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徐雅乐茫然的模样,陵羽眸中一亮,迅速掏出解药,就要打消她去影阁的念头。

哪知徐雅乐仅仅呆滞瞬息,便回过神来,像是想到什么,露出苦笑,点头道:“既然答应陵阁主,雅乐自当前往影阁。”

陵羽刚提起的嘴角落下,眼底带着丝怒气,嗓音平平道:“那徐大夫快些收拾。”

不等回话甩脸子就走。

徐雅乐垂下眼眸,自嘲一笑:“看来我走到哪都不受人欢迎···”

林暖暖抬头就给她一个暴栗:“雅乐,你的意思是,本郡主不是人?”

徐雅乐一愣:“我何时说过这话?”

林暖暖翻个白眼:“你说走哪都不受欢迎,但我非常欢迎你,巴不得你留下陪我,所以在你眼里我不是人?”

徐雅乐傻住,噗嗤一笑,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暖暖,哪有你这样埋汰自己的人。”

“哼!”

两人笑闹一会,闹得徐雅乐心情好了不少。

等陵羽来接时,便提着自己的药箱和一个小包袱,朝门口来送的林暖暖挥手,相约明年再聚。

“一路顺风。”

林暖暖朝他们挥了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掩住心底的落寞回到府中。

忙碌两日,将府里事宜安排妥当后,林暖暖找到邹氏,将自己的打算告知。

邹氏哪里肯应,外边正是乱的时候,此时出远门,并不是明智之举。

“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林暖暖点头,叹息道:“娘,您知道我们眼下处境不好,若是留在京中,或许安全,可不免人惦记。”

“若是去找顾青岩,或许危险,但只要事成,可保王府基业至少五十年。”

“机遇向来与风险并存。”林暖暖眸子里是邹氏从不曾见过的坚定:“娘,我想试试。”

她坐在椅子上,还与孩童时一样,身子稍稍前倾,靠着邹氏的手臂,那爱娇的模样,与幼时无异,屋外的光洒下,伴着微小的浮尘跳跃,落在她脸上,点亮明艳的眉眼。

那双与邹氏如出一辙的漂亮眼眸,沉淀着她不曾拥有的坚毅和勇气。

邹氏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她只知道,自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孩子,展开翅膀准备翱翔。

她有些遗憾,又有些欣慰。

最终所有的情绪,压进喉底化作一声叹息:“想做什么就去吧。”

“娘,永远支持你。”

林暖暖微怔,望进她流淌着温柔的眼眸,整颗心像是泡在最舒适的水里,划过心尖的,带着无与伦比的感动。

家人啊···是她最难以割舍的部分。

这何尝不是她一直想努力改变王府的缘由。

林暖暖吸吸鼻子,笑容比屋外的骄阳更胜三分:“娘,暖暖此行定会顺利!”

邹氏笑着点点头:“我会与你祖母一起,在小佛堂内为吾儿祈福。”

次日一早,林暖暖换上男装,打点好行李,迎着初升的朝阳又一次悄无声息离开京城,巍峨的城门矗立,目送她远行。

快马加鞭来到沂水镇,与在此等候的方星一同前往边关。

前面的路还算太平,去岁的旱灾,在林阳王府的全力支援下得以缓解,纷飞飘扬的大雪湿润干燥的土地,为来年带来新的生机。

“瑞雪兆丰年。”

林暖暖接住一片雪花,呵出一口白气,虽然被大雪堵住去路,可心情很好。

方星听得这句感叹,亦是带着笑容点了点头:“今年会有个好年景。”

他们现在所在的北川镇离边关只有五日,想到一路勉励筹集的粮草正在向这里赶来,此时正好可以停下等候。

脑子里想着顾青岩见到自己的模样,会不会很惊喜?

林暖暖心底升起小小的雀跃,莫名多了些期待。

三日后,粮草全部到齐,未免夜长梦多,哪怕雪片依旧纷扬,林暖暖还是下令起程。

“主子稍后,此地似乎不对劲。”

一行人正要通过最后一个关口山谷时,很少主动现身的麟一,神情微凝的出现。

望着前方阴沉沉的天空和谷内狭窄的通道,心底隐隐不安。

这里是最好的设伏之地,他方才去探查一圈,没有发现不妥,可紧绷的神经,以及那种若有似无得危机感始终萦绕,叫他难以放心。

林暖暖微微蹙眉:“方才不是探查过了?”

