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后。

蛮族大军势如破竹,已经侵占了天朝大半的疆土。

自边疆十二城失守以后,天朝的士兵们被打的七零八落,毫无招架之力,假以时日,敌军定会冲破帝都城城门。

现在的帝都城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歌舞升平,其实百姓们暗地里人心惶惶,都在担心着蛮族的骑兵会不会在一个黑夜突然就闯进来血洗满城。

皇上的身子更差,连说话都变得困难,朝百官不得不在裴争的引领下,努力维持着国之运转。

昔日泱泱的大朝大国,如今竟落得如此苟延残喘的地步。

不少大臣都冒死上谏,请求皇上尽快定下太子之位,万一龙体突然有恙,朝堂不至于无首,可皇上却就是不肯下达旨意。

裴争仿佛理所应当的扛着重任,常常彻夜在宫内与群臣商议事宜,就算是回了府上,也只能和小人儿匆匆呆上一小会,然后便又要处理朝事和军事。

李玉看到裴争的马车停在了相府门口后,便连忙跑到后园去给祁长忆报信。

然后小楼就冲出来一个身影,直直的奔着书房的方向跑去。

李玉都赶不上他的速度,跟在后面大喊着,“殿下!慢点!慢点啊!别摔着了!”

祁长忆跑到了书房门口,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小脑袋探进去先看了看,里面并没有人。

“裴哥哥”

无人应答。

祁长忆跨进门内,将门关上了,然后边往里走边小声唤道,“裴哥哥,你在吗?我自己进来啦”

还是没有人应答。

祁长忆嘟囔道,“小玉子是不是骗我了,裴哥哥根本就没回来啊。”

他转身想走出去,突然看到里间的屏风后面正冒着袅袅雾气,熟悉的官袍正随意的搭在屏风上面。

裴哥哥是在沐浴吗?

祁长忆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走到了屏风后面一看,后面果然有一个很大的木桶,可惜里面也没有人。

祁长忆觉得奇怪,人到底去哪里了?

腰间突然伸过来一只有力的手臂,忽的就把他腾空拎了起来,然后一阵天旋地转,“晔啦”一声,小人儿就被抱进了木桶。

热水瞬间浸透了衣袍,半披在身后的三千墨发也被水打湿了,有些凌乱的沾在脸颊上和脖子里。

祁长忆被吓了一大跳,张开嘴巴就想惊呼,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还在他红艳艳的唇瓣上蹭了蹭。

裴争上半身没穿衣服,也一同泡进了木桶。

他眉眼间的冷峻之色微微收敛,神色十分疲惫,慵懒的倦意显而易见,食指放在唇边对着小人儿“嘘”了声。

小人儿雾蒙蒙的眨着眼睛,乖乖点头。

裴争松开了捂着他嘴巴的手。

被蒸腾的热气一熏,此刻眼前的小人儿皮肤更加白皙透亮,还泛着诱人可口的桃粉色,一双眼眸一下一下的眨着,澄澈的眼底蒙上了层淡淡的雾气,看起来更加清纯无害,可是整张小脸又明艳艳的动人。

他的领口被热水打湿,现在紧紧的贴着身体曲线,随着轻轻浅浅的呼吸上上下下的起伏。

裴争的眸色渐渐加重,拉过小人儿,头靠在了他纤细的肩上,不舍得用力,只是轻轻靠着,闻他身上的奶香味儿,紧绷的神经便能放松些。

祁长忆不敢乱动,他也看出了裴哥哥好像很累的样子,便伸出手来托住了裴争的脸颊,想让他靠的舒服些,然后像是摸小瞄呜那样的摸了两下他的脸。

“裴哥哥累了是不是,你要好好休息,好好睡觉,不许把身体累坏了,要不然我会担心的,也会心疼的,知道了吗?”

