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边,那右边的蓝衫青年退后一步,低下头,躬身相揖,伸手道:“三哥,请进!”

那中间青年面容倨傲,微微点了点头,昂然踏入雅阁之中,那右边青年脸上不可觉察的露出一丝阴冷,左边青年却还是如同和煦的春风一样,对这一切竟都是恍如未见。

那中间青年第一个踏入雅阁之中,左边青年第二个,右边青年最后一个,等两人走进雅阁之后,他回过脸来,立即换了一幅颜色,对着身旁的那青衣人道:“柳听飞,给我小心看着,没有本王的吩咐,任谁也不准靠近这里。”

那青衣人恭恭敬敬的垂下头去:“是,王爷!”

紫苑耳目灵敏,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吃一惊:王爷?这人既是王爷,他称呼前面的那披着青衣大氅的青年人为三哥,那青年肯定也是一位王爷了,而当世,皆是以左为尊,这人贵为王爷,却立于那三哥的右边,显然左边之人,身份绝不低于他,莫非,这三人,竟然便是皇宫之中的皇子,那么那左边握着折扇的青年,也肯定是一位王爷了。

三位皇子一齐到此,有近三十名一品带刀侍卫相护,也就怪不得了,难道紫苑第一眼看到那些青衣人的时候,就觉得他们隐隐分作三派,原来却是三大皇子的属下。

蓝衫青年见他如此识趣,满意的一笑,跟着踏进雅阁之中,关上了大门。那六名侍卫站在门口,目不斜视,果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宫中侍卫。

听那蓝衫青年称呼那青氅男子为三哥,那应该就是当今圣上神册皇帝李泯的第三子云王李轩阁了,这二人暂时却不知是什么来头,但依照坊间传说,三皇子云王李轩阁与四皇子宁王李传间、十皇子成王李随交好,这两人既是其弟,看其气质,极有可能便是神册帝的四皇子宁王与十皇子成王。

眼见三人走进雅阁之中,紫苑急忙缩回头来,小心翼翼的步到桌前,来到蒋琬耳边,附耳低声说了两句,蒋琬听了,只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无妨,大家继续,多吃一点。”

虽然不知道紫苑在蒋琬耳边说了些什么,但众女见到紫苑那样小心翼翼的样子,都知道外面来的人不是普通的人物了,是以蒋琬虽然说没有什么大碍,但众女却一时静了下来,只是随便吃着桌上的东西,再也没有开始的喧闹。眼睛一齐望向蒋琬。

蒋琬却没有跟他们多做解释,他坐在里面,最靠近那边雅阁的墙壁,隔壁的声音虽然刻意说得很小,却不料想有蒋琬这样天生目盲,从而听力远过于常人的人在,本来应该是绝对不可能有人偷听得到的话语,此刻却一句不漏的听到蒋琬耳中。

听到紫苑的分析之后,蒋琬听了那三个青年的几句对话之后,登时确定,没错,这三人,就是当今圣上神册皇帝的三皇子云王、四皇子宁王以及十皇子成王。

只听一阵轻动之后,显是三人坐了下来,不一会儿酒保端来酒菜,刚才那名名叫柳听飞的侍卫躬身向里面请示:“十公子,酒菜已经送到。”

那阴柔青年说道:“进来吧!”柳听飞这才答道:“是”推开门,从那酒保手中接过酒菜,亲息送了进去,将东西放在桌上摆好,青氅青年挥了挥手,他就退了出来,将门带上。

宁王李传间伸左手捏住衣袖,右手抓起桌上的镂空银壶,依次序将三人面前的酒杯倒满,放下银壶,云王微笑着端起桌子之上的一杯酒,向两人举杯道:“四弟、十弟,三哥这里敬你们一杯!”说罢也不待他们答应,左手提袖,便自举杯一饮而尽,将酒杯翻向两人,示意他已经干了。两人无奈,只得也跟了一杯。

宁王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连声赞叹:“雪花千里青梅苦,一杯青酒竹叶香。这青竹酒的香味,三十年陈酿,味道果然不同好酒,好酒!”

成王却连声道:“应该是十弟敬三哥才是,怎么能让三哥敬酒呢,该死,该死!”一口将杯中酒饮干,没有剩下一滴。

云王得意的将酒杯往桌上一拍,成王急忙起身,提起银壶,为他斟上酒,再为宁王斟上,最后才为自己斟上。这才坐了下去。

云王扫视了两人一眼,说道:“四弟,十弟,父皇十一个儿子,就数咱们三个最为亲近,今天出来,这里不是皇宫,皇弟不用那么拘谨,有什么话就不妨跟你们直说了,如今太子乖戾,可是势力强大,朝中有穆朝盛、军中有北军大将管齐,渡水河一战,管齐战死,虽然对太子有不小的影响,但其属下的根脉却未损分毫,依然不容得我等小觑,风裂云自然是要急力拉拢的对象,绝对不能让他投靠到太子或者其他皇子的手下,这事我已经让人去办了。所有皇子,暂时还无人可与太子争锋,这一点相信四弟和十弟都心里明白。”

宁王与成王点了点头,宁王依旧还是那一幅淡淡的嘻笑神色,成王却装出一幅不满的样子。

知道自己这个四弟一直就是这样一个样子,并不喜欢参与到宫廷斗争之中,他总是自诩文采风流,却总是爱往烟花之地,与那些文士争风吃醋,却从不告诉别人他的身份,便是被人打得鼻青眼肿回去,也只是淡淡一笑。即使是后来神册帝知道了,却也无可奈何。第二天他又跑去了。

要说他不学无术,却又不对,在那么些皇子之中,论真才实学,在文词诗赋这一方面,还真是无人可及。他以李青衣的名字在外界厮混,在青楼士子之间,还真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名气。人称之为京城四大才子之一。神册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除了开始那几次,后来干脆放任自流了,随他厮混。

