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姓赵,我们一个姓温,两个姓周,怎么和你成一家人了?”

也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对于这个农村来的姑娘,温浅本能地不喜欢,虽说看着一派淳朴善良,可那双眼睛太过灵活,说话时骨碌碌转个不停,莫名就生出几分算计。

而且也太自来熟了些。

刚进家门连一个小时都没到就将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言行举止和老实憨厚的柳大姐没有半分相似之处,这不妥妥的就是好竹出了歹笋?

一句话说得柳大姐涨红了脸。

她不觉得温浅说得过分,自己本来就是这个家请来的保姆,东家开工资、她付出劳动,怎么能认不清自己位置觉得是一家人呢。

“玉梅,快道歉。”

赵玉梅委屈地撇了下嘴角,她也就是这么一说,为了拉近彼此的关系,怎么这温浅反倒是当了真还这么咄咄逼人,不就是个城里人,凭什么看不起农村人。

“温浅姐,对不起,我说话没分寸了。”

认错倒是痛快,温浅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必过多纠结,她重新看向周时骁,邀请他一块去家里吃涮羊肉。

“赶紧走吧,就等你了。”

说着就示意周时凛去推轮椅。

周时骁却转动轮椅往后退去。

“算了,你们吃吧,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他很想去,可他不能。

这顿饭,温浅和周时凛摆明了来做说客的,无非是劝他和陆琳儿在一起,可说句实话,如果他自私一点,不管将来如何,不管不顾地和陆琳儿结婚,她一定会同意。

可结了婚以后呢?

拿什么来面对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

他的小姑娘应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爱着宠着,而不是和他这样一个毫无自理能力的废人在一起,被迫成长、被迫独当一面。

如果给不了幸福,他宁愿放手。

见温浅还要再劝,周时骁直接摆手制止,道:“弟妹,不用再劝了,我心意已决。”

这就是彻底要分开的意思了。

温浅想给周时骁一锤子,看看他脑子里是不是装了水,明明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喜欢就在一起,共同面对生活中的风雨,为何到了他这里就成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难道是因为太爱了?

因为爱得太深,不想让陆琳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换个角度想,他这样的行为对琳儿就没有伤害了?

分明是当局者迷。

察觉到温浅眼中的气愤和无奈,周时骁只能当作没看见,他怕见到陆琳儿,因为他对她的感情从始至终就未变过,每多看她一眼,自己坚定的信念就会动摇一分。

与其剪不断理还乱不如当断则断。

见周时骁态度坚决,温浅只能拉着周时凛回了家,怕陆琳儿失望难过,她撒谎了,说周时骁已经用过晚饭就不过来了。

陆琳儿岂会不知温浅的良苦用心。

她怕自己会伤心,所以说了个善意的谎言,可自己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既然周时骁要彻底划清界限,自己也不能没脸没皮纠缠。

“我去找他说清楚。”

扔下这么一句话,陆琳儿就跑出了家门,两家离得不远,走路只需要五分钟,到了后,她直接推门而入,一进去就看见有个年轻姑娘正拿着大扫帚扫院子。

“找谁啊?”

赵玉梅将扫帚靠墙一放,颇有些盛气凌人地盯着陆琳儿。

“进门之前不知道先敲门吗?”

没想到城里人也这么没礼貌。

陆琳儿没理会赵玉梅,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直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径直往屋里走,留下赵玉梅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追上前就要去抓陆琳儿。

“你这人,怎么随便往人家里闯啊!”

恰好这时柳大姐听见动静快步走了出来,见陆琳儿面带愠怒,自己女儿则是紧抓着人家不放,心里一紧,立马喝道:“玉梅快放手!”

赵玉梅充耳未闻。

手指依旧紧抓着陆琳儿的衣摆不放,嘴里还振振有词地说:“这女人黑着一张脸就往家里闯,我怕她做出什么对周叔叔不利的事情。”

言外之意就是怀疑陆琳儿居心不良才拦着她不让进屋。

柳大姐气得脸色都变了,冲过来就拉着赵玉梅往后退。

“你胡说什么呢,这是你周叔叔的对象,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人家回自己家敲什么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莽撞,还不赶紧道歉!”

又是道歉。

赵玉梅心里很不情愿,更让她震惊的是周时骁竟然有对象,他一个双腿残疾、靠轮椅出行的人竟然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呵,一个残废还挺抢手。

不过也说不准是这女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故意往上扑,毕竟周时骁气度不凡,应该不是普通人,光这么一处院子肯定就值不少钱,更遑论屋里的家具摆设,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这些电器她见都没见过。

若是自己能住进这个家当女主人就好了。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很认得清现实的,当下就换了面容,怯生生地看向陆琳儿,语气格外真诚地道歉。

“姐姐,不好意思啊,你别生我的气。”

柳大姐也在一旁诚恳地说自己会管教女儿,陆琳儿没说什么,她只是盯着赵玉梅看了几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是你女儿?挺好的。”

说完就要进屋。

下一秒,周时骁却突然转动着轮椅出现在门口,之前他从未细看过赵玉梅,这次倒是从她面容上扫过,只是这一眼隐含着十足的凌厉。

赵玉梅被这一眼惊住了。

到底是年龄小,虽说周时骁一句重话都没有说,可这个眼神却让她感觉无地自容,仿佛自己所有的小心思在他眼前都无所遁形。

她不由羞愧地低下了头。

周时骁看向柳大姐,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柳大姐,你先带着你女儿去外边招待所住下吧,她一个年轻姑娘,我不方便留她住家里。”

“嗳,好,我这就去。”

饭还没做好,柳大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匆匆去屋里拎了女儿的行李就要带她离开,赵玉梅却脚下生了根似的,红着眼圈看向周时骁,语气哀求。

“周叔叔,你别生气。”

“我错了,我不认识这位姐姐才办了错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不要因为我的错误迁怒我妈,她很珍惜这份工作,你别赶她走。”

话落又去看柳大姐。

“妈,住招待所多贵啊,你挣钱不容易,咱们还是省一省吧,你别担心我,我随便出去将就一晚,桥洞底下或者是公园的亭子里,总有我的容身之处,只要熬过了今晚,明天咱们就去租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