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悦人当然能感觉到梁空待她的特别之处, 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现阶段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没什么恋爱经验,唯一一次恋爱还是高中跟他的那次, 聚和散也都是不清不楚的, 没什么参考意义,她脑子里没概念,下一步要怎么做?还是什么都不要做, 要等着他来做什么。

璐璐给她解惑:“不用啊,你可以主动出击,主动又不吃亏,反而主动权还在你手里, 可进可退, 多好。”

“是吗?”骆悦人半信半疑。

倒没什么矜持的意思, 她只是有点缺思路。

“对啊。”

骆悦人想了想又问:“那我如果主动了,他没有反应怎么办?”

璐璐大呼:“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没反应!”

“可是——”

骆悦人把自己破屏待修的手机拿出来, 点开和梁空的聊天记录,刚刚在楼下,她就是决定主动一点, 然后给梁空发了自己到家了的消息。

“他刚刚才回了我一个‘嗯’,我感觉我没话接了。”

璐璐说她不对。

“你这个不叫主动出击好不好。”璐璐举例, “你发的就是很平常的话,人家当然也没什么好回的了, 记住!暧昧期的男女之间,聊天的秘诀在于信息点的交换,你说你到家了, 然后加一句, 你呢, 你还在忙吗?他回‘忙’或者‘不忙’,你都知道了呀,忙你可以关心他工作是不是很累,不要太辛苦,不忙你可以继续延伸话题,咱就是说一整个拿捏住了!”

骆悦人带病在家养伤这两天没少跟璐璐聊这些男女之间的恋爱技巧,一开始她还有种没见过世面的恍然大悟,后来听多了,觉得也挺鸡肋的。

跟人谈恋爱,心眼那么多,真的真诚吗?

而且喜欢一个人,面对一个人的时候,真的有余力去挪出心思去实操这些技巧吗?

反正,她好像做不到。

一周后,骆悦人手臂的扭伤好得差不多,璐璐也放了寒假。

璐璐社交圈广,大学生活一直丰富多彩,一放假就跟着朋友天南海北去自驾游了,中途还给骆悦人打过一个电话。

说她院里那个金发学弟,至今对骆悦人念念不忘,问璐璐怎么不邀请表姐一起来。

璐璐以此在电话里调侃她:“你说你要是名花有主了,我还好干脆帮你拒绝,你这,怎么没进展呢?”

骆悦人终于明白高中江瑶为什么说恋爱要趁早,因为真的没有比学生时期更方便谈恋爱的时候了。

成年人都有工作,我加班,你出国,我堵在路上,你刚到机场,两个人就算是想一起吃顿饭,都很难在这样忙碌的年关底下凑出相同的时间来。

舅妈还要赶着凑热闹,给她安排相亲。

骆悦人在电话里一听就立马拒绝。

“能休的假我都休了,我最近没有什么时间跟人相亲。”

舅妈立马好声道:“不用见面,不耽误你时间,小何,之前那个小何啊,悦人你还有印象吧?之前你们之间不是闹了一点小误会,不欢而散了嘛,欧呦,他家里之后又安排了两个姑娘见了面,越看越觉得觉得不如你好,今天嘛,就托他妈妈到家里来说,蛮诚心的嘞,悦人啊,要不你们再把联系方式加回来,再聊聊,年轻人嘛,多给给彼此机会的呀。”

舅妈不提,骆悦人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今天这么一讲,她立马记起来那位在研究所工作、车钥匙是蓝白格、裹脚布缠到脑子里的奇葩何先生。

什么叫家里之后又安排了两个姑娘见了面,越看越觉得觉得不如她好,想再加个联系方式聊聊?

全世界的女孩子是都等着他选妃吗?

血压一瞬间升高。

骆悦人语气都没有往日那么温和:“不用了,舅妈,你直接拒绝吧。”

当初舅妈就挺满意这位小何,觉得他家境好,事业有成,算得上一个好托付,而且舅舅和对方家里有生意往来,也算知根知底,上一辈人对这种姻亲关系情有独钟,觉得稳妥。

“悦人啊,考虑考虑呀,小何还是蛮不错的,起码人老实,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你看你这个性子从小温温柔柔,配这种老实的男人是最好不过的呀,你说你要是找一个在外头野着来的,你怎么管得住?以后过日子不省心的呀。”

根据过去的经验来看,骆悦人知道了,她要是不言辞坚决一点,舅妈大概率会一直这么磨下去。

“他是挺好的,但是——”

舅妈那辈的女人对大男子主义没有什么概念,有的甚至不认为这是不尊重女性,反而觉得这种强势专断是有男人味有担当。

不好跟舅妈挑思想方面的不合,想了想,骆悦人指出不可转还的一点。

“他太矮了。”

舅妈措手不及的愣了几秒,随即说:“小何不矮的吧,一米七八还矮呀。”

骆悦人立马低低嗤笑一声。

一米七八是他自己报的身高,实际能有一米七五都够呛,可能脱了鞋就一米七三这样。

那天相亲,骆悦人穿了舅妈选的七厘米高跟,她觉得对方也就比她高一点,哪来的一米七八?

