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邦彦在看到占卜结果的第一时间，有想过要不要撒谎，毕竟那儿怎么看都不是很好的选择。
孙邦彦对于自己的占卜还是十分有信心的。不过要说完全没有担心那也不现实，毕竟他最初就听宋敏说过，成为修行者后，往往占卜都会不灵，境界越高越是如此。
但权衡再三后，孙邦彦还是决定相信这次的占卜。
当他沉默的时候，宋敏就知道孙邦彦占卜的答案了，毕竟除了最危险的方位，去其他地方又何必犹豫这么久？但孙邦彦会说吗？宋敏不知道。
当孙邦彦说出向东的时候，宋敏心中不知为何有块石头放了下来。虽然要去最危险的地方，不过她的心情还是十分放松：“你跟不跟我走？”
“去！”孙邦彦抿抿嘴，干脆道。
两人沿着墓道直行，一路上除了四散的雪花，就再无其他遮挡。孙邦彦遥望那朵朵白莲，又看到法天象地的神灵一枪破莲花。在风中飘零的莲花花瓣夹在在雪花之中分不清楚。
等到红光大涨，墓地好似着了大火，照的通亮。两人离得近了，一瓣花瓣飞到孙邦彦面前。孙邦彦顺手借助花瓣，凑到面前细细观察起来。
这花瓣柔软却有肉感，细细一闻还有一丝清香萦绕鼻间，让人心情愉悦。
宋敏也接过一片花瓣，看了看说道：“这不是念界植物，是法术幻化的，但白莲的原型是应该是念界植物，估计是哪个寺庙培养的。嗯，应该就是云溪寺吧。”
两人走到离冯春林大概几步远的地方，一时不敢靠近，当看到冯春林肉身突然跌坐地上，孙邦彦一声惊呼，宋敏却半点不慌，说道：“这是出窍而已，不用慌，我们过去吧。”
宋敏很清楚，以冯师傅的个性，即便全力出手，也不会放任自己的肉身不管，他身边一定留下保护机制。所以此时他身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宋敏带着孙邦彦，小心走到冯春林跌坐在地的肉身旁，她指着冯春林身体四周那不知用什么在地上划出的一个圈道：“这是‘画地为牢’。冯师傅用手指就能划出来了，真是了不起。”
司马迁在《报任少卿书》中写道：“故士有画地为牢；势不可入。”
画地为牢能够成功的根源，正是在于其人本身道德素养高，一身正气。
这项法术正是取其本意，只有正人才能进入，而其他无论是新妖怪还是念灵，亦或者什么邪诡力量都不能 。
宋敏和孙邦彦迈步走进那圈子之中。冯春林突然睁开眼道：“你们怎么来了？”
“冯师傅你不是出窍了吗？”宋敏这下倒是吃了一惊，抬头看向火云之上的神灵。
那神灵此时正使劲力气想要戳破月光所组的通道，形式这般危急，冯春林却好似浑不在意地解释道：“我有三头六臂，不过是只出去两个而已。”
宋敏也是第一次知道法天象地的三头六臂还有这般功用，啧啧称奇道：“这倒是稀奇。”
冯春林刚要开口，那边的林笃功人在半空的嘲讽已经随风而至。
宋敏听到他这般说话，神色却是一动，道：“冯师傅，我去试试吧。”
“你去？”冯春林连忙摇头：“你不是你父亲。你们两个还是回去，这儿不是你们能插手的。”
宋敏立刻争了起来：“冯师傅，我不是我父亲不假，但我是我父亲的女儿啊，我身上有他一半血脉啊。”
她抬起头看着那已经弯曲到极限的枪身，道：“再说你这样子，怎么看也不是有办法的样子啊。”
“即便我没办法，后续还有你外公，我们总有办法能够追查这《众妙之门》是开向哪儿的。如果你这时候冒冒然然进去了，就算让你进去了，又能怎么样？你能打过林笃功？还不是白白送命。”冯春林可不会让孙家这根独苗冒这个不必要的险，如果是势在必行的话，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说不定他主动就命令宋敏上了，但是如今事已至此，这件事缺了宋敏难不成就没办法了吗？
显然不是，既然这样，又何必让宋敏冒这个风险？
冯春林一番苦心，宋敏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理由很充分：“念界广阔，如果我们现在不去追，那么等通道关闭了，再去找无异于大海寻针，难不成还要再找个一年半载不成？”
