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劫喃喃念道,众臣放在嘴里细细一爵。

苏劫顿时稽首道:“多谢大王赐名,苏墨!墨者,知书谦逊,臣必当细心教导于她,不负大王今日所赐。”

嬴政说道:“寡人曾读过庄子的一篇文章,其中说道,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此沫虽不同,但寡人取个吉意,亦希望扶苏将来和苏墨,互不相负,相濡以墨!”

……

惊蛰之后。

李信出征,扶苏和苏墨双双满月。

当日,一声撼天动地的惊雷,即将震**朝野,让天下失色。

咸阳大庆十日。

在告祭宗庙,大秦已然延续的祈祭之后,百官云集于咸阳宫,今日大宴,乃是为了庆贺太子和公主的生辰。

苏墨以一月之年岁,已然成为了整个秦国的焦点。

谁能想到,秦国最尊贵的女子已然出生。

而此时,宴会乃是采用了秦国最为罕有的大朝之态,但凡大朝,秦国六百石以上大吏,不管身在何处,都要赶往咸阳。

此时,包括博士学宫的博士无分爵位高低。

全数参加。

然而这一次,这些博士的分身皆不一般,若说从何说起,那就要从长公主苏墨开始说。

苏墨身份之尊贵,极为罕见!

义父嬴政,生父苏劫,太子之妻为天下所知,然而,所有人都几乎忘了苏墨还有一个身份,乃是三苗的有苗氏之后,苗族以女为尊,也就是说,苏墨因为母亲,很可能成为百万苗人之主。

而三苗在曾经,被定为了四罪。

其中,类似于王族的便是有苗氏,杜莎便是有苗之主!

今日,这些博士暗中的身份,便都是苗人。

或者说,是术士!

自孔子以来,术士多为儒生,儒生也多为术士,儒生为秦国博士,也就是这般在负刍和熊启的安排下,悄然出现在了这个特别的大朝之上。

当然,也是因为苏墨的墨字,亦有儒学之风,知书尚礼之意,顾借这个特殊的日子,在熊启的一番劝谏之下,嬴政便特批让博士上殿。

其实。

秦国历来是不太重视博士的话的,其一,其中儒生居多,其二,在秦国的老臣眼里,博士大多是大而无当的空话,而在大朝会之中,是唯一可以让博士说话的朝会。

只有这个时候,群臣才不会有所异议。

此时,七十二个博士早已落座,一个个看起来,器宇轩昂,秦国的惯例,一切庆典,最终都会回归国事的商讨。

“请太子,公主上殿!”

一声传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二人被侍女抱了上来,虽然,两人都不谙世事,可如此大的场面,立刻扶苏顿时啼哭了起来!让朝中一片欢笑。

“太子哭了!”

嬴政一见,顿时撇了撇嘴,道:“扶苏的性子还真不怎像寡人,到像樊妃!”

刚好,因为两个小家伙离得近,或许是因为扶苏的哭声太大,让一边的苏墨直接醒了过来,那小小的粉拳恰巧不巧的直接打在了扶苏的脸上。

众人一见。

“太子被打了!!!”

“哈哈哈!”

扶苏被揍,立刻停止了哭声,随即二人双双再次睡了过去!

见过了众臣,嬴政一番话语以为勉励。

“大秦万年!”

呼喝之声震**朝野!

等道山呼消止,熊启上前说道:“大王,太子公主皆已降生,唯今可见之大事,便属秦国国运昌隆久远,今日大宴大朝,臣斗胆,开宗明义,便言我秦大国大政可好。”

数百官吏纷纷饮酒含笑,只道这满朝博士,自然是歌功颂德了。

嬴政笑道:“准!”

气氛一阵悠然。

各自饮酒颂乐,一副大乐之态。

熊启话音一落,只见周青臣走了出来,对着嬴政和周围一拱手,说道:“往昔之时,秦地不过千里,全赖大王明圣,几欲平定海内,六国割据,余剩腐朽之二国,他日,大王定可祛除匈奴,由此可见,日月所照,莫不臣服,我大秦之国运,便是以诸侯为郡县,秦人自得安乐,秦划天下唯一,再无战争之患,传之万世,自上古以来,不及大王之威德,此乃今不作二古,大秦当得万岁。”

周青臣的一番话,乃是恭维之言。

又说了大秦的国运和大王的圣明。

一时间,满朝皆是纷纷叫彩。

嬴政笑道:“来,为周卿干一樽!”

