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

一干将领围案几边上指指点点。

只见苏劫和杜莎二人相对而坐,杜莎面容轻松,略带微笑,反观对面的苏劫,一脸郑重,手中的黑子迟迟不能落下。

杜莎出言笑道:“夫君,这都输了三局,我看六步之内,夫君又要输了,不如就此作罢,算作平手如何?”

苏劫抬眼看了杜莎一眼,周围的王翦,蒙恬等人更是憋着笑,苏劫佯怒道:“平手?当年和王龁将军鏖战一宿,王龁将军都不是本侯的对手,何况是夫人,此前输了三局,皆因本侯多年未逢敌手,有些生疏,这一局,夫人难道就不觉得吃力?”

杜莎抿嘴道:“吃力吃力,夫君说的对!”

王贲扰头道:“上将军,末将怎么记得,王龁将军也不太会下棋啊,当年我也在旁观战,明明是王龁将军累了一宿,身心疲累,不想于上将军纠缠才故意输的。”

众将纷纷点头。

苏劫老脸一红,道:“哼,胡说?当年本侯于兵家巨首在山中对弈,险胜一手,难道你的眼光比兵家巨首还厉害不成?王翦,本侯只是想考考你们,若是你等,会下何处啊?”

王贲也顿时迷惑不已!

王翦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末将,便……”

杜莎顿时制止说道:“夫君,这棋局犹如沙场博弈,岂有求助与他人的道理,王翦,不许说!!”

苏劫闻言,也不由闹得个脸红,这如意算盘又落空了。

忽然眼光一闪,灵机一动,将手中黑子落在了一处,顿时王翦,蒙恬,等懂棋的纷纷张大了嘴!!!

这一子落下,不正落入夫人的谋算之中,大片地域尽失,上将军臭棋篓子之名名不虚传啊。

见众人神色震惊。

苏劫大喜,道:“本侯这一步如何?夫人可有谋算得到?”

众人不言。

苏劫怒目瞪着王翦,蒙恬,“嗯?本侯这一步是不是犹如乾坤定子,反败为胜?”

王翦深吸一口气,看了杜莎一眼,见杜莎神色闪闪,眼色变幻,立刻恭维道:“上将军此步,简直是乾坤一手啊,暗藏阴阳变幻之玄机,扭转乾坤之妙手,末将时才是冤枉上将军了,佩服,佩服!”

王贲一愣道:“爹,你!!”

王翦恶狠狠的看了王贲一眼,随着才让王贲收住了嘴巴。

王贲看了看蒙恬,问道:“蒙恬,大哥这一步,当真如此厉害?”

蒙恬唯唯诺诺,左右看了围观的将士们半晌,这才说道:“上将军这一手,以末将看来,就是那燕国的弈秋在世,怕是也无法在如此劣势中,扭转劣势,实在是叹为观止啊!以末将来看,不出六步,夫人怕是就要满盘皆输了,末将远远不如,佩服佩服!”

苏劫见众将神色认真,顿时信心大增,对自己的棋弈更加的钦佩起来。

顿时说道:“哈哈哈,夫人现在可明白了吧,这下棋下者为吃子,中者为占地,上者为悟道,王龁将军就是下者,夫人便是中者,本侯便是上者,看似败局,实则一击便可扭转乾坤,便如用兵,尔等,现在可知本侯连输三局的一片苦心了吗!”

王翦等嘴角抽搐,你看我,我看你。

一个个纷纷稽首道:“末将明白!多谢上将军教诲。”

苏劫这才满意,对着杜莎笑道;“夫人,还不认输?”

杜莎叹了一口气,说道:“夫君棋力,天下第一,妾身远远不如,此局认输便是!”

苏劫哈哈笑道:“夫人能赢本侯三局,已难得的圣手,不过比起本侯,确实还是略有不如,等有了闲暇,我在教授夫人,本侯此时才能体会,当年弈秋的孤独啊,高处不胜寒啊!!!”

苏劫话音一落,别说是王翦蒙恬,就是杜莎都已经眼角抽搐起来。

暗道日后绝不于夫君下棋了。

就在众人恭维声中。

忽然,一道声音传了进来,道:“上将军,蓟城急信!”

众将士纷纷从苏劫圣手棋力上转移了出来,苏劫将密信绢帛展开,放在了桌案上,两眼看,左右将士们纷纷退后到下首,两眼看和苏劫。

只见苏劫嘴角冷笑,道:“好一个张良,好一个乱国皆在萧墙之内,好一个乱秦之计!”

众将士听着苏劫的话,不由脸色沉了三分。

乱秦之计,谁敢乱秦。

随后,苏劫命人将樊於期传来的密报递给了王翦,随后众位将士纷纷观看起来。

其中,包含了赵嘉和张良在朝堂上的辩论以及在太子府献出的强燕乱秦之计!

