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远处,天上仿佛出现一团黑布,而黑布下,仿佛少女黑色发丝从天而下,这一番景致就仿佛草原上才能见到的那般大雨倾盆却又局限于一隅之地的特殊景色。

大河水滔滔不绝,在济水和淮水上倾盆跌落,而鸿沟之水却和二河所截断,不管济水和淮水如何的水势漫天,犹如汪洋大海,鸿沟却仿佛陷入了沉寂。

然而。

两处堤岸上到处都站满了秦军,王贲看着遥远的天际。

黑色般的雨点几乎是不要命的往下拍落,风雨林间,那被雨水所拍打的飒飒之声,都能从上游传下。

形成一片声音的涟漪。

王贲心中激动,看了看大梁城的方向,深吸一口浊气,喃喃念道:“大河之水天上来!大哥,当真奇了。”

面对这浩瀚不可预见的天威。

王贲心脏狂动不止。

手指都嵌入了肉中。

不仅是王贲。

此时,仙霞山中的秦军也一个个不由震惊不已。

他们置身在这上游的一段,雨有多大,他们最为清楚。

即便是两人相隔不到一丈,说话特都根本听不见,就连视线也都被雨水所隔离。

这才不到一炷香的时候。

漫天迷雾,雨水如苍龙和苏劫脚下的两条大河交相呼应,一上一下天威浩**如苍穹倾覆,大河弥漫水势大涨。

“啪啪……”

河水击打在济水和淮水的碎石堤坝上,顿时,一小堆石头顿时纷飞溅起。

这可是耗尽了十万人,历经两个月用采伐山石,奋力而成,在寒冬之际奋勇而下的堤坝,虽不敢说坚不可摧,但此时,上游的大雨才多久,已然开始出现碰撞。

苏劫紧紧的抱着杜莎,依旧两眼看着这倾盆之雨。

自古以来。

从夏商周,一直到近代。

华夏文明就一直在和大河和大江做战斗。

甚至因为治水而让国家败亡,更是比比皆是,黄河之难,从来就没停止过!

大梁城中。

这一番奇景顿时吸引了百姓的目光。

几十万百姓,最少一半都来到了街道,从街道上,便可看到北方不远处,一片乌云遮日,一副灭世之象。

那巨大的狂风似乎顺着水流席卷到了大梁。

让人意外的是,居然是一股暖风,随即,风声,雨水,树声,雷霆声,浩然不绝于耳。

“娘,这是什么声音。”

一个三岁的孩童在妇女的怀里好奇的问道。

妇女一边笑,一边逗着孩童。

然而。

百姓中,也有不少人见多识广,一些曾在塞外去过的商贾,顿时说道:“这,这是仲夏才会有的大雨啊。”

“什么?”

“奇哉,这等时节居然会有这样的天象!”

“收衣服咯!”

百姓们也顿时忙碌了起来,屋门口的衣服,肉干开始纷纷往屋里扔。

看样子用不了多久,这片云雾就会被吹过来。

然而,就在百姓们吆喝的时候,忽然,一阵巨大的轰隆声,让整个大梁城都为之一震。

百姓们顿时朝着天威之声看去。

别说是百姓,就是秦军魏军,也都纷纷呆立了当场。

然而。

苏劫早带着一万大军来到了一处山顶。

王翦等人更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此时。

方圆数十里气候炎热无比,仿佛身处于仲夏时分,然而,作为北部魏地的山地上下,几乎都是白雪。

山坡上,树木间,泥土中。

满山白雪仿佛逢火速融,大河左右的大山上无穷的白雪,瞬时化水流淌入大河之中,让水势再次大涨。

然而,就在此时。

因为山中大雪突化,泥石翻滚之下,树木倾倒,巨石跌落,形成一片石流滚滚而下。

这等浩**凶威下,其山势崩塌,释放出不可抗拒的力量,在一万秦军的瞠目结舌之下,迅速滚落如大河的东流之水中!

这一番剧烈的变动,似乎又帮秦军涨起了那无限高的水势。

大河之下,似乎潜入了一头不可见的巨大凶兽,此时张开了它的獠牙,似乎苏醒在即。

“轰隆……”

山体崩塌的声音仿佛要撕碎两座靠着大河的山川。

雪水。

大雨。

泥石流,尽数汇聚在了一起。

震动的大地,让所有人都生出了畏惧之心。

苏劫拍了拍杜莎的后背。

杜莎才稍稍安稳了一些。

王翦等将领低头看着山下的四处,已然是杂乱一片,流水声在两山中形成回**之声,震耳欲聋!

