶叶,林平便觉得体内的杂质竟然就此开始松动,自然会由衷称赞。
这样的灵茶,他林平只听说过一种,那就是“蟠桃玉液”。而那瓶蟠桃玉液的价值他更加清楚,因此对于眼前的灵茶自然更加热心。
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尽,林平闭上眼运功好好消化一番,才睁开眼赞道:“确实是好茶,喝了此茶以后在喝其他茶只怕会觉得寡味啊。”
色无和尚知道林平的心思,看了一眼青花瓷杯,那杯中立刻又盛满茶水,继而笑眯眯道:“林队长何必惋惜,此茶既然林队长这般喜欢,不如待会下山时候去寺中找找受行。”
“你与他素来交好,如今他做了寺主,理当去讨个彩头。”
林平连忙摇头道:“诶,诶,大师说话万万注意,这还有上头人在呢。”他慌忙望了望打电话的冯春林,见其还在专心讲电话,才回头小声说道:“局中自有规矩,不得收受贿赂。我这般讨彩头,更可以称其为索贿,那是万万不行。”
色无和尚不由看了林平一眼,眼中颇有惊奇之意。
不过林平只是稍稍沉吟一会,就说道:“这茶叶我确实颇为喜爱,不如这样,我出钱买吧。”
花钱买自然谈不上受贿索贿了。
孙邦彦见其这般模样,心中立即觉得不快,因此也不愿随着林平一般坐下来,不过他也不想引得在场人不快,便说道:“我之前坐的久,身子骨都僵硬了,就不坐了。现在站站比较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