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那会儿阿丑走了是休息去了,原来这小侍女竟是给他煎药去了。

折腾了大半夜,如今都快四更了,真是难为她了,自己还受着伤呢。

“明早,我想多睡会,不要吵。”

听见沈怀玉这么说,阿丑乖地的点点头。

“是,主子大人,阿丑知道了。”

沈怀玉心想,就让这小侍女多睡一会儿,养养伤,左不过他一两天不吃也饿不死的,何苦拖累别人带伤伺候自己。

临出门前,阿丑又问道:“主子大人,那您明日想几点用早膳呢?”

阿丑可不明白这多睡一会儿到底是多久,可不能让主子大人饿着肚子空等。

“比今日,晚两个时辰。”

“好,阿丑记下了,主子大人您快睡吧。”

但这些年,阿丑早已习惯了,但凡能爬的动,睁的开眼,她都不会误工。

昨个睡前给自己涂了点药很快就睡着了,到底这么多年习惯了,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想到昨天沈怀玉说不要吵他,阿丑都是干什么都是轻手轻脚的。

今天给沈怀玉做的是小米枸杞红枣粥,补补气血。大白菜拿醋溜了一下,开胃又爽口。做好之后,全部放在锅里温着。

把药煎上后,又将新买的里衣和布,全部洗了晾出去。这才洗了自己昨天那身衣服。

再把昨天买的东西全部规整好,刚好两个时辰。

阿丑准地的端着给沈怀玉的早膳进了屋子。

“主子大人,用早膳了。”

其实沈怀玉那会儿就已经醒了,只是没想到,他本想让这小侍女多休息两个时辰,但她还是准时起来干活。

刚吃完,阿丑便又端了一碗药进来。

“这是调理身体,治疗冻疮的药,主子大人,喝吧。”

沈怀玉是不想活的,可看见阿丑小心翼翼端着药,看向他那双圆溜地的能一眼望到底的眼睛,终究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喝完了。

只是不知道他这个废人,能为这个缺心眼的小侍女做些什么呢。

“你唤,阿丑?”

“嗯,阿丑。”

“为何?”漂亮算不上,还没张开,看着也就顶多十二三岁,但看着也伶俐可爱,怎的叫这个名字。

“什么为何?”阿丑歪歪头,不明白沈怀玉说的意思。

“你大名叫什么?”

阿丑摇摇头:“主子大人,我没有大名,我就记得我叫阿丑。我忘了我爹姓甚名谁,也忘记我娘的样子了,连家在哪里都不记得了。不过,我应该是没有大名的,不然,我想我大概能记得的。”

沈怀玉沉默了,阿丑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很平淡,看不出来难过和失落,想来,她应是早就习惯了,也接受了命运。

一时不忍,沈怀玉道:“日后,我……”

他本想说,待日后,我帮你找到你的家人,为你取个名字,可又一想,他是个没有日后的人,便是吃喝拉撒都要别人伺候,何谈帮她。

“主子大人,日后什么?”

沈怀玉自地的轻笑:“没什么……”

阿丑也没想那么多,伺候完沈怀玉如厕,就拿了药膏过来了。

“主子大人,这是药膏,搭配着您才得的快,大夫说可能会有些疼,您忍住啊。”

沈怀玉想拒绝,可阿丑一把就掀开了他的被子。

“这被子,非掀不可吗?”自己的身子早被阿丑看了个精光,可沈怀玉每次还是很不自在。

“不掀开怎么擦药?”

“嘶~”

“很疼吗?”阿丑觉得自己下手已经足够小心了。

“咳,无妨,只是有些凉罢了。”

“哦,那您只能忍忍了,如今马上三月了,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了,等再过些时日,你的病好些了,我就背您到外面晒晒太阳,可舒服了。”

阿丑一边擦药,一边絮絮叨叨,沈怀玉安地的听着,突然觉得,再活些时日,也不是不行。

擦完药之后,阿丑给沈怀玉又换了新的干净被褥。又拿出一瓶药,在手心搓热之后,按在了沈怀玉的腿上,揉捏着沈怀玉的腿和脚。

“主子大人,您能感得的到发烫吗?”

“感觉不到。”

沈怀玉被杖责,本就被打的只剩一口气,又被下了毒,最冷的日子里,被裹了一床被子直接扔进了马车驱逐来这苦寒之地,各种作用下,下半身早已失去知觉。

阿丑小脸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

“没事的主子大人,您这就是太久没有活动,又起了这么多冻疮,大夫说了,只要我每日给您擦两遍药,再每天拿热水放着药材泡一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知觉的。您放心,肯定会好起来的。”

沈怀玉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便是恢复了知觉又如何,那些人,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许是无所谓,许是不想驳了这个小侍女的好心好意,沈怀玉没有再抗拒,也没有回答。

他想着,罢了,真有那一日,就求他们饶这小侍女一命吧,她不该被牵扯进这些肮脏争斗里平白无故赔上一条小命。

盒子里的那些钱,足够她买个小院,平平淡淡过完余生,当做对她善良的回报吧,这是他这个废人,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这般想着,沈怀玉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

金碧辉煌的宫殿,上座的那人,愤怒地看着他。将一堆所谓的罪证和折子扔在了他脸上。

“你看看,你看看!朕还真是养了好儿子啊!朕还活得好好的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沈怀玉看着眼前这些东西,惶恐地磕头。

“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只盼着父皇龙体康泰,怎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还请父皇明鉴。”

明黄的靴子停在了沈怀玉眼前,他以为父皇是相信他,想拉他起来。

可他的父皇只是抬起脚,狠狠将他踹倒。

沈怀玉知道父皇动了怒,可他没做过的事,叫他如何能认?

“父皇,只要您消气,打死儿臣都行。可是,儿臣真的是冤枉的!”

“好好好!你以为朕不敢吗?”

“来人!将这孽障给朕拉下去,杖责五十。另,从现在起,废黜沈怀玉太子之位,贬去江北,无令不得再回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