骆悦人懒得戳穿,直接说:“矮了,我不喜欢他那样的,我想找一米八五左右的。”

“一米八五?这……不好找的呀。”

“不好找,那我就慢慢找,反正我跟何先生之间不可能,舅妈,你不用劝我了。”

电话刚挂,旁边传来“噗嗤”一声笑。

“呦呦呦,好硬气,你之前跟你舅妈打电话,我听着都替你难受,不喜欢就不去见啊,委屈自己,又浪费时间。”

骆悦人一抬头,今天复古红绿配打扮的佩达像棵光彩照人的圣诞树,靠在她工位旁边。

她说:“也不是委屈自己。”

人是很容易被环境影响的。

大学毕业,舅舅舅妈劝过她回澜城,是她自己决定留在平城的电视台实习,她干劲十足希望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这个城市站住脚,反正她在澜城也早就没有家了,在哪里都一样。

结果一身天真换了一身狼狈,凄风苦雨的天,回了澜城。

舅妈安慰她,说女孩子不要那么辛苦的,东家西家的,说一堆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找到好依靠,日子过的怎样好。

那时候她没有跟人恋爱的心思,可是莫名很向往有一个家,有一个所谓的依靠,她已经没有家太久了。

久到,每年过年不是象征团聚,而是回忆分离。

佩达的声音拉回她神游的思绪。

“主要还是爱情的力量,有一个年轻英俊还是前男友的金主爸爸成了你拒绝其他人的理由。”

骆悦人收拾好样刊图册,伸手轻打了佩达一巴掌:“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老调侃我!”

佩达笑嘻嘻的:“你瞒得住嘛你,都写在脸上了。”

前天下午,骆悦人想问梁空晚上有没有时间吃饭,他不是说,她捡他袖扣,他请她吃了一顿贵的,那他捡到她的耳环,虽然请不了像他那样大费周章的一顿,请一家好餐厅还是可以的。

偏梁空人在外地出差,第二天才能回来。

他问她办公室有多少人,晚饭吃不上,他可以安排人去送一顿下午茶,骆悦人觉得太夸张。

这样岂不是整个杂志社都知道了?

完全拒绝不太好,她就说双人就可以了。

她喊佩达来楼下休息区一起吃。

这家甜品店素有口碑,贵到出名,被赞“有资本家的良心,从不赚穷人一分钱”,佩达认得logo,还以为骆悦人是被撞之后讹了笔大的,开始这么阔绰生活了。

骆悦人说没有,对方是个大学生,只让赔了一点医药费。

瞒不住,就简单讲了一下跟梁空之间的事。

听着,佩达不顾被奶油堵住嗓子,情绪激动道:“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当时杂志社翻新还在朝海路的炬力大厦办公,你来面试,当时我看到你,脑子里就剩四个字,仙女下凡!之前PIONEER周年晚宴,你说你第一次来屿铂湾,是你高中的男朋友带你来的,我那时候就知道,你那个高中前男友也不是一个凡品!”

……

佩达催骆悦人快点。

今天有同事生日,在酒吧包了卡庆祝,之前请假积了不少事,骆悦人今天收工晚,佩达一直在等她。

她们到的时候,场子已经热起来。

一边人挪人在U型沙发上让出空隙,一边问骆悦人和佩达喝点什么。

佩达要喝带劲的,微醺上头好下场去蹦迪,骆悦人要了一杯低酒精的鸡尾酒。

大伙散场时间不同,明天早上有安排的,十二点前陆陆续续散了,明天周六,骆悦人不用去公司,但需要去澜城台协调一下路易斯年会表演安排的事。

佩达拉着骆悦人一起去蹦。

她倒在骆悦人肩上的时候,骆悦人就知道她是真上头。

“路易斯好帅!他真的好帅!你知道的,澜城本地女嘛,要么叱咤风云当职场女魔头,不婚啊,丁克啊,一抓一大把,要么想着嫁个有钱老公相夫教子也挺好,我本来呢,想当后者的,但路易斯好帅啊,我也想当女魔头了,四十岁还能养这样的混血小鲜肉。”

周围音乐声太吵,说话都要喊着的。

骆悦人扶着她说:“你这三观不正。”

佩达开始傻笑:“谁要三观啊,我要帅哥!给我帅哥!”

骆悦人费了大劲才把人拉回沙发上休息,等佩达缓过神,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人明显精神多了。

骆悦人问她要不要走?

她点头,拿上自己的包,挽着骆悦人胳膊一边聊天一边往外去。

年关底下的夜风冷到一吹就叫人打激灵,骆悦人站在街上,因乍见冷风,缩着脖子抖了一下。

也是在这个档口,她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车牌好记,几乎没有认错的可能。

已经醒酒的佩达问:“真是他的车?”

骆悦人点头。

佩达肘部一用力,拐着骆悦人就要上前:“那走啊,去打个招呼!”

