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这几天一连发生了好几件大事,一件自然便是五天之前,太尉府之中忽然火光烛天、人影刀光,交相闪烁,事后,东街王大麻子就再也没见过那个每天总是耀武扬威、大腹便便用鹅步走过门前,还往自己这边不屑的鄙视一眼,觉得高人一等的那个穆大管家。而隔着两条街之远,都能隐隐的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事后,京兆尹衙门立即派人封锁了建业各大城门,严禁人随便进出,找京城翻了个底朝天。而禁卫连都被惊动,层层将太尉府保护起来,只是事后却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

据说那一夜死了好多的人,附近好多人被那阵喊杀声惊醒,就只见到太尉府之中冲天的火光,人影腾挪之中,断肢残臂,血肉横飞,其中一部分是黑衣蒙面的刺客,另一部分则是埋伏在太尉府之中,那些家丁禁卫。

不久之后,一道消息就在黑市发布了出来,穆璋珂已死。

而不少有心人去探听这其中更多的奥秘之时,都不由惊得一呆,神秘人买通血雾楼去刺杀穆府大管家穆璋珂,在所有人看来,依血雾楼平时的实力,这简直就是不足一提,又不是刺杀穆朝盛与穆剑枫,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不知为何,那一夜穆府却似有所觉,并且用远超所有人想像的处心积虑,似乎早有安排一般,竟然在穆府方寸之中,安排下了不下数百道机关,层层围护,陷阱、火药、弓箭手,还有穆家平时豢养的无数死士、调来的宫中禁卫,以及无数家丁,为了一个小小的管家,值得穆家如此兴师动众?

然而血雾楼杀的,又的确就是穆璋珂,所有人都相信,就算穆府再有防备,拼尽全力,却保护一个人,在血雾楼手下,也是绝无生理。是以,既然血雾楼最终只是杀了一个小小的管家,那他的目标,就一定只是这个管家。

可是,为什么,为了这样的一个小小的管家,穆府会拼尽全力,仿佛搭上老命一般,不顾一切,竟然敢调禁卫相助,而血雾楼最后虽然杀了穆璋珂,在这一战,却损失惨重,去的人,几乎十不遗一,全部撂在了太尉府。

这是一场莫名其妙,今天下人都没有看懂的大戏,然而结束之后,在穆家疯狂的反扑之后,几天之内,京城之中,鸡飞狗跳,穆家四围,随时可见一队队的铁甲禁卫疾驰而过,就算穆璋珂已死,穆府不但未放松防备,反而大大加强了太尉府的防卫力量。

此刻的太尉府,就算一张上紧了弦的强弓,一旦有任何力量触碰上,就将会引发一场震动朝野的大战。

然而在穆家如此的打击之下,血雾楼虽然被迫转入了地下,黑市的杀手堂被穆家带人捣毁,但权倾朝野的穆太尉,居然都不能把血雾楼连根拔起,依然挺立不倒,让所有人都对血雾楼背后的势力更感兴趣起来。

然而当这些消息传到聚宝斋二楼的一个暗间之时,那个坐在暗影之中,身后永远站着一个白衣女子的年轻少东家,只是淡淡伸了伸手,说道:“知道了!”

那道人影静静地站在那时,就仿佛没有灵魂一般,向那个窝在包裹着珍贵的白虎皮太师椅之上的少年,躬身道:“今朝告退!”一闪,就从房间里淡了出去,消失不见,而房门居然纹丝未动。

房间里的两个人似乎都对这种情况早子熟知,并不惊讶,然而若是有外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只怕会骇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黑色的人影,竟然是从原地,平空消失不见的。

仿若妖魅。

那人退下之后,那站在黑影身后的少女,不由得敬佩的向面前的公子说道:“公子,你的计策真高,穆家果然乱了!”

那人淡淡的,伸手弹了弹衣襟,随口道:“是么?”

