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难受吗?”

祁长忆摇摇头,“不难受了。”

他似乎认真回忆了一下,却怎么也记不起昨晚的事情,“裴哥哥,那些坏人被打跑了吗?我们逃出来了吗?”

“嗯。”

“昨晚,昨晚我只记得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但是我看不清你的脸,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

“裴哥哥,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说着小手就够着去摸裴争的额头,却突然又停在了半空。

祁长忆想到什么似的,慢慢把手缩了回来,眼睛里的亮光也暗淡了下去。

“裴哥哥,还是叫江太医来绐你看看吧。”

裴争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现在知道避嫌了?昨晚你可不是这样的。”

裴争低声,“再亲密的事情我们都做了,殿下忘了的话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只手慢慢伸进了被子底下,祁长忆身子猛地一僵,挪动了两下,身下突然传来的疼痛让他痛苦的闷哼了声。

为什么,屁股里面好痛好痛。

祁长忆不敢再动,眼眶红红,“裴哥哥,我好像受伤了。”

裴争手在他身上检查了一番,皱眉问道,“伤着哪了?”

“我,我……”祁长忆万分羞耻的小声道,“出恭的地方好痛……”

裴争放下心来,手在被子下拍了拍他,“没事。”

看见小人儿还是一脸担忧害怕的样子,裴争俯下身子,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小人儿懂了些,脸顿时爆红。

“啊?我们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吗?我,我……”

因为之前亲眼目睹过,再加上宫里的老嬷嬷也教导过一些。

祁长忆眼睛眨巴眨巴,大滴的泪水就滚落下来,他看起来好像很是伤心,就算身子痛,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裴争手指替他擦去眼泪。

“我还没有见到我的夫君,怎么能和裴哥哥做这种事呢?我是不是没有资格去和亲了,我已经,已经……”

眼见小人儿眼泪越滚越多,先前在山洞那么害怕,他都没有哭得这么伤心。

裴争把他抱进怀里,柔声安慰,“好了,不哭了,我在,没人敢对你怎么样。”

祁长忆抬起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裴哥哥,我,我不想去和亲。”

裴争顿了顿。

小人儿抽抽噎噎,“我一点都不想,不想离开父皇,不想去蛮族,那里我谁都不认识,也不认识那个蛮族首领,我不想嫁给他。”

祁长忆伸手揽住裴争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

“裴哥哥,我也,不想离开你。你带我回去,好不好,求求你了,带我回去吧,我不要去和亲,不要去……”

挤压了这么久的话,只有在如此温柔的裴争面前,祁长忆才敢鼓起勇气说出来。

可是方才还抱着他轻哄的裴争,现在却一语不发,只是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头发,任由小人儿的眼泪打湿他的衣袍。

祁长忆哭得累了,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仍是抱着裴争不撒手。

裴争见他安静了,才压低了声音道,“我会带你回去的,但不是现在,你乖乖的听话,我会陪着你的,好不好?”

祁长忆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真的吗,你说话算话。”

裴争点头,“算话。”

“那,拉勾。”

白嫩的小手拉着修长的手指勾了勾。

祁长忆看见了裴争宽大衣袖下的白色纱布,紧张的问道,“裴哥哥你胳膊怎么了,受伤了吗?绐我看看。”

说着拉过裴争的胳膊,小心翼翼的看来看去。

“我没事。”

“谁说的,你流了好多血,肯定很痛吧,我帮你呼呼就不痛了。”

小人儿嘟起嘴巴,轻柔不已的对着纱布呼着气,眼角还因为方才哭过而红通通的。

裴争举着胳膊,看他一脸认真的小模样,仿佛自己受伤痛得是他一样。

以前受过很多次伤,甚至好几次差点把命丢了,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裴争痛不痛,也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

那些虚情假意的关怀,到头来发现都是假象。

唯一心疼他关心他的,好像只有这个小傻子。

不管自己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现在是真的不愿把他拱手送人。

计划的最初是只要自己能够脱身就好,现在,裴争要把这个小傻子也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队列行进了一个多月,才到达蛮族境内。

这里放眼望去是一片荒凉沙漠,只有一小片一小片的草原地区是适宜人居住的绿洲。

虽然人口数量远远不及天朝,但是这里的人个个身强力壮,勇悍善斗,尤其擅长马术和箭术,在过去的几年经常侵犯天朝的边疆地区,惹得边疆常年战火不停。

蛮族首领名为阿苏冉,是阿木勒亲叔叔,只是传闻叔侄俩表面和平,内里一直在暗暗争斗。

天朝队列进入了蛮族的都城后,阿苏冉派人前来接待,将一众人等全部安置妥当。

祁长忆直接被接进了阿苏冉居住的寝宫旁,暂时安顿下来,准备明日举行盛大的成亲仪式,乘风奉裴争的命令也跟着一同去了。

而裴争和赵隶棠等人,则随着侍从一同进入正殿,面见蛮族首领阿苏冉。

祁长忆身上换上了崭新的衣物,进入蛮族境内后,他便换回了男子装扮,只是他本身就长得半是清纯半是妖艳,难免看起来也会有些女相。

这处寝宫比起天朝的来说差的远了,但是装饰上有一股浓浓的异域风情,令祁长忆感到很是陌生。

他被人带进来后,便一直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揪着自己的衣服眼睛滴溜溜的四处打量。

“殿下。”跟在身旁的李玉道,“方才有人送了些新鲜的羊奶过来,您要不要尝尝?”

