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斗法如此结束,明眼人都看出来,张高落于下风,若非最后本波泰宝被打飞出去,这场比试就彻底输了,平手完全是无稽之谈。

最后出手相助的人正是杨云。

杨云也不是想教训本波泰宝,完全是看到本波泰宝有杀人迹象,无奈之下做出的举动。

“师傅,结束了。”

吴元在杨云身后说道。

此时酒楼三楼的客人都从窗口离开,他们对于先前的斗法结果并不满意,有很多人完全没看懂,至于最后本波泰宝因何被击飞,他们懵然不知,只当是张高留了后手。

杨云没从窗口离开,他还在观察本波泰宝,只见此人在斗法结束后,未在现场过多找寻,跟李林甫简单沟通,便带着吐蕃士兵离开大空观。

到了门口,外面围观民众对吐蕃人各种不屑。

普通人只知里面打了平手,以精神胜利法来说就是张高赢得胜利,大唐成功抵御外辱,所以极尽嘲讽之能事。

本波泰宝神色波澜不惊,在吐蕃士兵开路下,顺利离开大空观。

而在大空观内,李林甫跟李瑁咬耳说了两句,便匆忙带人离开,看起来是要急着回去跟皇帝禀告大空观发生之事。

吴元一直站在杨云身后,见杨云不走,便问道:“师傅可是要离开?”

“既然斗法已结束,我们留在此作何?回去吧。”杨云神色有些凝重。

吴元问道:“师傅不去跟师公和寿王打招呼?”

杨云摇头道:“不必了,有事回去再说。”

……

……

斗法结束,人们陆续离开大空观,随着李林甫和李瑁等权贵离开,大空观戒备解除,普通道士乃至百姓都可入内。

当外面的人进场看到破损的高台,大概猜想到之前的斗法有多激烈,人们到处找人询问,想知斗法细节,可真正见识过斗法的人并不多,而且大多数人都没看出其中门道。

外行只是看个热闹罢了。

杨云带吴元等人回到小院,安伦她们没什么心机,更在意的是没有能在逛街时买到好吃好玩的东西,但早早回来杨云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好菜,立即冲淡她们的怨念。

而在做菜时杨云的神色一直都未舒展。

对于本波泰宝于斗法台上表现出的能力,杨云一阵担心,之前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手,只有一个潜在的对手,也就是三藏金刚。

但从今天的情况看,很可能有其他超能力者存在,或者说这不叫超能力,而是一种人通过潜修后获得的能力,好似武林高手。

“你们先吃饭,我出去有事,需要一段时间回来。”杨云随便吃了点东西便离席。

除了吴元,别的女孩没觉得有多惊奇,毕竟杨云平时就很忙碌。

吴元却想跟杨云一起外出,但见杨云去意坚决,她只能苦着脸,跟别的女孩一样守在家里。

杨云要去见张高。

擂台上,他见识过了张高的本事,虽说这种本事让他觉得很疑惑,因为他觉察到,张高身上的能力,应是旁人相助的结果。

……

……

杨云到了天师道下榻的客栈,此时客栈里非常冷清,显然张高不想让人知道他住在这里,进出都是从后院走。

杨云到了门口,被穿着便服的天师道弟子拦下。

“阁下何人?”

守门的天师道弟子有些面生,之前没有见过杨云,态度极为冷漠,“这里被我们包下了,恕不接待外人。”

杨云道:“麻烦通知一下李青观李道长,就说杨云求见。”

杨云没说见张高,只是提到要见李青观,他很清楚现在李青观和张高都在这家客栈内。

两名天师道弟子相视一眼,有些费解,不明白为何杨云清楚他们的身份,还知道李青观的名头,随即一人入内通传,不多时李青观出来,随同李青观出来的还有之前在斗法台前见过的那小道士。

小道士很英俊,年约十四五岁,皮肤有些黝黑,眉眼和嘴巴长得颇为精致,眼睛像宝石般明亮,但不知为何会给人一种刻意“雕饰”的感觉。

杨云观人有一套,他没有计较此人是谁,以之前此人情急之下对张高口称“师父”,大概猜想是张高的弟子之一。

“还真是他?居然有脸来?”

小道士见到杨云,很是着恼,似将杨云当成仇人看待。

李青观一脸黑气走了过来,客气地对杨云行礼:“杨道长,我天师道正是多事之秋,您何必前来趟浑水呢?不知您找老道有何事?”

