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君看了看唐且,“这?”

唐且皱眉对项梁说道:“将军所言,虽然有三分道理,不过,以在下所见,当今秦王非昔日之秦王,当今秦国也非昔日之秦国,二者,秦国失信于楚国,那是因为合纵连横的大方国策,而我安陵,区区一城,安能让秦王失信?”

项梁目光一缩,随即辩解说道:“秦王纵不失信于安陵,但安陵却失信于先王。”

安陵君顿时一愣,随即问道:“项梁兄,此话何意?本君何曾失信于先王?”

项梁说道:“当年,安陵君先祖受封于魏襄王,虽然屈身于一城之地,只有五十里疆土,但有周天子之封册,天下列国君王无人不知,无人不应,安陵看似一城,实为一国,即便觐见周王,也行的诸侯之礼。”

唐且点了点头。

项梁接着说道:“可若是安陵君易地于秦,接受了秦国的封地,那安陵君日后是君还是臣呢?此是不是有被祖宗基业于不顾?我等列国王室皆以不佑社稷宗庙为昏君,安陵君治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多言兄为明君,若是易地,可否失了百姓之信,于先祖之信义?二者,秦国以五百里土地灭一国,未用一兵一卒,却换来了一个五百里的君臣,说到底,这五百里地依旧是秦国的,兄仅仅只是代而治理,孰胜孰败,以兄之才岂能不辩?”

安陵君听道这里,顿时面色难看至极。

项梁的话无疑是点到了根本之处。

若是接受了封地,失去了安陵,他这个安陵君还能叫安陵君么?

随即,长叹一声,说道:“项兄所言甚是,是本君没有思虑周全,既然如此,易地之事,就此作罢!!”

项梁大喜。

可是在安陵君看来。

安陵城的危难还是没有解除,又陷入了难点。

他转而看了看手里的秦王书简,烦闷的将其扔在了一边,便告罪一声留下了一众人,带着唐且回到了屋后。

二人一路,都没有说话。

直到进入了厢房。

安陵君这才惆怅的看了过来,说道:“你以为,项梁兄所言可有道理。”

唐且想了想,说道:“极有道理!易地决然不可取!哪怕就是一千里,君上都不能接受,否则,君上必卷入秦国伐楚之中而不可自拔,顷刻间社稷不保,日后便成了人臣。”

安陵君说道:“秦王以五百里易地,世人看来亦然诚意十足,可若是本君再行拒绝,必然会惹恼了秦国,这番秦国必然会有了借口攻占安陵,世人也无话可说,到时,安陵依旧不存,先生可知道?”

唐且说道:“君上勿忧!”

“都家门口了,能不忧?”

唐且接着说道:“臣有办法,可解君忧!”

安陵君顿时目光闪烁,盯着唐且!

二人名为君臣,实为好友,安陵能有如此安定,唐且功不可没!诚然就是安陵国的丞相!

唐且说道:“君上以为,若是不易地,乃是失信,便给了秦国借口,可若是君上告诉秦王,就说,安陵受地于先王,宁愿终身守定安陵,不敢交易,能抵抗如此巨大的**,又占了信义,此番一旦传出,必为天下世人之楷模,秦王安敢继续逼迫?”

安陵君道:“然也!”

唐且接着说道:“君上的目的,只是为了保住祖宗基业,并没有于秦国有半点做对的意思,无非,就在于借了地,秦国未必肯还,这一个顾虑罢了,若要排除这个顾虑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

安陵君拱手道:“还请老友教我。”

唐且说道:“山东士子多论秦王,说嬴政只是一个有虎狼之心而色厉内敛的暴君,真有勇士当面,此人必然惶惶逃串,若是如此,此人必然无信,到时,安陵无路可走,只有彻底投靠楚国,方有保住宗庙之机会,可若是此人有荆轲刺秦在先,依旧能够不杯弓蛇影,其必然是雄才大略的雄主英才,其言断然可信,到时,安陵君便可借地于秦,在无后顾之忧。”

唐且的话无疑将安陵君给吓傻了。

安陵君跌倒指着唐且道:“你,你要行刺?不管真假,你敢当秦王的面如此动刀兵,岂有活命的道理,不可,万万不可。”

唐且摇了摇头,说道:“唐且一介布衣,多亏君上赏识方有今日,若能以一己之命换安陵存活,有何惧哉?恳请君上派遣我为特使,前往秦国面见秦王,会商借地之事。”

安陵君依旧不肯,说道:“此事太过冒险,先生于我,乃是至交,本君岂能将你推入火坑。”

唐且听完。

不由皱眉,忽然,拔剑横在脖子上,正色说道:“还请君上答应!”

