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劫说到这里。

偷偷看了嬴政一眼。

嬴政陷入思考半分,立刻点头说道:“政儿也希望这胡服骑射,乃是我大秦的利器,无奈,政儿越是熟读兵法,越是知道,强军不在兵法,而在于将领,魏武卒,齐之技击,秦之锐士,哪个不是威震天下,可哪个不都是因为失去了主帅而覆灭,秦国若非变法图强,锐士一说,怕是已成历史,而唯一存留下来的,便是胡服骑射,有此一见,可见当年之一斑。”

苏劫道:“大王慧心,言之如谶,大王既然有印证赵武灵王兵法之心,那为何不亲自去请那掌柜,想必以那掌柜对兵法的研究,远胜大王如今,若是在校场指点一二,大王一可知将军之不足,二能防患于未然,三则,大王日后未必不能重现胡服骑射啊。”

“掌柜!”

嬴政被苏劫这么一提醒,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要知道,胡虏各有不同,雁门关为什么能在李牧手上如此稳如泰山,那便是对兵种,对胡人的了解,秦国若是以为用萧关的方法,去对付雁门关的胡人,未必是对症下药。

嬴政顿时道:“多亏了太傅提醒,那,政儿这就去?”

苏劫点了点头。

“可是,掌柜他似乎无意为秦国出仕,政儿此去,若是其拒绝怎么办?”

“臣相信大王一定可以说服他的。”

……

在嬴政下达校场武校,文告便通传了整个咸阳。

咸阳果然欣欣然奔走于街道,相互传讯,正如嬴政所言,秦人哪个人家里没有士卒,此文一出,顿时咸阳上下一片愕然。

纷纷都铆足了精神,想要明日,一睹大王,上将军,还有秦国将军的风采。

红日初升。

各方就绪。

咸阳军校场其实,很少用于校军,这也就是为什么,嬴政说,上一次校武还是六十年前。

那便是因为战国之时战事多发,列国的大军一般都是屯组在要塞或者是真正可以展开野战训练的大本营,很少如后世那样拱卫京师。

譬如秦国大军屯驻的蓝田大营,便是函谷关的重兵驻地。

便如赵国的武安大营。

其防卫增援的便是雁门关,阴山,云中要塞。

即便是咸阳,内史郡所在,咸阳的守军不得虎符,也都是驻扎在北阪和章台两地,所以寻常百姓除了能见到城卫军,是很少见到真正的大营士卒的。

如此一来,咸阳校军场除了王城守军的礼仪性操练,实际上大多用于大年社火,将士出征和犒赏,以及每年农耕爵位封赏的大典。

百姓们早就围在了咸阳校场的四周,王城守卫也早已徐徐如林的立在了四面,维持秩序!

喧哗声不绝于耳,各个都是兴奋不已。

秦国骨子里好战可见如斯。

北面高台正中是秦王座,百姓们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个位置,咸阳城太大了,可以说大多数百姓都还没见过秦王。

只知道,大秦如今便是在当今秦王手中,威震列国,谁不想一睹秦王风采。

王座下一字排开三张长案。

“那是?”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下面的长按,是相邦和上将军的!”

“那还有一张呢?”

“这?!!”

话音没来落,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文武大臣,他们直接绕开了王座和王座下的三张台面,而是来到了大红毡上,每个人都按照秩序的坐在了红毡上的案几上。

中间一片十丈见方的空场摆了两张书案,早已有两人坐在了那里。

知道的百姓顿时所道:“这便是史官!”

事关秦王的一举一动,实际上都是有史官的。

这也是先人为了警惕大王德行的举措。

随即嬴政,苏劫,熊启在虎贲军的护卫下,终于来到了校场的高台下。

百姓们顿时欢呼成海,沸腾不下。

嬴政来到高台下,群臣纷纷站立起来,“参见大王!!!”

