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传出一阵欢笑。

王贲在军营外,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城楼上,远远的也能看到城楼上簇拥着许多人影,对着北门的士卒指指点点。

两个时辰后,副将来到王贲跟前,说道:“将军,魏军并没有异动!”

王贲这才松了一口气,面色也不由从紧张化为了轻松,道:“好,让将士们抓紧!”

随即。

王贲回到大营之中,重新将这挖掘壕沟之事,一而再,再而三的以军令下施,见王贲多方吩咐几经言重,诸位自然也不敢怠慢。

随即,王贲写好了一封信,将其交给了高副将道:“你速速命人,将大梁之事,禀报上将军,天塌下来,也必须送到上将军手中,谁敢阻拦,直接杀无赦!”

就这般。

大梁城楼上,虽然日日都有魏军的将领来观看秦军的动向。

但是,每日都是一样,秦军白日里奋力的挖掘壕沟,到了夜里,便尽数藏在壕沟中躲避风雪!

十日之后,大梁四周丈长的壕沟已然快要连接在一起。

由上看去,就仿佛,偌大的大梁外,额外出现一道屏障,这道屏障到底是防御着大梁还是封锁着大梁,却无人所知!

王贲策马来到大河边上,只见,比之前他们渡河来时已然高出了少许,五万人,没日没夜的坎山断石,将其填在这大河口。

如今,已然超过了原本的水面。

当然,因为时节的原因,比起他们所站立的河岸,还是显得低洼!

武城守将见到王贲,立刻行了军礼,王贲道:“将军辛苦了,在多加一把力,到时建功,算将军一份。”

守将闻言,立刻精神了数分!

王贲随即赶往邯郸,而这一处地方叫做济水,济水往东也就是鸿沟,皆属于大河流域!

此时的济水和鸿沟之间,已然被王贲用五万人快填满了。

虽然,不足以完全阻挡水势,但却可以让大军有惊无险的度过河对岸!

……

又过了十来日。

已然临近三月,对于楚国等南方来说,早已开始化雪,但是对于秦国,燕国,赵国,魏国而言,皆还属于凛冬之时。

苏劫随意的议了议军事,便让诸位将军回到军营。

然而,这一段时间。

诸将眼看攻打赵国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不由心中既迫切,又紧张,要知道,此前王贲蒙恬克下了韩国。

韩国虽不大,但怎么说也是雄踞百余年的诸侯国,如此大功,若是他们再不攻打赵国,整个朝堂上,王贲就要一家独大了。

蒙恬虽然也有灭国之功,但是蒙恬还是校尉。

王贲呢,已经是将军了!

在这么下去,马上就是左庶长了,众人能不着急。

此时,见苏劫又要草草结尾今日的议事,如何甘心,李信是实在忍不住了,道:“上将军,末将,末将有事不明。”

苏劫正要离开。

回头一看,这李信的背后紧巴巴的跟着王翦,杨端和!笑道:“可是攻打赵国之事?”

李信道:“末将斗胆相问,这,这都即将三月,我军整军修葺已然月余之久,赵国上下怕是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正是攻打的上佳之时,可为何上将军似乎……”

苏劫道:“诸位可都是这个意思。”

众将自然是畏惧苏劫威名,不敢答话。

然而,苏劫笑道:“你们不说,本侯就不知不成,坐,都坐!!”

众将拱手,纷纷重新回坐。

苏劫继续道:“诸位,既然知道,赵国上下如今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无一人不因秦国的攻打而拿起了自己的锄头,自家的梨膏,若是不出所料,甚至有人将自己的子嗣送到了北部塞上,宁愿受那塞外的苦寒,也不愿成为我秦国的亡国之民,可是如此。”

众将士纷纷点头。

苏劫接着说道:“我军之胜,在于后方,就平阳东郡等地而言,后方在于何处?”

王翦想了想,道:“我军后方,乃是颍川郡!”

苏劫沉着眼,笑道:“不错,说颍川也不为过,如今颍川新下,臣民事心不稳,算起来,内史将军以十万大军安定民心,大王更是以韩非为颍川郡守来治理,收效应该还不错,但真要有所安稳,非数年不可,自然不能大意。”

“其二,李牧身死,赵国上下必然已然传遍,举国已是大悲凉,但我秦国和赵国功伐百余年,应该深知赵国厉害的不单单是军队,还有民心,李牧一死,其民必哀,若是成兵,则哀兵必胜啊。”

“其三,东郡收复,那些本就是赵国的臣民成为了我秦国的百姓,因为李牧又回到了赵国,现在因为秦国的大胜,又回到了秦国,那他们会不会因为这去去反反,而心怀故地而伺机作乱呢?”