祁长忆点点头,捧着白花花的杯子眠了一小口,膻味席卷了口腔,惹得他紧紧皱着眉头,喝了好几口水才把那股味道压下。

“我不要喝了,你喝吧。”

李玉迟疑了两下,闻不惯那股膻味,便也放下了杯子。

“小玉子,你说裴哥哥他们现在在干嘛呢?”

“应该在赴蛮族首领的宴席吧,商量明日的成亲大典。”

听了这话,祁长忆脑袋奁拉下来,低垂着头不说话了。

李玉知道他百般不愿,也只能在一旁静静陪着,不知该作何安慰。

门突然被人推开来,是阿木勒带着几个仆人进来了。

“小不点,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那几个仆人把食物放下,接连走了出去。

祁长忆抬头看了一眼阿木勒,怏怏道,“谢谢你阿木勒,我现在还不想吃。”

阿木勒走过来坐下,“这些日子你也没怎么吃好吧,怎么,没胃口?”

祁长忆摇摇头,仍是低着头一副不愿说话的样子。

阿木勒不再逼迫他,“好,吃的先绐你放着,什么时候想吃了什么时候吃。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日,还有的忙呢。”

李玉送走了阿木勒,外面天已经黑了,想必正殿的宴席也该结束了。

又坐了会,几个仆人送来了热水和衣物,李玉便伺候着祁长忆换衣休息了。

躺到了铺着厚厚毛毯的**,虽然身子暖洋洋的,祁长忆心底却很是不安。

他思来想去,翻了几次身也睡不着,后来干脆睁着眼睛,看着在门外站的笔直的乘风。

他都已经站了那么久了,不累吗?

以前裴哥哥都是把乘风带在身边的,现在却让他跟着自己,是为了保护自己吗?

看着看着,乘风身边忽然又出现了一道斤页长人影,负手跟乘风说了些什么,然后走到殿门口站定。

祁长忆眼睛亮了亮,是裴哥哥!

他赶紧闭了眼睛装睡,准备等他进来就猛地吓他一跳。

可是等来等去都没有推门声,祁长忆眼睛睁开条缝,门口的那道人影已经不见了。

祁长忆掀开被子,从**跳下来,光着脚丫飞速跑到门边拉开殿门,左看右看了半晌,确认裴争已经走了,随后眼底浓浓的失望都快要溢出来了。

乘风倒是被突然跑出来的小人儿吓了一跳,“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阿风,刚才裴哥哥是不是来过了,他怎么不进来看看我呢?”

语气里的失落掩藏不住。

乘风看到祁长忆光着的脚,连忙道,“殿下,主人今晚还有要事,耽搁不得,这才来不及看您就离开了,您还是快些进屋吧。”

“哦。”

祁长忆转身关门,一步一步的走回**,乖乖躺了回去。

裴哥哥说过的,会带他回去的,他要相信他才对。

要相信他。

这么想着,祁长忆心里还是有些伤心,他拉过被子盖住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李玉便匆忙把他叫醒。

祁长忆还睡意朦胧着,就被一群人簇拥着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和在天朝皇宫里不同,这次他身上穿的是蛮族特有的民族服饰,墨发半散在身后,头上带着绣着七彩祥云的端帽,身穿色彩明艳的长袍,袖端为特质的马蹄袖。

身上的颜色还是以红色为主,使得小人儿整个看起来飘逸灵动,耀眼夺目。

蛮族首领的婚礼正式进行之前,还会有个祭天仪式,就在宫殿里面举行,各个小部落的族长都会前来参加。

祁长忆被人带领着来到宫殿里时,金碧辉煌的大殿已经坐满了人,看到来人后都向门口看过来,要仔细打量—下这个天朝来的和亲皇子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蛮族民风开放,纳男子为妻妾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是这等不染尘埃又眉眼间尽是天然魅惑的人儿,霎时间令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祁长忆小心翼翼的跟在侍从身后,从门口走到大殿正,对着坐在正上方的阿苏冉首领缓缓行礼。

阿苏冉脸上满是胡须,看起来有点凶悍,祁长忆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反倒是目光与坐在一旁的裴争对视上了。

裴争拿着杯酒,手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冰冷狭长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