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汗药是晚间下的,但人是夜里跑的。

秦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等秦琼的药效发作后才离开国公府。

而是做好晚膳后转手交给传膳的嬷嬷,随即便唤来了四九。

“四九,你愿不愿意和我一道走?”秦彦说这话时,已然在低头收拾最后的行囊包袱了,连头也没抬,只随口问了一句。

他这话倒是像漫不经心,也不在乎四九的答案一般

但他知道,四九打小就衷心,只要是自己说的,那么他一定会去做。

而现下问上一句,到底还是顾及到四九的年岁,不过是八岁的小孩儿,未必能吃这个艰难辛苦。

四九若是愿意,那么他一定会带上他,但若是迟疑一分,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四九留在长安城中。

秦琼说的不错,京中虽然无趣。

但在他的庇护下,四九是最安全的,一定会平安无事。

四九愣愣的,不知道秦彦为何忽然要离开,只下意识问:“主子想要去哪儿啊,只要您愿意带上四九,四九便一定跟着您去,上刀山下火海,一定都去。”

这话,指定是鲁宝平从四九这里学来的,但时间紧迫,秦彦现下已然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了。

“我要去西域,同鲁宝平一起。”秦彦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向四九。

神色变得很郑重,“你想好了吗?你要和我一起去吗?西域路途遥远,你年纪小,我担忧你吃不消,又水土不服诸如此类的问题,但凡你有过想要留在京中的一丝念头,我便让你留在国公府,我爹会保证你的安危,你也不必跟着我四处颠簸。”

四九果断的摇摇头,他想了一会儿,像是在想什么说辞似的?

语言组织的很艰难,慢慢说:“不会的……四九还是那句话,只要主子您愿意带上我,我就一定会跟从你一辈子。”

秦彦无声笑了笑,顿感欣慰。

估摸着时辰,传膳的嬷嬷理应将饭菜送到秦琼的书房了。

秦琼向来对自己宠爱有加,又打着亲手做菜的好名头,想来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吃下。

那蒙汗药虽然下的不多,但听鲁宝平说,这药效极为强烈?

服用后只稍一会儿便能昏睡一夜,半点异响都听不见,大可放心离开。

于是,秦彦遁着月色,随鲁宝平,带着四九踏上去西域的路。

这路途遥远,鲁宝平到底是顾忌着秦彦的身份?

在运送货物的车马基础之上,又独独给他添了一辆马车。

从夜里的璀璨星光,一直到天光大亮,仿佛才走出京外的远郊。

不知过了多久,但听底下押送货物有经验的人说,这路已然行至一半。

再过一两日,便能顺利抵达西域。

鲁宝平也提议,说什么若是秦小公爷愿意,大可在西域再多留几天?

先斩后奏的事情已经做了,也不差这么几天。

“好啊,四九年岁小,他还没来过这么远的地方,多留几天让他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秦彦这几日来心情极好,笑着应下。

可他的话音刚落?

敏锐的感知便让他觉察到马车外不同寻常的风声猎猎?

像是刀剑之类长身的武器在空中划开一般,辟出一道响亮的呼啸声。

“少主,有贼匪打劫!”

鲁宝平半个身子都已然探进马车中,闲暇时同秦彦说些话。

陪他解解闷,闻言熟悉的声音,当即脸色一冷,扬手便扯了帘子一把将其落下,掩去了马车中秦彦的身影。

自个儿也迅速的跳下马车。

“识相的,把东西留下,命带走。”秦彦坐在马车中自然也听见手下高呼的声音了。

然后便又是一道显得粗狂的声音,“不识相的,命和财物,你们一样都带不走。”

恶意的哄笑声在空旷的竹林小道里四散开来,营造出一种人数磅礴的气氛。

秦彦凝眉,心思一动,抬手要掀起车帘,可他的手刚搭上。

便又被身前的人狠狠按下,他惊愕,有些不解。

“这些悍匪非同一般,干的尽是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你若是出来,若是让他们其中好男色的悍匪瞧见,指不定你就走不了。”

鲁宝平神情冷峻,抬手将门帘紧紧摁住?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最平常不过撑着车辙的姿势,但秦彦从缝隙中,只能看得到他的侧脸?

本该是严峻的场面,可他却不禁失笑。

这人可是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秦家小公爷,而是秦家的小将军!

思及,秦彦轻声哼笑,反手便从另一头的掀帘而起。

在鲁宝平转而错愕的眸色中跳下了马车,手中执长剑,漂亮潇洒的挽了一个剑花。

“口气倒是不小啊,你且来试试——”

秦彦环视一周,心道百来人的数量,也不过如此。

他扯唇嗤笑,转而持着长剑便朝对方而去,动作干净利落,目标明确。

连孩童都下马动手了,男人哪里还有愣着的道理?

纷纷从刀鞘里抽出刀来,加入一场硬战之中,鲁宝平的身手非同一般,分明没有同秦彦一道合作过,却是出奇的配合流畅?

秦彦闪身,他便从躲开的那一刹刺剑,秦彦回头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下一个该是谁遭殃。

一炷香的时间慢慢贻尽,秦彦虽然不放在眼里。

但悍匪承一个“悍”字可不是白来的,又凶又猛烈,大势已去,转而不要命而毫无章法的乱砍,自然而然便被鲁宝平轻易制服了去。

于是各个都渐渐招架不住,顺利成章的落网。

“秦小公爷倒是厉害。”鲁宝平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扬起一个笑来。

脚下却是一点没客气,踢腿便踹向一开始放话那人的肩头,“今天是你倒霉,遇上你秦姑爷爷了,若是还有下次,送去官府事小,丢了人头事大。”

那些悍匪各个都负了伤,只是轻重的问题?

但在现下是落了下风,自然而然不敢说多一句,只顾磕头求饶,先保下一命。

秦彦挑了挑眉,不欲再管顾这些,抬步便朝着马车的方向走。

还不忘回头招呼一声,道:“还愣着干嘛?走啊。”

又是颠簸的漫漫赶路,四九年岁小,看什么都稀奇,又不敢多问。

只趴在马车的窗边呆呆的望着,心想京外真好啊。

天边是柔软的白云在翻卷,一望无垠的蓝色铺开而来,往远便是满目的绿,葱郁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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