众人刚刚放下酒樽。

忽然,一声大喝从博士群中惊论而出,“周青臣公然面谗,何其大谬!”

一声呵斥,举殿愕然。

就连苏劫,也不由朝着博士堆里看了过去。

周青臣面色铁青,不由也看了过去,心道,谁他吗这么没眼力!这人谁,不认识啊。

嬴政问道:“汝乃何人?”

熊启见嬴政也变了脸色,顿时说道:“此乃儒门博士孔酉,大王不知也属应当!今日朝议,博士可议,王不需在意。”

嬴政心头一震,“儒家?”

嬴政说道:“你有何不同见解,寡人命你直言。”

孔酉一拱手,瞪着周青臣,说道:“臣闻冬来,朝野多有议论,言秦政之种种弊端,便以星象预言,得知秦政之艰危,周青臣,你说,上古不及今,言今非古,此乃不敬王道,面谄大王,蛊惑天下,此大谬之论。”

随后,孔酉对嬴政说道:“臣闻,商周享有国运千于岁,封子弟功臣,自为枝辅(比如树木的枝干,王室为主干,封臣为枝干(有封地的意思)),然而,臣走访秦国,欲得朝野所传到底为何弊端之政,居然发现,颍川韩非,大逆不道,在颍川之内,行郡县之治,收拢贵胄祖宗私有之地为国有,此法莫不是想推行秦国不成?一旦如此,必会让秦国海内子弟尽数成为匹夫,没有尺土之封,一旦权臣中有人生了异志,大王,何人可以像周时一样,来救咸阳呢。”

一言落点。

朝堂上数百人噤若不闻。

嬴政惊呆了,苏劫心中冷笑的看了看熊启。

李斯,王绾,等人直接都吓傻了。

然而,庞毅等封地贵族都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孔酉,又看了看嬴政,郡县制?这还了得!!!!

苏劫忽然问道:“这位博士,颍川之事,民间也在传吗?”

孔酉顿时傲然说道:“若非我儒家弟子纷纷劝说韩非,怕是早就传回了咸阳,但是,此事太过重大,如今已然通过商贾传到了关中,一旦大雪消融,百姓开始行访,必然秦地皆知啊,国公封地有二十万户,安能容忍此子如此胡作非为。”

“恳请国公,严惩此子,此子所行,乃是要废除秦法之根基啊。”

“稍安勿躁!!”嬴政扣了叩大案。

随即看了看左右,说道:“既有争端,适逢朝会,议之可也!”

苏劫心里是大赞,换作寻常君主怕是想揭过去,不谈此事,可嬴政却不一般,你他吗要说,我今天就和你说个够。

嬴政话音一落。

没想到率先说话的居然还是那些儒门博士。

一个年轻一点的人说道:“大王,周青臣之言面谄过甚,其言论于那韩非有何不同,臣等以为当治其不忠之罪。”

周青臣此刻是面色青白交加,浑身颤抖。

我是哪里惹你们了。

我就是赞扬一下大王!

作为朝中发言极少的冯去疾都看不过去了,顿时说道:“大王,周青臣所言,自当以一端政见,何以论罪?再说,秦法论行不论心,尔等在这里夸夸其谈,全然不知法为何物,如何能虚妄的罗织罪名?”

冯去疾的一番话,顿时让秦国的大臣们纷纷点头。

博士们也顿时没了声息。

冯去疾可谓是老臣中的老臣,最重秦法,定罪是要靠法而不是靠人,这是根基,这些儒门一犯毛病,就是用自己的心态去定别人的罪。

此时,秦国的文武真是恨得牙痒痒!

大殿中稍稍平静了一小会!

忽然,孔酉直接站了起来,从怀里取出一个绢帛,直接走道了王阶之下,随后双手恭敬的将其捧向嬴政,说道:“此乃,臣于七十二位博士的联名上书,恳请大王终止郡县制的尝试,大秦,只需效仿夏商周三代之治,推恩封地以建诸侯,古往今来,事不仿古而能长久者,未尝所闻,恳请大王采纳!”

大殿骤然震惊而沉寂了。

儒门疯了不成?

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怂恿?得让这些原本毫无存在感的博士目无法度,敢以如此强横之词攻讦国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