仿佛这件事跟他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那白衣少女也不再说,反而说道:“听说京城这几天乱成一团,但蜀国公主与蜀国丞相,还有蜀国的第一剑手天涯,于三天之前,来到了南唐建业,住在城西驿馆之中。”

那道黑影仍然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小蜀国灵芝公主入京的事,满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无数平民围观,当朝十三皇子昭王亲率文武百官,迎出十里亭外,那场面真是隆重之极。

据说当是观景的人群,就黑压压的一直从建业门口,排到十里长亭,怕不有十数百万,人们神色各异,建业,也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当看到小蜀国公主乘坐的那架紫色的华丽马车,行至十里亭之时,四下里一片惊叹之声,随后跟随的队伍,自紫而绯而青,迤逦数十丈。紧紧跟在马车旁边的那个青衣蓑笠的少年,自然是小蜀国传说得神乎其神的第一剑手——天涯。

昭王李穆这一次,全身都穿得极为正式,显得庄重而威严,比之日常那一袭随随便便的锦衣,文士气十足,这下却足显一派大国皇子风范,在众人之间,显得极为耀眼。

十里亭略为相叙,李穆亲自为灵芝公主吴婉与蜀国丞相权安国把盏洗尘,只是那个天涯却依然一幅冷面,抱剑,径自站在吴婉身后,对李穆的劝酒,根本理都不理。

李穆极为尴尬,吴婉急忙为天涯辩解,权安国陪罪道:“下国小民,未开蛮化,都是平日里掼坏了,不知上国礼节,兼且这人性子一向冷淡,对谁都是一幅冷冰冰的面孔,还请昭王殿下不要跟这等武夫一般见识,原宥则个!”

李穆虽然极为不愉,然而虽然蜀国公主脸上盖着面纱,十里长亭这里,不比深宫大院,寒风甚重,时不时吹起一角,就只那一瞥眼之间,那白皙如同青莲凝脂般的肌肤,下颏尖尖,温润晶莹,说话之时那种端庄大方,我朝之中,无人能及,轻咬贝唇之时,两排细细的牙齿便如碎玉一般,唇若花瓣,就让他这个一向自恃守礼君子都不由得只觉得一阵惊艳。

传说小蜀国灵芝公主吴婉,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看来果然不错!

权安国自称下国小民,而且天涯又只是一介武夫,李穆一像以仁厚君子自处,兼且权安国与吴婉已经向他告罪,此行是为了结交二人而来,无论如何,虽然天涯无礼,他自然也不能发作。要不然回宫之后又怎么向父皇交待?

只一转念之间,他便笑道:“怎么会,天涯侠士风骨,据闻是剑术奇才,蜀国无人能及,奇士多有怪僻,问罪二字自然不能说起,是李穆想像不周,这便向二位陪罪!”

说罢也不待二人答应,便自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水酒,先干为敬,倒转杯底,示意他已一口饮尽。

权安国目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在国内之时常闻南唐十一皇子之中,十三皇子昭王李穆,最是守礼自持,礼贤下士,而且兼具治国之才,最为出色,此刻看来,倒的确是一龙子啊。

吴婉端起桌上的酒杯,笑道:“昭王殿下如此气量,吴婉先谢过了!”说罢掀起面纱一角,将樽中酒一饮而尽,竟然没有半点柔弱女子的娇怯之色。

李穆一呆,随即抚掌叫好,笑道:“想不到灵芝公主竟然也有如此酒量,实在是难得难得,竟然也是一位巾帼英雄,好!”

随即李穆遵李泯吩咐,将蜀国公主吴婉一行,安排在城西行馆之中,略为歇息,第二日就上殿觐见皇帝。

因为是觐见南唐皇帝,吴婉自然不有再戴面纱,当权安国陪伴着她走入南唐皇宫之时,所有人都只觉得面前一亮,整座皇宫顿时为之失色。

只见一个宫装女子,蝉鬓堆鸦,皓齿明眸,长长的纱裙托曳在地,衬得她那娉娉婷婷,有如从图画之中走出来。

轻拢衣袖,吴婉向端坐于龙椅之上的神册帝盈盈跪倒:“下国公主吴婉,见过南唐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手指冰肌玉骨,容面似水难裁,行礼之时,衣衫簌簌而动,那种绝世的风姿,让大殿之中,无数的文武百官,都不由得为之瞠目,半晌不动一下眼珠。

终究是李泯率先回过神来,呵呵笑道:“难得,难得,果然是蜀国最美的一朵花儿啊,让朕都不由得眼前为之一亮。果然是蜀国第一大美女啊,灵芝公主能来南唐,实是南唐之幸,不过朕的南唐,也是人才济济,名流士子,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便是朕的十三皇儿李穆,那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灵芝公主必然不会失望的。免礼,免礼,还不快快请起!”

他今日真的是老怀大畅,如果真的能留下一位如此绝出的女子,做他的女婿,只怕做梦也会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