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氅少年与白衣少女走下山来,那白衣少女叫道:“公子,我们不回城么?”

黑氅少年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既然出来了,孔雀楼之事已经定局,只看江如雪自己有没有那份胆识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向那白衣少女说道:“今天我怎么总是感觉心神宁呢,难道要出什么事情么?”

白衣少女吓了一跳,急忙连连摆头道:“不,不,不,公子不要吓情儿,公子是一定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一抹笑容,说道:“何况,公子还有今朝保护呢,今朝的武功,应该很厉害的才是。”

黑氅少年笑了笑,说道:“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今朝虽然厉害,但天下奇人异士多有,情儿可不要小觑了天下英雄!”

就在此时,一个平平淡淡说来,却雄浑绵长,仿佛沉钟暮鼓一般的声音敲响在黑氅少年心头,一个老和尚问道:“你,就是蒋琬?”

黑氅少年心头一震,情儿循声向声音发处望去,只见山坡之上,积雪未化,几株萧疏的梅花,开得正艳,梅花树下,就坐着一个和尚,布衲灰衣,面如枯木,低目垂眉。

他的声音虽轻,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穿透力,冲和雄厚,带着怜悯天下苍生慈悲,以及阅尽千秋百代的孤绝。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宝相庄严的味道。

此刻,他正看着蒋琬,干枯的眼皮底下,却是一种炯炯的神光,直要看入人的心底深处。

让人不敢逼视。

情儿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把眼睛移到一边,竟然回不出话来。

倒是蒋琬依然一幅平静的样子,沉默半晌,向着老和尚,说道:“我是!”

那灰衣老和尚笑了一下,顿时四周仿佛突然一齐亮了起来,所有的梅花都浸透了一层佛光,和尚道:“贫僧空见!”

蒋琬的身子震了一下:“你,是道琼的师兄,空见大师?”

老和尚点了点头,目光直逼向蒋琬的眼睛,一字一字的念道:“明君既出,星宿罗列。红鸾星动,剑气遮月。紫薇亘市,太白辅国。荧惑犯冲,天魔将出。”

情儿莫名其妙的看着这老和尚,听到他吟出这八句似偈非偈,不知所谓的几句话,心中莫名的感到一阵紧张,蒋琬却平静了下来,向那灰衣老和尚行了一礼:“弟子蒋琬,拜见师伯!”

空见注视着蒋琬那平淡的面容,悄然叹了口气,问道:“你,叫道琼师父?”

蒋琬道:“虽然我们没有师徒的名份,但琬在和尚门下两年,所得菲薄。和尚既已故去,琬叫一声师父,也是应当。”

空见沉默良久,方才叹道:“师弟已经破除俗世一切,前往西方,师兄却还纠于这滚滚红尘之中,不能自拔,当年师父曾下断言,道琼悟性奇高,日后必有所成,现在又有了你这样一位弟子,可以无憾了。”

蒋琬垂手道:“不敢。”

良久,两人声没有出声,终于,空见低下头,不再看他:“近日空见自觉时日无多,玄武湖一战,虽然空见没有受伤,但拼尽全力,使用‘破玉拳功’,也是伤了自身。这俗家之时带来的武功,想不到空见仍然没有放下。”

蒋琬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空见接着道:“破玉拳功是一种伤人伤己的功法,原是贫僧未入佛门之前修习的一种绝世武学,但这种功夫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虽然威力强大,却很少有人使用。”

他的声音仿佛在远处,带着一种无声的力量,传入人的心中去:“玄武湖,那把宝剑,是你拿去了吧!”

这一声石破天惊,情儿脸上变色,蒋琬却毫不犹豫,点了点头:“是。”

空见摇了摇头:“上古魔器,天上神兵,长乐未央剑,原是四百年前神榜第一人柳千化所用之物,你可知道么?”

蒋琬摇了摇头,空见继续道:“长乐未央剑还有一个名字,名叫不平,只是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吧,这个名字,自柳千化离奇故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了。”

“魔剑出世,自然带着一种魔的力量,它原本便是柳千化的至宝,更在玄武湖之中四百余年之久,身上带着湖中巨兽的暴戾凶残之气,使得它变得更加暴戾与可怕。”

“荧惑犯冲,天魔将出,紫薇亘市,太白辅国。这说的,其实,是四个人。”

蒋琬呆了一呆,却听空见那悠悠****的声音仿佛响在空处,不绝传来,震动着他的耳鼓:“而这四个人里面,有一个人,必定是你,只是,以我的术数,也算不出,哪一个,才是你?”

“你是谋士这才,原本,最应该上应太白,辅救南唐,但我却算到,你的存在,将会危及到新兴的紫薇星座,而这,原本应该是荧惑之星的。”

“当这一刻来临,天魔就将出世,到时,天下就是一场卷及数十国家的大战,腥风血雨,只有一个人,才有可能平定这一切,那就是紫薇。”

“空见费尽心机,耗干心血,来算这最后一卦,欲临死之前,再为天下做最后一件事情,但是,这四个人,空见居然没有算出一人。”

“道琼自称术法天下无双,却不肯为苍生百姓卜上一卦,空见离开大圆觉满寺,以毕生心血,研究这一卦,临死之前,却毫无所得。”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之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之意,人一瞬间都似乎苍老了下去,只剩他那低沉的声音还随风传来:“道琼说,天下事,自有命数,术数伤人,最高的境界,是不管!”

“可是,空见却还是,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为天下苍生,卜上这最后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