其实完全可以不用找。冯春林并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口。正向他来之前，孔行森所说一样，这件事最重要的是有一个结果，无论是好结果还是坏结果。关键是有一个结果。
林笃功带着雪女通过众妙之门消失在念界，这无疑足够做一个结果。虽然这个结果谈不上多好，但用来制止其他六位雪女朝金陵城来还是足够了。
甚至，冯春林心念一动，说不定还能借此操作一下，将雪女吓唬回念界老家，免得如今人手紧张。
这些弯弯绕绕冯春林并不想讲给宋敏听，毕竟实在上不来台面，只咬定没这必要，后续大人们会处理，让宋敏带着孙邦彦快点回去。
宋敏却没有放弃，劝说道：“冯师傅，我知道你从来不讲什么大道理，但我们的培训时第一条是什么？人的生命高于一切。现在有一位念界公民在现世界游玩，遭遇袭击，生死不知。我们如果就此放弃了，那么她很有可能就这么彻底死了失踪了。这样的话，你觉得你还能对得起你身上的徽章吗？”
宋敏指了指衣襟上的 徽章：“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玷污这枚徽章。”
冯春林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儿听到宋敏教育自己，他沉默一会，道：“你不是一般人。”宋敏是谁？是江南修行界名门孙家的未来，江南分局局长孙正一的唯一外孙女。冯春林没有说出后续的话，但意思还是很明白。
孙邦彦都听懂了，何况宋敏？
宋敏微微一笑：“正是因此，我更不能玷污这枚徽章。”
她抬起头看着越飞越高的林笃功，迈步走出冯春林那画地之牢。
“因为我们家族的威名已经和这枚徽章牢牢绑在一起了啊。”
孙邦彦看着宋敏走出去，第一时间并没有追上去。他完全无法理解宋敏的想法，更不懂宋敏有什么自信可以破开冯春林都破不开的《众妙之门》。
众妙之门？想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他看向冯春林，却见冯春林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朝那儿跑去的宋敏。
冯春林注意到孙邦彦的目光，道：“怎么了？”
孙邦彦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讲，看着已经快到月光前的宋敏道：“我使用过《众妙之门》，算不算是拿到过许可？”
能不能进去？
“你······”冯春林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便宜的徒弟竟然使用过《众妙之门》这门奇特法术，他更知道孙邦彦的意思，哼了一声道：“你不怕死，就去试试。”
此时，宋敏已经走到月光前。
孙邦彦看着那个站定的宋敏，突然想起那个夜晚，在自己怀中哭泣说不想死的宋敏。望着眼前的背影，那个柔弱而又坚强的宋敏似乎一下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过这次他没有在她身边，她也没有回过头寻找一个怀抱。
孙邦彦对冯春林鞠了一个躬道：“再见。”他刚想快步跑向宋敏，冯春林却叫住了他。
对孙邦彦道：“我现在身体不便，没法拉住你们两个。不过你们两个这么去，那也是白白送死。我怀中有一样护身符，你取出来拿着。这个护身符可以将人传送到我们最近的念界组织。不过只有一次机会。”
孙邦彦依言从他上衣口袋中找到一个银黄色相间的锦囊收好。
“你把你的《红指南》拿出来。放我额头。”
冯春林闭目一会，睁开眼道：“好了，我在里边输入一门法术，等到危机的时候，你就用这门法术保命吧。击败林笃功不现实，不过拖延时间还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