王翦和恒旑这才点了点头。

毕竟,老将都是沉稳的,尤其是王翦,一直都跟着苏劫行军打仗,对主帅的用兵习惯是非常懂得。

可谓是万虑之周全,绝不失一寸。

王翦道:“末将明白了,东郡战乱,殃及百姓,民有灾苦,所以一直以来,上将军都让我等抚民为重,民众归心,则东郡不失。”

恒旑说道:“上将军所虑,确实周全!”

忽然。

恒旑变了语气,说道:“上将军,既然,上将军料定赵国上下哀兵必胜,哀民必胜,那为何要和赵国定下四月十五。”

苏劫道:“若是我等四月十五攻打赵国,燕赵联军可会联手?赵国百姓可会入伍抗秦?”

众人相互一看。

杨端和说道:“自然会举力抗秦。”

苏劫道:“两军交战,其势一而胜,再而衰,如此动**之下,我等以十五万大军克敌三十万,甚至更多,可有胜算。”

蒙恬道:“胜算甚微!”

众人纷纷低头。

苏劫将一干将领,尽收眼底,神色一冷,看着李信,说道:“本侯说了你多少次了,急功近利,蒙恬都知道胜算甚微,为什么不多想想,应该如何克敌呢。”

苏劫也是有意提点。

李信历史上让秦国一战死了七都尉,二十万大军,几十万民夫,便是因为轻敌好战。

李信顿时额头冒汗。

苏劫语气一变,说道:“以十五万对敌三十万,若胜,其军,必有愤死之心,或,其先击其势,才可战而胜之,诸位可有谁告诉本侯,秦赵之势在哪里。”

众将深吸一口气。

这才反应过来。

苏劫的话无疑是点醒了他们。

蒙恬也不由瞠目,他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携灭国之势,去攻打赵国,必胜。

但是,赵国不可能不做防备啊。

虽然赵国不能抵挡,但是燕赵呢,还有,万一……

蒙恬立刻惊起说道:“上将军,你是说,你是指,魏国!?龙阳君不是?不是!”

秦国十五万,去打燕赵三十万以上的联军。

想要胜利,以少胜多,必须要有愤死之心,如果没有,也想胜利,那就击败联军的势力和势气,没有了势的加持,那么燕赵就不是秦国的对手。

这就是苏劫的意思。

众将全部反应过来,王翦道:“上将军,你时才让我末将说的后方,是指魏国!?魏国,不是交了事秦国书吗。”

众人无不诧异,谁也没想到居然是魏国。

苏劫冷哼一声,道:“本侯问你们,魏国事秦不管真假,我秦国若是四月十五攻打燕赵,魏国会不会审时度势,伺机对秦国背后一击?有还是无啊?”

众将纷纷交头接耳,蒙恬道:“若是不考虑邦交,此乃魏国天赐良机!”

苏劫沉声道:“那后果呢,便是本侯的十五万将士客死他乡,秦国东郡尽失,大王英明尽毁,本侯有何脸面去见关中老秦人,既然如此,本侯为什么要因为一张什么都不是条约,让本侯的将士们处之于险地。”

王翦惊愕道:“上将军,你,你难道是想打魏国!”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燕赵的势便是南方的魏,魏国虽然投秦,但是谁都知道,这是诸侯之间,表面上的自保条约。

魏国投秦投的不情愿,秦国为了对付赵国,接受也是接的无奈,可是,如果秦国战败,魏国便可伺机而出,让秦国陷入必死之局,社稷倾覆都有可能。

然而,此时也没人知道,魏国是连伺机都没准备,而是准备在秦国打赵国的时候直接背刺!

一刀见血。

而此时,他们明白了。

只要灭了魏国,这就等于灭了燕赵的势,燕赵的胆,管你哀兵,还是什么兵!胆魄皆无,必败无疑,别说十五万秦军,就是十万都能吓得燕国撤军。

因为秦国背后再也没有顾忌了。

蒙恬道:“可是上将军,若是想打魏国,灭燕赵之势,绝非短短时日便可成事,可如今四月十五之期已然将近,我等根本就不能灭了魏国。”

要知道。

当年同样是国都的邯郸,还没有魏国这么坚硬。

被秦国的王龁足足围了两年,都没有下城。

而大梁,乃是通衢之都!

而且,现在还是冬雪之时,更难以攻打。

苏劫摆了摆手,说道:“这四月十五本就不是给燕赵看的,而是给魏国看的,至于这国书约定,本侯既然说了,自然不会失约于天下诸侯,至于魏国,在四月十五之前,灭了魏国,不就完了吗!”

王翦,恒旑,李信,蒙恬一个个直接吓傻了。

目光呆滞中,带着几分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