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那个朱衣中年人这才回过头来。

他早已知道这批人进来,只不过此时此刻的他,怎么也没有心情却理会身外的小事了。

除了真正的战斗,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引起他的兴趣,一个缚手缚脚的统领,比一个小小的士兵还要郁闷在于,如果他名义上已经掌权,所有一切都要他背,却偏偏不能自已发号施令,那种感觉,何止郁闷能够形容。

但是他还不是得不理,毕竟他是景王李祈派过来的最高统领,山寨之中大小的事务都得经过他手,才能得到批准。

皱了皱眉头,看着面前这个被按倒跪在地上的男人,张口问道:“这是什么人,带到这里来干什么,如果是奸细,你们自己处理就好了,这种小事也要过来烦我?”

那两个带他过来的人齐齐一慌,这个大统领的脾气不好可是人尽皆知,这两天更是时常冲着下面的人发火,如若不是那个霍先生发话,他们还真的不愿意将这个人带过来,因为最大的可能是痛揍一顿自己几人还会跟着倒霉!

可是眼下既然来了,你总不能告诉大统领他们纯是没事找事过来玩这便带人离开,那样估计结果是,一人给重打三十军棍赶出军营,那个时候,不被那杀威棒活活打残便算好的了。

一个人急忙道:“不是的,大统领,这个人说他知道下面朝廷官军的军事机密,特来报信!”

姬恤的眼神亮了一下,却又很快平静下去,他低下头,走到杜劭面前,笑着说道:“你说你知道朝廷官兵的军事机密?”

杜劭被他那凌厉的眼神弄得有些慌乱,转头向四周看了一眼,那朱衣人会意,目光向四周一扫,那些人立即一齐退了出去,屋内就只剩下杜劭与他两个人。

“你现在可以说了?”

杜劭一低头,说道:“我是景王殿下的人!”

姬恤眼中寒光一闪:“哦,怎么说……”

杜劭低声说出了此战的密语,每一次战前,景王都会送来不同的暗语联系,姬恤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看来你真的是殿下安排在军中的秘探,那现在,那个秘密该告诉我了吧!”

杜劭一惊,听出了他话中的不满,可是还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将秘密说出来,姬恤一看他的神色,便明白他想要什么,起身走到后堂,从里面拿出一沓的银票,递给杜劭道:“这是三十万两的银票,足够你贿赂任何一个军中要领,后面,景王殿下会安排你担任要职的。”

杜劭接过一看,不由得眼中冒出贪娈的光,他这一生都没有见识过这么多的银票,拿着这些,随便找一个人,他的职位再怎么不济,也能升上三四级。

姬恤冷冷地看着他,也不催他,总算杜劭还记得此来是为了要干什么,把银票小心翼翼的寨到胸怀中贴身藏好,这才对着姬恤,把昨夜他在中军大帐中听到的所有东西都说了出来。

听到蒋琬说自己是缩头乌龟就算看到下面的人少了一半也不敢冲下来对战的时候,姬恤藏在背后的一只手冷冷握成拳头,当知道今夜三更,朝廷大军的粮草将要经过莲花河北地,进行交接,而底下的朝廷官兵会一下子少掉两万,再加上在那雷公沼泽旁的一万,下面全只剩下两万人,几乎没有一战之力。

他们的兵力如此分散,料到自己只会坚守,不会下山攻击,姬恤差点没有一口血喷出来,早在前日,他就想要冲下去跟朝廷军一展雌雄了。若不是那两人掣肘……自己又怎么可能被人如此笑话!

阴沉着脸,挥了挥手,杜劭情报说完,知道没自己的事了,识趣的自动退了出来,想到自己怀中怀着的三十万两银子的巨款,他就不由得一阵眼冒金星。

踉跄着下山,后面的人是怎么看他的他已经不清楚了,只知道回到营中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傻笑着。谁也没有拦他,既然大统领已经放他走出了聚义厅,雷公山寨的人就不会出手拦截于他,因为谁都相信,若非大统领放他走,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从大统领手下逃出聚义厅的大门的。

姬恤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开,他现在全力在想的只有一件事,战,还是不战?

如果不战,大好时机白白错过,只有等到敌人攻击才能被动防守,可是如果战的话?

首先,自己等于抗命了,景王李祈的吩咐是,无论如何,坚决不战,只要保住山寨就好,能拖一天是一天;而那两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黑衣人,更是麻烦,劝说他们……那还是别想了,就他们那老顽固的脑筋,抗命比杀一千个高手的人头还难!

先前山下有五万人,自己不能爆破自己的实力,只能出动三万人,还未必有全胜于一战的把握,可是此刻,山下大营还在,里面的人却少了几近一半,现在朝廷的军营之中,只有两万人还在,而另三万人,一批守在雷公沼泽旁,一批去了莲花河北崖!

三万对两万,一方没有丝毫准备,一方是养精蓄锐顺势冲击,结果还用说么?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放弃便不会再有,可是姬恤还是犹豫不决,到底战,还是不战?

在聚义厅中,姬恤来回走动,十数遍后,终于猛然抬头,双目爆出骇人的寒芒:战,为什么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