麟一抿唇:“是,可属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林暖暖垂眸不语,思索片刻道:“你叫一人先去边关,找顾青岩让他命人前来接应,与我们一同押送粮草。”

“顾青岩的人未到前,我们先在此处歇息。”

麟一松了口气,庆幸林暖暖听得进意见,应下后,立刻安排下去。

其他人原地生火休整。

这命令来得莫名其妙,他们想不明白,眼看只要通过此处山谷便能直达边关镇城,为何却在此时停下。

但林暖暖在,他们疑惑也无人敢多问。

一时间偌大的车队,只有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在山谷内回**。

“主子小心!”

“保护郡主!”

闪着寒光的箭矢带着破空之声猛地朝林暖暖射来,麟一顾不上其他,直接将她拉到另一边险险躲过,若是慢上一步,那入木三分的箭矢就能要了林暖暖的小命。

这一箭是一个信号,根本没有给运粮队更多准备时间,无数箭矢竟然从山谷顶上激射而来。

林暖暖被众人护送着上了马车,听着外边麟一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心底无比庆幸。

幸好听麟一的话,否则他们在谷内遇到这样的伏击,简直十死无生。

如今他们在谷口,只要能守住,等到顾青岩的人来,他们便有一线生机。

只是,到底是谁,蛰伏多日,想一举拿下她的性命。

或者是冲着粮草而来?

林暖暖抿着唇,假设太多,她反而一时失了方向。

“郡主得罪了。”

冰冷寒凉的刀锋抵在林暖暖颈间的时候,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背叛自己的人会是蕊珠!

“郡主,请让外面的人放弃抵抗。”

“你休想。”林暖暖冷笑。

蕊珠眉间冷然,哪还有做侍女时的活泼。

她拿着匕首的手很稳,没有一点颤抖和不适,像是做过千百万次一样熟练。

蕊珠没有废话,将匕首往前一送,瞬间割破林暖暖的皮肤,殷红的血液流出,落在衣襟上开出点点梅花,艳丽而妖异,带着死亡的气息。

林暖暖吃痛,本能眯了眯眼眸,咬着牙齿,硬是一声不吭。

蕊珠眉头一皱。

主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抓活口,那自己的一些手段就不合适。

听着外面交战的声音越来越小,又有一队人马再接近,蕊珠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眸光微凝,抬手将林暖暖打晕,便扛着她离开马车,趁乱消失在混战中。

麟一自然瞧见了,可他被缠住,没办法第一时间前去营救。

毕竟谁也没想到,那个背叛者会是林暖暖身边最乖巧听话的侍女。

······

“你要带我去哪儿?”

林暖暖揉着脖颈,难受的睁开眼眸。

她不是自己想醒的,实在是像个麻袋到挂在马匹上的姿势太叫人痛苦,林暖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这疾驰的马儿颠错位置。

蕊珠不答,只一心一意抽打马屁,让它速度再快些。

大概是嫌林暖暖聒噪,又或者怕分心,在蕊珠问出话没多久,手起刀落又给她颈脖来了一下,敲的她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林暖暖被困住手脚,躺在一处石洞里休息,洞内燃着火堆,蕊珠正坐着烤火。

林暖暖认真打量她半晌,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自己的眼睛也不是万能的。

哪怕是现在,蕊珠身上的魂光依旧如第一次见时一样,淡淡的白灰色。

最初挑人时,她就是看蕊珠魂光正常才选择她。

谁知道也和前一位一样,眼盲心瞎,随便找来的人竟是敌国安插进去的探子!

苦中作乐的想,至少蕊珠在没有暴露前,对照顾林暖暖的事很是尽心。

她没有再多问一句,而是安静下来,等待着逃跑的时机。

“郡主莫要轻举妄动,也别期待有人来救你。”

蕊珠将身上的干粮放在火上烤了烤,漫不经心道:“我们已经在苍南的地界,再过一日就有人来接应我。”

“你逃不掉的。”

林暖暖抿唇,如坠冰窖,苍南费劲心思掳走自己,必是用来威胁顾青岩。

苍南几乎是用举国之力在攻打北梁边境,原本以为自己大军压境,不用多久便能夺下边关城池,一路打到北梁皇宫。

谁知,数月过去,光凭一个顾青岩就阻去苍南大军的步伐。

更不用说前些时日,北梁使诈,用计策烧掉大军的粮草,尽管发现及时,依旧损失过半,这意味着,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苍南的将军当机立断,下令强攻,顾青岩已有预料,早早做了准备,就等强攻之时全部用在苍南头上,重挫他们士兵锐气。

只要扛过这最后一劫,他们的边境就彻底守住,粮草补给更上,顾青岩能领兵打到苍南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