裴争听他这语气几分训斥几分担忧还有几分撒娇的,唇角扬了扬,“好,都听你的。”

祁长忆这才露出个甜甜的笑来,拍了拍裴争的头发,“裴哥哥乖。”

因为抬起胳膊的缘故,祁长忆领口敞开了些,白皙的锁骨下,露出了一抹红莲花瓣。

裴争手指在上面勾勒了两下,然后指尖挑开了那层衣物,向下窥探。

一朵盛放的妖冶红莲浸了水,鬼魅伸展的花瓣在水铺散开来,成了妖精一般的摇曳生姿。

裴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小人儿的皮肤好似又变得更加白嫩娇弱了,人也愈发勾魂摄魄,一沾上就戒不了了。

手顺着领口继续向下滑,耳边小人儿小猫似的哼哼唧唧了两声,然后按住了他作乱的手。

“裴哥哥,”小人儿嗓音软的甜膩,“我,我有点不舒服”

裴争直起身子,疲惫和困意消散了大半,紧张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并不发烫。

“没有起热,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祁长忆眼皮沉重的打起了架,无辜的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有点晕”

话没说完,他就浑身发软的倒在了裴争怀里。

裴争赶紧抱着人从木桶出来,抓过自己的官服就把小人儿牢牢包裹了起来。

“来人!去找江太医!”

江逾白给祁长忆把了把脉,一脸的高深莫测,回过头来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眼裴争。

裴争只顾着盯着**的小人儿了,没注意到江逾白的小动作。

李玉焦急的问,“江太医,殿下怎么样了?怎么会又晕倒呢,殿下最近身体明明不错的啊,怎么会又生病了呢?”

“你家殿下没生病。”

“啊?没生病为什么会虚弱到晕倒呢?”

江逾白收回了手,“没生病就是没生病,晕倒是因为昨夜没休息好吧。”

李玉偷偷瞄了裴争一眼,昨夜殿下是和大人同房睡的。

裴争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然后坐到了床边,替呼吸均匀的小人儿掖了掖被子。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江逾白“哼”了声,“怎么回事你心里不清楚吗?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

裴争眼眸暗了暗,视线不着痕迹的顺着**的小身影下移,定在了他的腹部。

“有了?”

“足足两个月了!”江逾白苦口婆心道,“我知道大人你日理万机的,辛苦劳累也需要舒缓发泄,但是这种特殊时期还是得节制一下,别伤着他和肚子里的孩子。”

裴争眼神有涌上来错愕和惊喜,但是倏忽间又被其他的情绪掩盖住了,“对不起,我不知道。”

伸出手极轻极轻的隔着被子抚摸了两下小人儿的肚子,指尖都是颤抖的愧疚和疼惜,若是知道他身子这样,还怎么舍得那么用力的冲撞。

“他身子没事吧?孩子还好吗?有没有伤到?”

江逾白很满意裴争的紧张,“放心吧,两个都没事,但是要好好照顾着他,他体质特殊,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是尽全力护着他们两个平安。”

江逾白顿了顿又道,“况且,我听说战事紧迫,敌军不日就会打到帝都城里来,你可为他们想好了出路?”

裴争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小人儿的睡颜,目光近似贪婪的在他脸上流转眷恋,然后低声,“你先出去吧。”

江逾白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门。

祁长忆醒来之后,外面天都已经黑了,他没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了,只是睡得多了头有些晕晕的。

“裴哥哥”

房间内空****的,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

心里感到一阵委屈,祁长忆缩进被子里揉了揉眼睛,要不是自己突然身体不舒服晕倒,还能和裴哥哥多呆一会的,现在看来裴哥哥肯定又去忙事情了。

正难过着,就听见房门被人推开了。

祁长忆一下子从被子伸出小脑袋来,试探性的唤了声,“裴哥哥”

“殿下,是我。”李玉端着汤药和食盒进来,放到了桌子上。

“宫里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大人进宫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哦”祁长忆小脸满是失望,又把头埋回了被子。

“殿下,您起来吃点东西,然后把药暍了吧。”

祁长忆闷闷的道,“我不想吃,也不想暍药”

李玉上前劝说,“殿下,您现在可不能任性,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身体怎么受的了啊,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您也得想想小宝宝饿不饿不是?”

被子下的小身子忽的顿住,祁长忆抱着被子直直的坐了起来,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李玉。

“小,小玉子,你在说什么呀”

李玉笑了,“殿下,我刚才说,您不要饿着小宝宝了。”

祁长忆开扇的眼尾眨了两下,懵懂的问,“小宝宝?哪里有小宝宝?”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是在这里吗?”