杨云道:“我是来探望张高张道长的。”

“您……”

李青观言语间对杨云很尊敬,不过神色却很为难,试探地问道,“您既已知今日之事,便知现在我们有不方便之处。”

恰在此时,客栈二楼传来张高略微有些虚弱的声音:“让杨道友进来吧。”

李青观和小道士同时回头看向楼上声音出处,却见张高已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手扶着栏杆,对楼下说话。

小道士一脸关切地问道:“师父,您怎出来了?”

张高未做解释,转身往房间内去了。

李青观回头对杨云道:“杨道长,既然掌教让您进去,您便请入内吧。”

杨云在一众天师道弟子或困惑或愤恨的目光注视下,缓步跟随李青观到了楼上,进到张高休息的房间。

……

……

张高房里摆设极其简单,一张已经脱漆的床榻前,摆着一个小几,几上摆着几本道经。房里药味很浓,显然张高的伤不轻。

杨云跨步入内,李青观和小道士都想进来,却被张高伸手屏退。

“我有事跟杨道长单独面谈,你们出去吧。”张高道。

小道士生气地道:“可是……师父,是他害得您登台跟吐蕃番僧斗法,居心不良。”

“出去。”

张高神色平和,但语气坚定,不怒自威,小道士似不怕,还想继续争辩,却被李青观拉了一把,硬拽着出门,最后还是李青观在外将房门关好。

张高面带歉意,道:“小徒不懂事,唐突杨道友了,咳咳。”

张高的情况很不好,咳嗽间偶尔会吐血,面色青红,杨云能看出来,张高至少是个肋骨骨折,还有别的内伤。

杨云道:“那是令徒?”

“哦!?”

张高一怔,随即笑笑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杨道友,那是犬子。”

一般的徒弟,不可能在师傅严令后还如此无礼,杨云从那小道士对张高的眷恋之情,还有之前的态度,判断出二人的关系不止师徒这么简单。

杨云虽然还有别的疑惑,但涉及别人隐私,就没想刨根问底,转而问道:“张道长的伤情如何?”

张高自嘲地勉强笑笑,怕牵动内伤,在榻上下来,声音轻微:“一把老骨头,死不了,未料一世英名竟会在斗法台这阴沟里翻船。”

他突然抬头笑看杨云,脸上涌现一抹感激,道,“多谢杨小道友,若非你,怕是我连这条老命都要葬送在大空观。”

杨云嘴角稍微抽搐一下,道:“你怎知是我?”

“没旁人有如此能力,其实你出手相助时,我洞悉于心,唉!都怪我太过大意。”张高一副懊恼的模样,好似败得很不甘心。

杨云问道:“那吐蕃国师究竟有何本事?”

张高直言道:“其实我对吐蕃所传宗教早有了解,本波泰宝是吐蕃三大法王之一,早就有传闻说他拳力惊人,可开山劈石,我还以为凭着我的修为,能挡得住,现在才知是螳臂当车……”

杨云心想,那你败得不亏啊,但为何要表现出如此遗憾的样子?

“若是杨道友上去,有几分胜算?”张高问道。

杨云摇头道:“那人发功时,身边会出现一道气墙,我不知是否能破除他的防御,若非最后他动怒全力出招,无所屏障,我不可能帮到张道长,只是因缘际会吧,若是让我跟他比试……恐怕一拳都承受不了。”

“呵呵……咳咳。”

张高听到杨云如此坦诚,笑了笑,却牵动伤情,钻心的疼痛传来,一时间龇牙咧嘴。

稍微平复后,张高微笑着说道:“杨道友不必自谦,其实斗法并非是以你来我往的方式进行,我硬受他几拳,而你有别的方式跟他周旋,以你的造诣,胜算颇大,至少比我强多了。”

杨云一脸严肃地问道:“张道长,我不想兜圈子,只想问问你为何要硬受那三拳?其实以你的修为,也可用旁的方法,如此硬受,不是正好落进他的下怀?”

张高本来还有说有笑,跟杨云探讨斗法细节,可在杨云问出这问题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杨云前来不是跟张高探讨斗法得失,没打算替张高找回场子,只是带着他关心的问题而来。

良久,张高才像是找到说辞,脸色沉静:“杨道友直问,那我也无需掩饰,我有一种修为,若想跟本波泰宝打成平手,甚至战胜他……只有硬受这一种方法,这也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方法。”

杨云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追问道:“张道长为何会认为,只有这一种方法可行?”

“你……”

张高被问得神色局促,似是无法作答。

过了好半晌,张高才轻叹了口气道:“那我直说了吧,其实以我任何修为,都不是本波泰宝的对手,而我不动如山的造诣,也来自于犬子的相助……我带他到洛阳来,是为寻名师,替他增强修为……这也是我见杨道友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