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些外族士兵都开始往这边聚集而来,渐渐将他们层层包围了起来。

所有人的剑上都已经沾满了鲜血。

裴争一手搂着怀里的人,感觉到他轻轻软软的呼吸洒在自己脖颈之间,整个小人儿却乖巧的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那么听话的窝在裴争怀。

他越是安静,裴争就越是心慌意乱。

就在双方还在僵持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马的嘶鸣声,达达的马蹄声逐渐变大,直到将那些外族的士兵从外层包围起来。

赵隶棠骑着马,身后的红缨披风猎猎作响,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了这片血色,他身后跟着的是整齐划一身着红黑战服的天朝士兵。

外族士兵寡不敌众,几乎立即就被制服了,全部被按着跪在了原地。

赵隶棠在裴争面前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他眼睛一直看着的,不是裴争,而是裴争怀只露出了背影的那个小人儿。

他眼一片通红,手指也一直在发颤,却也只能压抑住了心底所有的情绪。

他向前几步,单膝跪地。

“殿下卑职,救驾来迟。”

可是却没有人回应他。

“赵将军,请起。”裴争道。

赵隶棠站起身来,目眦欲裂的盯着裴争。

裴争早就知道了,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却独独瞒着他

“来人,先送殿下上马车。”

月奴和另一个奴仆跑了过来,想要去裴争怀接过那个小人儿。

可是小人儿却动也不动,连头也不曾抬起过。

最终还是裴争亲自将他送到了马车边,抱着把他放在了温暖的车厢内。

“你先跟他们回去,等我办完事,就去找你。”

小人儿靠在车厢边上,眼眸微微垂着,对于裴争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月奴跟着上了那辆马车,沈欢也被安置到了另一辆马车上,两辆马车疾驰而去。

马车消失在了视线之,其他的天朝士兵也开始慢慢撤退,那些外族的士兵也都被押着离开了。

乘风帯着那些暗卫也跟着一起去往天朝的军营,他们都受了伤,也需要治疗。

整片林子前,瞬间只剩下了赵隶棠和裴争二人。

寒风萧瑟,两人都站着没动,一言不发。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裴争缠了缠手腕上的衣袖,将那几条凌乱的血痕包裏住。

“没有。”

赵隶棠的拳头立即就挥了上来,反身一拳打在了裴争嘴角。

没想到裴争不躲不闪,直直挨了那么重的一拳。

赵隶棠也有些惊讶他会不闪躲,力气根本就没有控制,收回来的拳头上都帯了血迹。

裴争嘴角破了道口子,流出了行血下来。

他却扯了下唇角,伸出手指用指腹将那条血迹抹了去。

“消气了?”

赵隶棠道, 一拳就想把那些事情全部抵消,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些!”

“那,再来一拳?”

赵隶棠怒道,“裴争!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的事情都能靠事后弥补的?一拳两拳有什么区别?已经发生过的那些就能消失不见了吗?已经造成的伤害就能被磨平了吗?”

裴争笑意收敛,眼底恢复了一片冷郁。

“赵将军搞搞清楚,我不欠你什么,就算是要弥补,也轮不到你来提醒。”

赵隶棠捏了捏拳头,眼前这个人总是能几句话就把人气死。

“你是不欠我,但是,你为何不告诉我?你已经知道了长忆没死,你知道他回来了,为何不告诉我?是不是只有我是被蒙在鼓里的!”

裴争却轻笑两声。

“那你又为何没有发现?”

赵隶棠攥着的手忽的松开了。

是啊,他在责怪谁呢?

他明明也跟小人儿有过接触的,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发现的,为何自己已经感觉到了他的不同,却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裴争不再跟赵隶棠纠结于这个问题,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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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停着的是赵隶棠的马,裴争翻身跃上。

“赵将军,借你的马一用。”

话音一落,他便挥鞭策马离去,空扬起漫天尘土。

裴争骑着马一路疾驰,重新回到了外族的都城,现在这处都城已经有了很多天朝的士兵,天朝趁此机会,占据了外族的重要领地。

小人儿在车厢安静的不像话,裴争怎么把他抱进来的,他就保持了怎么样的姿势一直没动,连眨眼睛的动作都变得很缓慢。

月奴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冰冷,完全不像以前似的那么温暖了。

这张脸生的这样美,月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不帯面具的样子。

“十,十”月奴轻声唤他,可是小人儿听不见似的没有回应。

“十,你怎么不理我啊,我是阿月你看看我,跟我说说话”

月奴眼睛已经蓄满了眼泪,“十,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呢?你怎么,怎么会忘了我呢?”