若非他在众皇子之中,只跟自己比较亲近,当今夺嫡之争,极为炽烈,虽然神册帝春秋正盛,但夺嫡之争,却是无时无刻不在。神册帝的皇子之中,最有可能夺得东宫之位的,便是当今太子李温,三皇子云王李轩阁、十三皇子昭王李穆。

神册帝的十一个皇子之中十九皇子李名城、二十皇子李业都依附于当今太子李温、六皇子庄王李漓、十四皇子晋王李恨水、十五皇子恪王李闵则都依附于十三皇子昭王李穆,而十八皇子景王李沂则避门谢客,整日里装疯卖傻,刚开始还被人怀疑是自己假装的,但时间一长,李沂丑态百出,臭名远扬,人们终于渐渐习惯了他的样子,也就渐渐将他忘了。

所以说当今,几乎都是各有势力,但太子一枝独秀,势力独大,朝中军中,都有极强的后盾,所以李轩阁才会显得那么不安。这宁王虽然没什么大的本领,但此刻在与太子和十三皇子的争斗之中,他却处于劣势,因此李轩阁不得不对宁王好生抚慰。

见到李传间那一幅永远让人摸之不透的表情,李轩阁不由得一阵无奈,不能发作,只得继续说道:“众皇子之中,我们这一块最弱,此次小蜀国公主前来我南唐择婿,表面上是说仰慕我南唐文采风流,但内地里谁都明白,小蜀国北方的精绝国日益强大,渐渐将小蜀国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次是为了寻求靠山,所以名为来南唐择婿,其实未必就真会将小蜀国公主嫁到南唐来。”

“但此次迎接蜀国公主,却是一件盛事,皇上将要选择一位皇子,前往迎接,这是一件扬名的好时机,而且甚至有可能接触到蜀国的高官,听说本次护送蜀国公主前来我南唐的,是蜀国丞相权安国,这权安国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小蜀若是没有他,只怕形势更加危殆。他出的定国七计,不知给小蜀规避了多少风险。”

“虽然小蜀只是一个小国,但若是交好了蜀国,却依然是对李轩阁的一大助力,就算没有这些,便依这个办好之后便可能得到父皇的嘉赏,而且是一个宣扬自己名声的好机会,况且,听说,那小蜀国公主长得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绝对倾国倾城的一大美人胚子,不去看一看,岂不是可惜。”

李随立即表态,说道:“放心,三哥,父皇只要在朝会上问起,派谁去迎接蜀国公主,小弟一定全力支持三哥你!”

李轩阁早知是如此,仍忍不住心中一喜,转头向李传间,说道:“四弟,你是什么意见?”

李传间心中极为厌恶这种拉帮结派的事情,他生性淡泊,不喜功名,是以每每于青楼市井之间,与那些士子儒生相戏,但生在帝王之家,有些东西必然无右避免,就算他不想加入任何一派,那样更加没有生存之地,但这种事,一旦加入一方,就极难退出,而且一旦是另一派登基,那么往日与他作对的一方,势必会被牵连。

但却又不得不选择一方,在他看来,太子乖戾,虽然势力强大,暂时无人可与之相争,而且还在不断揽权,但正因为无人可与之相争,依先前蒋家的例子,他知道太子总有一天,会从那个位子上摔下来,而且摔得其惨无比,盈满则亏,这是千百年来颠扑不破的真理,就算他李温是太子,但势力已经强大到了威胁帝权之时,他的末日也就到了。

就算李温是神册帝的长子,但一旦到了此时,李泯也绝对不会手软。

是以他才会选择三皇子李轩阁,这其中,多也是无奈吧,此刻听到李轩阁的问话,他也不得不跟着表态,说道:“小弟誓死跟随三哥!”

李轩阁这才满意一笑,顿时变得温和慈亲,笑着向两人劝酒道:“四弟,十弟,三哥在这里先谢谢你们了,日后三哥若是能够登基,两位就是三哥的辅政重臣,文丞武侯,任君选择!”

这个条件不能不说不诱人,多少人一生,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出将入相,一展自己的满腔报负。李传间与李随急忙端起喝了,满口道谢。只是李传间心中淡然,而李随时心中却只是冷笑。只是李轩阁正当志得意满之中,没有注意到。

李轩阁此次的目的已经达到,随后三人便是说一些其他皇子的趣事,最后提到昨天的诗会与狩猎大赛,李传间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李随却满面笑容,向李传间说道:“昨天诗会四哥的咏雪之诗,足可称得一绝,让所有人黯然失色,狩猎大赛咱们也所获不菲,三哥的箭法可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李轩阁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昨天的事,还提它作甚?”只是心中却终究难抑一股自豪之意。

李随察言观色,当下大夸李轩阁的箭法,只是李传间没有说话,心中却为那样的诗会与狩猎大赛不感到一点的兴趣,无非是些王候公子,无事找事,下人围而不杀,全留着各大皇子,自然所获甚丰,偏他们提起,还洋洋得意。

只是这些话终究不便说出口。

隔壁雅间的蒋琬听到后来,也听不出什么了,只是再有一个半月,蜀国公主来南唐,倒是一件盛事,只是这也不关他的事,等了一会,便从另一边悄然下楼,那些侍卫虽然看见了,但他们本就是微服而来,而且他们是冲着另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而来,不敢分心,也就没有理会众人。

蒋琬等人从渤泥国王墓而出,便向梅花山之边而来。刚才的事则全没放在心上,众女都没听到隔壁是说的什么,但见蒋琬一脸平淡,料知与他们无关,也就重新开心了起来,一路打打闹闹,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早将刚才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