“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大梁不复还!上将军!上将军!……”

将士们又崇拜,又敬畏的看着苏劫的背影。

也就是说,在很久以前,上将军就发现,这里的气候会出现了异常。

所以,在寒冬之时,就敢水淹大梁城。

只有寒冬,才不会被大梁所警觉,否则,这要花多少兵马才能攻下大梁。

如今的大梁城几十万大军汇聚。

完全可以被一举剪灭,永无翻身之日。

想到这里,众将士激动不已,但这大水,淹的可不单单是大梁啊。

要知道,一旦决堤!

那就不是一个鸿沟的水了。

到时,一道小口,千里之地尽毁,这要死多少人?王翦等将士,无一不动容。

而此时,魏燕等一干人早就来到了城头。

将远处的异像印入眼底,其中夹杂着,一股浓烈的不详之感袭上心头。

魏燕面色轻松,道:“这等异像,看似惊人,实则,来的快,去的也快。”

魏燕的话,仿佛是在和身边的司空说。

忽然。

司空面色陡变,说道:“将军,不对!”

“哦?”

司空快步来到城楼上的凹洞,将脑袋伸了出去,仔细看了看左右的护城河,顿时面色大变,嘴唇都吓紫了!

魏燕问道:“司空,你这是?”

司空浑身颤抖,吓得半天没说话,要知道,这可是大梁。

城里有多少人啊。

司空指着护城河说道:“将军,你快让人去上游看看!快去!”

魏燕道:“司空为何如此惊慌?”

司空道:“上游如此大雨,为何我护城河半点不见水势!”

“什么?”

城楼上的一干将士,纷纷看了过去。

护城河连接着莆田之园,莆田之园连接着鸿沟,鸿沟连接这渭水和济水。

此时,渭水济水如此异像。

又不远,也就三十余里外。

可是,护城河居然平静无波,如果说上游刚刚下雨也罢。

可那轰鸣之声,就是在大梁城楼都听得清清楚楚。

魏燕一听。

作为领兵多年的将领,还是立刻就回过神来了。

顿时对身边的副将道:“速速打开城门,派人去上游看看,对了,还要去看一下鸿沟,济水,渭水三个地方,一寸地也不能放过。”

副将一愣神,说道:“将军,这是?可是这般出城,秦军若是见到,便可名正言顺的杀了我等派出的士卒。”

魏燕额头有些冒汗,怒吼道:“若是有人敢阻拦你,那就杀,不管是谁,谁也不许阻拦,秦军也不行。”

副将见魏燕的神情有些不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顿时领命而去。

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北面的秦军大营里的士卒都已经寥寥无几,武阳的军民和邯郸的军民都已经撤离到了黄河以北。

只有王贲说率的最后一批士卒,此刻都在鸿沟之处严阵以待。

然而,没人会去关心大梁。

即便你大梁现在就是知道了,怕是也来不及了。

上游的时节的气象的变化。

无疑是再次的让整个气候大乱,不仅仅是水的问题,就是那山崩滚石无一不是加速了两处堤坝水的蓄势。

即便现在魏国反应过来。

要从城中撤出,这如何可能。

果然,副将出城之后,居然四野都没看到秦军的踪迹,随即一声令下,直接往北来到了鸿沟。

他所看到的,几乎将他给吓傻了。

鸿沟和渭水相交的地方。

看起来一片平坦,左边是汪洋倾覆,已然快接近了岸边,另一边的鸿沟则是缓缓水流如涓涓小溪。

一旦这一处碎石叠加的堤坝被摧毁,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只要封堵住鸿沟的下游。

也就是王贲十万军民封堵的最结实的鸿沟大坝。

那是什么后果。

后果就是这滔天大水,将会从鸿沟的中间,莆田之园,倾泻而下,整个魏国将会被殃及千里之地。

先别说魏国。

眼前的大梁,百万人将会生死顷刻之时。

此时。

副将强忍着晕厥,直接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他手足并用,爬到鸿沟的岸边,汗如雨下,而此时,他自然也看到了,大坝另一方的秦军,早就严阵以待。

不仅是济水。

还有渭水。

而鸿沟之上巨大的大坝成为了最后一道催命符。

大坝上的王贲垂首站在大坝上,看着济水和渭水两处大坝,他站在这里已经三个时辰一动不动。

王贲根本就没理魏国的副将。

因为,你知道又怎么样了,大梁被王贲玩弄了两个月,硬是因为贪婪,没有出城探视,或者说,是因为那封四月十五,告诏天下的国书。

一封国书。

换了一个魏国!

反而让王贲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又名正言顺的让张唐调来了十万民众,来修建这个最大的鸿沟大坝。

上游天上之水无穷无尽的倾覆着,面前的济水惊起滔天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