李玉笑着点头。

全丞相府的人都知道了,就这个切身处地的小傻子不知道。

祁长忆掀开被窝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平的肚子,撅起了嘴巴,“小玉子骗我,这么小根本就藏不下宝宝。”

李玉嘴角抽了抽,这个他要怎么跟殿下解释。

“那个,殿下,宝宝还没长大呢,现在就跟个小豆子一般大,所以能藏得下的。”

“那,宝宝是小豆子变得吗?”祁长忆问道。

“额,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殿下要不等到大人回来了再问大人吧,您现在要赶紧吃饭,才能养好身体,让宝宝健健康康的长大。”

“好!我要吃两碗饭!”

祁长忆真的吃了不少饭,他也确实觉得肚子饿了,好在这次的小豆子没有折磨人,没让他觉得恶心想吐。

李玉把热好的汤药递给祁长忆,他端起来还没暍一口,就被苦涩的气味惹得皱起了小眉头。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祁长忆见了“嘭”一声就把汤药放下了,然后扑进那个身影怀里紧紧抱着他,小脑袋在他胸前蹭来蹭去。

李玉偷偷捂着嘴笑了笑,然后收拾了食盒出门,贴心将门关上。

裴争拍拍怀里人儿的头顶,勾着嘴角笑,“想我吗?”

“想想裴哥哥”语气间满是委屈和亲昵。

裴争抱着他,让他在床边坐着,又把汤药端过来,盛起一勺唇边吹凉了,才送到他嘴边。

祁长忆闭着眼睛张大嘴巴暍掉,然后被苦得小脸都皱到了一起,呼哈呼哈的吐着舌头。

裴争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舌尖勾住他的小舌头绕了绕。

“还苦吗?”

祁长忆睁开眼睛,两颊绯红着摇了摇头。

暍完了一碗药,裴争扶着祁长忆在**躺下,祁长忆担心他又要走,提前拉住他的手,抱在了胸前。

“裴哥哥不走,陪陪我好不好”

裴争俯下身子,顺势半躺在了床边,把小人儿圈在了怀里,“好,不走,今晚陪着你。”

小人儿弯着眉眼甜甜的笑开,拉着裴争的手,慢慢放到了自己肚子上。

“裴哥哥,你知道吗?这里面种着一颗小豆子哦。”

“小豆子?”裴争失笑,指尖温柔的在上面画着圈,“谁告诉你的?”

“小玉子。”祁长忆一脸认真,“小玉子还说,要是我不好好吃饭,宝宝就会觉得饿的,所以我要多多吃饭,让宝宝好好长大,别总是一颗小小的豆子才行。”

“嗯,你乖。”

裴争沉着嗓音,身子滑下去,换了个姿势将小人儿更深的嵌进怀抱。

外面的月光洒了进来,皎洁锒亮的照着满室温存。

夜风温煦柔和,万里星河熠熠,

祁长忆侧头就从敞开的窗子下看到了漫天的繁星,其有一颗又大又亮的悬在月亮边上,似要与月光争辉。

“裴哥哥,我知道了,宝宝不是小豆子变得。”

祁长忆伸手指了指天边那颗星,“宝宝是天上的星星,他之前从我的肚子里溜走了,跑到天上去玩啦,现在他玩够了,说想我,想裴哥哥,所以就回来啦。”

裴争心口猛然皱缩了一下,这些话,是他们失去了第一个孩子时,自己为了安慰他说的,没想到,他一直都记得。

胳膊又收紧了些,裴争低头吻了吻他的发心。

朝堂上那些老东西说他的小傻子是个一无是处的笨蛋,在天朝如此忧患的时候,不能帮天朝解决一点问题,说他根本不配做太子,甚至不配做天朝的皇子。

正好,裴争就顺势当着百官的面,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来,不仅放言皇子祁长忆绝不会被立为太子,还让皇上赐了一道圣旨,将祁长忆的皇子名号收了回去,贬为了庶民。

如此一来,祁长忆便从云间跌到了红尘里,成了个普通人。

“现在,他不是皇子,”裴争对着众官道,“只是丞相府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