苏劫和熊启也来到了自己的位置,对着嬴政一阵稽首。

百姓们高呼者,匐跪者,皆不在少,各国士子商贾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叹不已。

嬴政示意群臣平身。

嬴政看了看面下空****的一处案几,顿时心中长叹一口气。

熊启道:“请大王赐剑!”

熊启所要的,乃是嬴政腰间的秦王剑,也叫穆公剑,乃是历代秦王相传的宝剑,这把宝剑见证了秦国由弱变强,由衰而盛的历史。

其意义可比王玺。

但凡大的礼仪,校军,出征,皆要用到这把穆公秦王剑。

群臣大喝道:“请大王赐剑!”

嬴政思虑在三,道:“等等!”

群臣顿时愕然。

嬴政说道:“持剑之人,尚未到。”

众人纷纷看向那空置的案几上,随后又看了看左右,一个个顿时纳闷了起来。

按道理,这持剑之人应该是上将军才是。

上将军不就在这里吗。

百姓们也都纷纷注意到了那空悬的案几!

嬴政心中有些忐忑,但也不理群臣疑惑的目光,而是独自坐到了案几上,抬头看了看红日。

熊启稽首回到了案几上。

不由陷入了沉思,大王这是等谁?

要说这满堂文武,谁有资格让大王和他们等候?怕是上将军都没有这份殊荣吧。

苏劫心中大赞:“大王这般礼贤下士,当真罕有。”

西门外。

李牧像往常一样,招待着为数不多的酒客,脑海里还在回忆着昨日嬴政前来酒舍,几番相邀,最终还是被自己所拒绝。

但是心中,依旧是万般触动。

他确定嬴政不知道他的身份,还能以大王至尊之身这般降尊施礼,早就心生感动!

“掌柜,来碗酒。”

“咦,你不是去校场了吗?怎么来喝酒了?”

说话的人与进来的人怕是熟识,直接相问。

那人说道:“嘿,人太多,我也进不去,在说,大王不知在等谁,这都一个时辰了,居然让百官等候,空悬高位于高台之上,真不知,咸阳中,谁值大王这般礼遇?在下也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这便回来了不是。”

众人骇然不已。

李牧闻言顿时一僵。

背着酒客的身子也不由巨震!

“这?那你可有见到大王,大王何等模样?”

“哈哈,要说大王啊,你想知道?”

“当然!”

“那请我饮酒如何!”

“这有何难,兄长请坐!”

百官等候,空悬高位,嬴政以如此大礼,让李牧顿时不知所措,哪怕是久经沙场,此时心情也怦然晃动。

“秦王!你何必!”

校场之中。

不官不敢吭声,现在都知道,大王是在等一个人,而这个人,到底是谁,谁也不知。

熊启看着身边的苏劫,问道:“上将军,若是如此下去,怕是今日校武,凭生笑话,大王素来多听上将军之言,还请上将军为了秦国颜面,劝说大王一番。”

苏劫闻言,也不由微微点头。

他看了看西面的方向,心中也是微微叹息。

这才起身,对这嬴政说道:“大王,时辰已不早了,百姓们都还看着了,来日方长,大王恩遇,他岂会不知。”

嬴政深吸一口气,道:“终是寡人福薄!”

嬴政终于站了起来。

台下的史官,终于放松了声色,执笔写道:秦王政六年,校武于咸阳,百官等侯,空悬高位,不知求贤于何人?王惜之。

嬴政取下腰间的穆公剑,将其慎之又慎的交给苏劫手中。

百姓们山呼大作。

“大秦万年,大王万年!!”

苏劫正要走上司令台,宣布校武,忽然,看到人群中被一人给挤开。

周围的百姓纷纷侧目。

见苏劫僵住了身子,嬴政朝着苏劫的目光看去,顿时直接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惊呼道:“先生!是先生。”

熊启,王绾等人顿时侧目不已。

此刻,嬴政的异动落入到了百官眼中。

也都纷纷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面容有些沧桑,发髻也有些零散的中年人,正被拦在校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