“先生何苦!”

“若无他法,安陵不存,我唐且又有何意义呢。”

二人两眼相望,泪光颤颤!

说白了,秦国太大了,唐且也只有这唯一的办法,能够试探出秦王嬴政的心性,来决定是否借地。

唐且见安陵君久久不言。

随即叹气说道:“君上放心,臣知道分寸的!”

李信见到唐且出现在秦军大营的幕府之中,顿时心中大喜不已,这么久的时日,安陵哪里派过半个人来这里,然而,当听到唐且说要面见秦王定下国书才肯,不由强压这恼怒。

命人带着唐且前往了咸阳。

这一去一来,怕是有要一个半月!

李信气得直接走人,连送都没送。

……

苏劫和嬴政,在后花园逗弄着苏墨和扶苏,如今已然过了几个月,二人都长得白里透红,看起来就极为惹人喜爱,太子和公主的容貌已然初见了轮廓,美丽俊俏那是肯定跑不掉,嬴政是满意得不得了。

唯一让嬴政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再次出于口中:“扶苏为何总爱啼哭,半点不像寡人。”

说完,嬴政还看了看抱着孩子的樊妃。

意思就是这性子随了母亲。

反之,于总爱睡觉的扶苏相比,苏墨则要活泼的多,定时酣睡,睡醒了就是笑,常常因为扶苏的吵闹而抡起拳头,让扶苏时长从梦中惊醒。

赵高忽然小跑了过来,道:“大王,丞相,安陵特使来了。”

二人顿时面面相望。

“安陵居然来人了。”

“怕是因为不太相信大王的话啊!”

实则二人,早有猜测,用五百里地去换安陵,这本来就是苏劫和嬴政的拖延计划,安陵君敢接受吗?当然不敢啊。

说到底,李信就是去吸引楚国眼球的。

但是明面上你不敢说啊。

而且,嬴政不知道,苏劫知道的是,如果李信真去打了楚国,哪会是项燕的对手?当然,历史上李信之所以大败,那有熊启的功劳。

熊启直接在背后带兵捅刀子把李信二十万大军给灭了。

虽然说现在熊启已经死了。

但是,一切都要防患于未然不是。

嬴政皱眉说道:“太傅,这个安陵君派人来是想做什么?”

苏劫顿时锁眉道:“自然是来献地,或是让大王颁布诏令!不管怎么样,大王,你可万万不能答应,绝不能让给他们找到理由把城池送给秦国。”

一旦嬴政颁布了诏令。

这安陵不是立马将城池借给秦国了吗,那李信不就简简单单的过去了吗,那怎么行!!!

嬴政顿时说道:“可是这?!寡人此前,已然亲自说了易地,万一这安陵君接受了,寡人忽然说不颁,被太傅你坑了事小,可真正的目的,岂不是惹人生疑。”

答都答应人家了。

人家派人来了,忽然又不给了,这不是告诉天下人有诈么。

苏劫撇了一样嬴政,随后才想了想,对着赵高问道:“使者何名?”

“唐且!”

苏劫恍然大悟,果然是他!

历史上,这唐且胆子大的很,拿剑逼嬴政,最后不知为什么,嬴政还是说服了他献地,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秦国不要!!!

这唐且,总不可能拿着剑逼着嬴政说,你给我收好了。

想到这里,苏劫会心一笑,嘴角翘起,应该没人这么蠢,我不要你地,你还给吧。

苏劫立刻对嬴政说道:“这唐且,臣有所耳闻,此人在山东颇有名望,于安陵君名为君臣,实乃至交,此番安陵君让此人来,必然是为了献地,大王既然不能明里拒绝,但也有办法。”

嬴政说道:“何办法?”

苏劫说道:“此人乃是山东名士,自然看重礼节,大王在私下接待此人,不以大礼相迎,此人必然心生怨恨,等到见到此人之后,轻慢待之,其必然恼羞,拂袖而去,大王不就达到目的了吗,总之,就是轻慢此人便行。”

嬴政拍手道:“太傅果然聪明!!!寡人晓得啦,晓得啦。”

苏劫顿时一皱眉,说道:“大王此地方之言,是跟清夫人学的?”

嬴政老脸一红。

想到怀清,嬴政不由心中升起一些激动,这个女人,越接触,他是越喜欢的不得了。

撇开目光,随即对赵高说,立刻将唐且带到偏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