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见他一脸痴迷的样子,反而将惊恐忘了,笑道:“哥哥,你又来了,一说到武功,你就什么都忘了,师父说你是个武痴,真是没有错。”

那青年张逍遥说道:“那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哥毕生最大的志愿,便是成为像师祖那样,名动天下,威震武林的绝顶人物,清儿你就等著看吧,总有一天,哥哥的大名,会让天下每一个人都记住的。”

那少女张清儿见状,却不由得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提醒道:“哥哥,你不要这样,就算名动天下又如何,死后也不过只是一掊黄土而已,纵使留下万古声名,我们也看不见了。”

张逍遥说道:“傻丫头,就算死后只剩一掊黄土,那我也不枉此生,这才是哥哥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啊,等哥哥真的成为天下最顶尖的人物,才可以最好的保护妹妹你啊!”

张清儿低下头去,没有再说话,只是心中却默默的道:“哥哥,你或许不知道,清儿只想你自由快乐、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灾难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那才是最最重要的事儿啊……”

可惜这般话张逍遥当然听不见,就算听见了估计也不能动摇他学武的决心,他坐在那里,没有再注意到自己的宝贝妹妹,目光向蒋琬那边瞥了一眼,转回头来,却默默想道:“这个少年卓尔不群,身后背着的那座古琴,看似也不像凡物,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呢?”

不过片刻他的心思又放到了别处:“这些山贼将我们打昏带来这里,不知道到底是要干什么,按说若是劫财,那些珠宝箱笼之物她们却分毫未取,可是他们没事把人也抓到这里来干什么?”

想了片刻,想之不透,也就没有多想,只觉心神不宁,忍不住又看了角落里那独自一人闭目打坐的黑氅少年一眼,心中忍不住道:“看他小小年纪,比我还差上三四岁,却可以如此冷静,张逍遥,你真是枉在华山十四年,镇定功夫还不如一个少年。”

他闭上眼睛,强自打起坐来,雪水滴落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渐渐的,竟然真的进入到了入定的境地,与四周万事都不闻不问,他妹妹张清儿见到哥哥难得的竟然在如此情况之下尚能入定,面上不由得露出一股笑容。

“哥哥的功夫,真的是越来越大了啊!”

想到这里,她也不由得转头向墙角那一边坐着的黑氅少年望去,从一开始在马路上,她就注意到了这个少年的与众不同,看了几眼,只觉那个少年真是柔弱得有些苍白,只是却好像比所有人都更要笃定,想到这里,不由记起苏子在《留候论》之中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古之所谓豪杰之士,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低声念道:“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再看一眼那个面容苍白的少年,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虽然知道那少年闭着眼睛,肯定不知道自己看他,却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去。

过了一会儿,又偷偷的瞥了那个黑氅少年一眼,见他没有发觉,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自个儿想道:“这个少年人临大难却不害怕,看起来弱不禁风,只怕却是所有人里面,最厉害的一个人罢。真正在大本领的人,都是不会显露在外面的。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前人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的啊。”

就在她默默地想着心事的时候,只听得一个突兀的声音在石牢外说道:“喂,那个带琴的人,你过来,给你一块毯子。”

石牢之中的人都转过头去,向着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一个小丫环站在门外,穿着一袭藕绿色的衣衫,显得清新可人,只是却一幅恶形恶气的,龇牙咧嘴,正冲着在里面那个角落里的蒋琬叫道。

她怀里抱着一袭轻薄的褥子,显然又是柔软又是暖和,众人纷纷大叫道:“不公平,我们一起被抓来的,为什么他就有毯子,我们却没有。”

那丫环环儿对着石牢里面的众人指指点点的道:“谁让他例外一些呢,我们平儿师姐对人家可好着呢,你们啊,看看你们自己,一个个老的老,丑的丑,有老婆的有老婆,儿子都长这么大了,可没一个长得像人家这么俊俏的,平儿师姐自然看不上你们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一齐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张逍遥冷冷地看了那边的蒋琬一眼,眼中却不由得泛起一股轻蔑之意。

所有人都望着那角落里的少年,那少年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一样,环儿顿时怒了,大声叫道:“臭小子,你听到了没有,快过来……”

这下那少年总算有了一点反应,连眼睛都不睁,不疾不徐,淡淡说道:“不必了,与其他人一样就好,你不用费心。”说罢便再次沉默,无论环儿怎么叫唤,都没有一点的反应。

环儿终于怒了,说道:“好小子,好心当作驴肝肺,以为我愿意侍候你么,不识相,这毯子,你再向我求着要,我都不给你了,晚上这冰洞里面可是寒冷刺骨,你就等著受罪吧,哼!”

冷哼一声,环儿抱着褥子悻悻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回过头来,狠狠瞪了蒋琬一眼,只看得那个布衣少女张清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即醒觉,忍不住低下头,脸色却不由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