骆悦人拽着佩达不想往前,犹豫道:“算了吧。”

这不是他自己私下开的那辆SUV,挺商务的,万一是跟什么生意伙伴一起,她去打扰,这太冒昧了。

佩达想想也有道理。

不过她脑子灵活,主意多,立马从包里翻出一张广告单,朝骆悦人得意地挥了挥:“只要心中有梦,宾利咱也能碰!等着,我去帮你打探一下,看看他车上有没有其他人。”

佩达调整呼吸,微笑,走到驾驶组的车窗边弯腰,抬手敲窗。

“咚——咚——”

几乎无任何运作噪音,黑色的车窗玻璃缓缓降落。

佩达预料中是有个中年司机在驾驶座,没想到,车窗之后,男人袖口微折的手臂随性搭在方向盘上,一张冷淡又深隽的面孔,单是小幅度的转目看人都苏撩感十足。

不过佩达很快注意到副驾驶上的女人。

也是那个正补妆的女人,把粉扑压进粉饼盒里,先一步说了话:“你干什么啊?”

佩达按计划,把广告单递进去,赔笑道:“抱歉抱歉,打扰了,我是附近奶茶店的,这是我们的新品单,扫码有优惠哦。”

梁空眸光微动,在佩达那张过分灿烂的笑脸停留几秒,两根修长指骨,轻轻夹住那张马卡龙色系的广告单,带进来,垂眼看。

佩达立马溜之大吉。

一路狂奔至骆悦人面前,像天塌了似的大喊:“快跑!渣男,我的妈,副驾驶有辣妹,身材巨好的辣妹!”

骆悦人心一下悬起来:“什么渣男?”

佩达口述三百字小作文,形容副驾驶的那位辣妹有多辣,属于女人见了都要流鼻血的那种。

“大冬天的,正经人谁穿那么少啊!”

高中那会儿,梁空身边就不缺漂亮女生,听到这样的消息,骆悦人倒没有佩达那么激动。

骆悦人想到那个乔伊小姐,沉沉地吁了一口气。

真的很讨厌这种未知又胡思乱想的感觉。

“我给他打一个电话直接问吧?”

“啊?”佩达大惊,“这会不会太尴尬了?”

骆悦人没往那方面想,从包里翻出手机,一鼓作气道:“尴尬就尴尬吧,我不想再猜这个人是谁了。”

电话很快接通,她也是直切主题。

“你现在在哪里呀?”

梁空在那边缓了声气,窸窸窣窣的声响是三折页的广告单翻来翻去的声音。

“在……观棠路。”

骆悦人一瞬捏紧了手机边角,秀致的指关节绷出一片青白,手背筋络都随之凸起。

骗人!他竟然骗人!

他们连恋爱都还没有开始谈,他居然就开始骗人了!

骆悦人几乎是压着肺腑里直顶上来的一股气,硬声硬气地提醒:“观棠路是在我们杂志社附近!”

梁空瞥一眼外车镜,一贯冷淡清越的声线,慢悠悠作恍然大悟的上升语调:“是啊,好奇怪,刚刚有个人发了单子给我,说附近开了奶茶店,我一看,地址在观棠路,清河路和观棠路都跨区了,这也能叫附近?”

骆悦人呆了一秒,然后看看身边的佩达,脑袋一空。

佩达陪着干着急,看到骆悦人的表情,立马担心猜想,这是说了什么渣言渣语,这么晴天霹雳?

电话里,梁空保持那种漫不经心的疑惑调子,在继续说:“跟我说新品单,扫码有优惠,我刚刚扫了,这不是情人节预热买一送一吗?哪来的新品?”

骆悦人头皮持续发麻……

她连呼吸都在窘迫的驱使下不自知地屏住。

在她的面红耳赤里。

梁空轻笑了声,哄着似的跟她说:“方不方便让你旁边的朋友过来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活动?”

作者有话说:

奶一下自己的两本预收文,下一本开其中之一,《荒腔》和《缱绻败犬》,点专栏可收藏,鞠躬感谢各位!本章留评发66个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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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腔》

沈弗峥第一次见钟弥,在粤剧馆,戏未开唱,台下忙成一团,摄影师调角度,叫钟弥往这边看。

绿袖粉衫的背景里,花影重重。

她就那么眺来一眼。

旁边有人跟沈弗峥说:“沈先生,这是我们老板的女儿,今儿拍杂志。”

后来几多春夜,走马红尘,为一人声色里脱身。

沈弗峥在祈潭寺跟钟弥求的婚。

钟弥问他真假。

他说:“弥弥,佛祖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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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败犬》(高祈和田愿的书)

初见面,在炬カ传媒楼下。

他跟艺人总监从电梯里出来,田愿身旁的好友激动道:“新男团的吧?好帅!”

田愿:“也就脸还行吧。”

见多了他们这种一八几的帅哥跳舞四肢不协调。

再遇,田愿因躲人误闯男厕所。

高祈记得她,四目相对的震惊之后,稳如老狗地提上拉链。

“也不止脸还行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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