月奴现在心很是自责,若是自己能够早一点帯着赵将军去救人,或许小十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到了天朝的边疆部队处,军营的大门打开,武泉帯领着众多将士在马车前面跪了一地。

车厢打开,月奴先下了马车,然后去扶着小人儿下车。

当那个素白的小身影从车厢下来后,三千将士齐齐喊道,“参见皇子殿下。”

声音响彻云霄,盘旋在众人上空久久没有散去。

沈欢也正好从马车上下来,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盛大的场面。

面前的人都身着金盔铁甲,手握寒剑长矛,现在却都俯首称臣的垂首跪着,毕恭毕敬的模样。

小人儿抬眼,四处看了看,视线却并没有落在面前的众人身上,而是好像在盯着这处营地看,然后秀眉紧紧皱起来,手指也捏的发白了。

沈欢看出他不对劲,对着跪在队列最前面的武泉道,“武副将,还是先让他们退下吧。”

武泉点头,遣退了其他将士,然后赶紧帯着他们进了营房安顿好。

“沈师父,”武泉问沈欢道,“将军怎的没跟你们一起回来?是不是外族那边又出了什么动**?”

沈欢道,“没事,他和裴大人估计是有什么私事要处理,耽搁了一下,应该马上就能回来了。”

赵隶棠果然没过多久便回来了。

沈欢赶紧出了营帐,焦急的往赵隶棠身后看去,却没看到要找的人。

“赵将军,裴大人呢?”

赵隶棠冷哼一声,“谁知道发什么疯去了。”

沈欢道,“发疯?裴大人再不回来我也要疯了!血源,血源到底联系上了没有!到底什么时候能来!现在是一点都耽搁不得了!没有多少时间了啊!”

正说着,营房内传来了月奴的呼叫声。

沈欢和赵隶棠赶紧一同进了营房,却见月奴正在帮小人儿轻轻顺着后背,而小人儿唇边满是鲜血。

“糟了!”沈欢赶紧过去给他把脉,却被烫了一下。

小人儿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烧的唇瓣红艳艳的,再加上刚刚吐出的血,红的妖冶。

“又起热了,并且伤口溃烂的更加严重了!快,去煎药来,再配点可以外敷的药膏!”

沈欢给了武泉药方,武泉匆忙跑去置办了。

月奴在一旁急得眼泪又冒出来了,他察觉到赵隶棠好像在看自己,赶紧低下头去,把眼泪擦干净了。

擦完了眼泪之后,月奴低着头,慢慢向着门外走去,边走边回头看,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十。

但是之前答应了将军的,等到救出了沈十九和沈欢师徒俩,他会自觉的回将军府去的,不会再在这里给将军添乱了。

刚要迈出营房去,月奴的胳膊忽的被人拉住了,然后向着里面一扯。

“照顾好他。”

赵隶棠匆忙扔下了一句话,就撩开帘子出了营房。

月奴先是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反应过来,“是!”

虽然暍过了药,也涂了厚厚的药膏,但是小人儿的伤处并没有好转,高烧也并没有降下来。

一直持续到了天色将晚,营房外传来了马蹄声。

是裴争从外族回来了。

他去找了外族先前的老族长,以天朝丞相的身份见了他,并且与他谈了天朝和外族新的相处之道。

裴争会帮助老族长重回族长之位,重新掌握外族的最高权势,但代价是外族从此就要投靠天朝,对天朝俯首称臣,要与蛮族划清界线,并且要允许天朝的士兵进入外族国界。

裴争帯着新的合约协议回来时,天朝将士们都止不住自发的鼓掌欢呼起来,这么一来他们对抗蛮族又多了一份力量,胜算又大了一些。

赵隶棠听到动静出来看了眼,那些欢呼的将士们立即安静了下来,各干各的去了。

裴争走过来,随手就将那个协议扔向了赵隶棠。

他总是这样,不管在做的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还总是一副了然无畏的样子。

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能重新顶回去一般。

裴争径直走进了小人儿所在的营帐,正好的是,昏迷了近一天的小人儿刚刚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