众位将士虽然惊讶于张良的厉害,更是此时,这可是燕国的机密,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落到了上将军手中。

上将军在燕国有间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间人!

王贲第一个大怒,道:“上将军,这燕国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不出兵救赵,岂不正合我意,我等甚至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轻易灭了赵国,再以十五万强大秦师,攻打燕国督亢,易水,便可轻易覆灭了燕国,让这厮的谋划,成为笑柄,末将愿率军攻克燕国,以挫其锐!”

蒙恬立刻说道:“王将军息怒,这燕国的乱秦之计虽然罪该万死,但末将却认为,这张良计确实高明,我大秦如今新获数千里疆土,若不整饬枢纽,必出差池,大好局面顷刻便会崩塌,我蒙氏三代镇守边疆,深知北方匈奴之利害,易水和督亢绝不是轻易可以攻下的,一旦日久,被北方匈奴所趁,我军十五万有生军力,便会面临东边的燕国大军,和北面的匈奴之军,到时,殃及萧关,便有大难,若是韩魏未能消化,南方楚国又趁机发难,我等好不容易打来的土地,便会拱手让人,万万不可如此轻易动兵。”

王翦也感叹所道:“想不到此子居然目光如此深远!乃我秦之大患。”

王贲拍案,道:“这?这不就是阳谋吗,竖子可恨!”

就连素来喜欢行险兵的李信,此刻也是陷入沉思之中。

谁都知道灭了三晋,这可是三晋,多大的一片土地,魏国,韩国,都有秦国的重兵,现在关中的兵马都不多了,早在恒旑大败的时候,就被苏劫调集了十万人马到东郡。

十五万已经是秦国北伐的极限。

若不是苗人被杜莎全部调去了魏国帮助秦国治理百姓,秦国能调用的兵马更少。

蒙恬略微一想,拱手说道:“这绢帛中张良所言,可谓字字见血,句句珠玑,若按其所言,实则不出五年,燕国北西南三面便是铜墙铁壁,到时,我秦国反而和北方的匈奴战在了一起,乱我秦国内政,彼时燕国强则强,合纵齐楚,到时,我秦国即便消化如今的土地,再行攻打燕国之难,必百倍于今日,是以,末将以为,定要对燕国有所作为,不如派遣使者连横于燕,让人入燕出相,再重建黑冰台,刺杀张良,到时,此计即便被燕国持续实施,但也不足以尽全功。”

众人看着蒙恬。

纷纷点头,这是阳谋,计谋也是出自张良,蒙恬主张便是,刺杀张良为其一,让人去燕国为相为其二,秦人做了燕国的相邦,便可以设法破坏其内政,破坏北连和合纵的计划。

在列国连横中,本就有相互派人为相的传统,便如质子一样的道理。

历史上,燕国就是因为畏惧秦国,秦国为了安心,便让张唐去燕国做了丞相。

至于敌国,没有人愿意这是肯定的。

但是,这往往就是逼迫的。

王贲道:“上将军,末将以为,燕虽得张良计,但畏秦之心岂是朝夕间可以泯灭的?我秦如今何等大势,完全可以按照蒙恬的办法,逼燕国就范,而且,以张良的计策,燕国势必明面上要于我秦国言和,到时我秦国大可借此机会,以邦交之名,让人去燕国为相,其固然知我秦的目的,但绝不敢拒绝,或可反而乱其内政,破坏燕国联合北部的计划。”

李信忽然出言说道:“上将军,末将以为,这张良的谋划,恐不单单在此!”

众人看向李信。

苏劫也示意李信继续说。

李信才说道:“燕国之谋,势必明面上要连横于秦,到时,天下皆知,只要未来数年之中,燕国不触犯我秦国,我秦国到时若是在想攻打燕国,便是出师无名,攻打友邦,师出无名则其势必衰,一旦燕国做了防范,又连秦又合纵,我军必然陷入步步攻坚的困境之中,非数倍之军难以建功,此子乱秦之计颇为诛心!末将以为,刺杀张良,应速速行动。”

杜莎看着苏劫说道:“夫君,如今张良对燕国重要,燕国上下必然严加防范,而秦国黑冰台已然没落多年,未必有合适之人谋事,而妾身的族人多不为燕所知,行动隐秘,身份无疑,这刺杀张良之事,就交给妾身去做吧。”

苏劫看了看众人,又拍了拍杜莎的手。

笑道:“夫人莫非忘了,张良身边可是有一个剑圣的,若是不出我所料,张良必会受剑圣护得周全,夫人麾下难道有人能胜过盖聂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