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玉。”

沈怀玉点着三个字,慢慢说道。

“哦,沈,怀,玉。主子大人,你名字真好听。”

阿丑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照猫画虎,写着沈怀玉的名字,识字难,写字也难呢。

沈怀玉看着阿丑小小一个,蹲在地上认真写字的样子,突然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

写了半天,终于写完了,这真是比做饭干活还累呢,读书也是个辛苦活。

歪歪扭扭的字,写得东一笔西一笔,但好在,没有漏掉笔画。

沈怀玉点点头,“读书识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慢慢来,回屋吧,先教你用笔。”

“嗯!”阿丑心里是有些小期待的。

可等到连笔都握不好时,她心里差点儿都打退堂鼓了,急得都快哭了。

“慢慢来,别着急。”沈怀玉在旁边耐心教导着。

但阿丑实在是连第一步都没做好,眼见着小姑娘快哭了,沈怀玉脑子一热,握住了阿丑的手。

“这样,手腕用力,不是手指用力,胳膊撑着。”

沈怀玉的手包裹住阿丑的手那一刻,阿丑脑子直接宕机了,全身僵硬,哪里还能听得进去沈怀玉在说些什么。

“想什么呢,我说的,听明白了吗?”

“啊?哦,明,明白,啊不,没,没明白。”阿丑语无伦次。

沈怀玉又耐心地教了一遍。

“沾着墨,然后,这样写。”

这时候,沈怀玉才反应过来,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他发誓,当时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怕小姑娘急哭,这才,这才……

阿丑的小脸滚烫,耳尖都红透了。

沈怀玉松开了阿丑的手,怕她尴尬,装作无事发生一般,“你好好练,我不在旁边看着,你就不会紧张了,我去那边看书。”

“嗯,嗯,是。”阿丑头也没有抬,头都快杵进桌子了。

沈怀玉看着书,余光瞥见炕上的被褥,突然想起当初阿丑的英勇事迹。这下,轮到沈怀玉老脸红了。

这丫头,当初那般生猛,如今却羞成这样,当真是有趣。

但阿丑吧,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沈怀玉去看书之后,阿丑写着写着,就专心致志了,早将这件事儿抛之脑后。

满满地写了一张,这才放下笔,揉揉酸疼的手腕。

吹了吹未干的宣纸,满意极了。

“主子大人,你快看!我写完啦。”

阿丑献宝似的,举着那张写满了字的纸,凑近一看,这才发现,满满一张纸,密密麻麻全都是自己的名字,沈怀玉。

“你为何,写的都是我的名字呢?”沈怀玉微微愣住。

阿丑笑笑,“因为是主子大人教阿丑读书写字的,所以阿丑就先学你的名字,”

沈怀玉点点头,这倒是她的行事风格。

“阿丑有心了。”

阿丑小心翼翼地将这张宣纸放好,这可是她写的第一张字呢,意义不同,自当好好保存。

“主子大人,该吃饭了,我那张字您可别扔了,我晾着呢。我先去做饭啦。”阿丑道。

“好。”沈怀玉应道。

阿丑走后,沈怀玉转动轮椅,来到了桌前,拿起那张写满自己名字的宣纸,仔细地看了起来。

一开始写得歪歪扭扭,指尖颤抖,但后面每一次,都有进步,最后一个字和第一个字,明显差距很多。

看着看着,沈怀玉觉得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的名字了。

心中更是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他也说不上来。

另一边,无忧带着南星快要离开江北地界了。

南星向后望望,师父说的那些草药哪一样都是极难寻的,也不知道下一次见到阿丑,会是多久。

“师父,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往南走。”

“嗯。”

无忧坐在车里闭目养神,他这个小师妹,踏遍几国,做出来的毒药每一样都是世间奇毒,配置起解药来,也是得好费一番功夫啊。

几年前,他就彻底失去了她的下落,若不是这回沈怀玉中的毒,他都以为她彻底隐退江湖了。

唉,只希望沈怀玉那小子能撑住,这一趟,无论如何,他都要找齐配制解药的药材。

他给沈怀玉留了书信,一定要照顾好阿丑,便是当不了徒媳妇,那也是要当干女儿的,他这个老父亲,是要尽力护住她的。

江北山顶院子。

阿丑写的沈怀玉三个字,越来越有样子了。只是沈怀玉发现,她似乎酷爱写他的名字,她自己的名字还写得歪歪扭扭呢。

“练好自己的名字,还有今天的五个大字,也都要练好。”

“哦。”阿丑倒是听话,端正地坐在桌前。

小黑爬在桌子上,安静地陪着小主人。它开始大功臣,自从小黑被养在身边,整个院子还有几间房内,一个蛇虫鼠蚁都不见,干净得很。

囤积起来的米粮肉菜,也不用担心被老鼠糟蹋了。

阿丑上午写字,下午就做些针线活,歇歇手。沈怀玉的鞋子也快做好了。

沈怀玉更是被阿丑照顾得干干净净,三天洗一次头发,里衣两日一换,被褥也是隔几天就抱出去晒晒太阳,拍松软。

日子平淡,却又温馨。待在这里,比那高墙里自在舒服多了。

有时候闲下来,沈怀玉也会偶尔想起他的母后,那个对他从没有好脸色的皇后娘娘。

自己被废黜,被贬,她有没有去父皇跟前求求情,有没有记挂自己呢?

随即摇摇头,怎么可能呢?没了他,母后更自在舒心呢,她有七皇弟就够了。

至于父皇,没直接杀了自己,让自己自生自灭,就是最大的皇恩了。

一时间不知道,他和阿丑谁更可怜一些了。

无论是他这个身居高位的前皇太子,还是阿丑一般的普通农户家的女儿,都有自己的不得以,有自己的难过。

可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呢?造成这一切的又是什么……

他和阿丑,又有什么错,要被父母厌弃,成了有父有母的孤儿一个。

“主子大人,主子大人,吃饭了,你想什么呢?”阿丑伸手在沈怀玉面前挥了挥。

她发现主子大人总是时不时地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