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只是意外。

玉格往回走,必然要绕着广场边缘走上半圈,这一走便能发现各处烧烤摊的气氛都极热闹,只有她方才所在的那处格外安静些,于是绕着广场走的人,很容易便能觉出不同来,只是她是自个儿身在其中,所以才没有觉出不对。

玉格又想到了今晚上得极快的烧烤,这些都是她身份带来的优待。

想到九阿哥离去时沉重的步伐,玉格笑了笑,如此这般,她今儿对九阿哥就有点恶意了。

次日,九阿哥拉着一张脸到了证券交易所的办事处,心情还是不甚明媚。

然而工作可不管他到底是什么心情,照样如浪花一般,一层堆着一层的迎头打来。

一个坏消息,证监会那边把他们昨儿交过去的文书全打回来了,九阿哥的表情又阴了一成。

“这回又说了什么?”

来人回道:“回爷的话,证监会那边说提请入市交易的商家的各样文书,应当也往证监会送一份去,方便他们核查监督原件,说咱们交过去的,可能是修饰过的文书账目,不好明确责任。”

“呵,”九阿哥气笑了,点着自个儿屋里堆了整整一架子的文书道:“都给他们送一份?他们那里才多少人?爷就是送了,他们看得过来吗?”

九阿哥眯眼道:“证监会想要再加人手?”

不待下官回话,九阿哥便断然道:“不可能,证监会全靠咱们证券交易所养着,咱们这处的人多,好歹都是挣银子的,他们。”

他恨不得他们全部消失了才好,怎么可能再给他们增添人手的机会。

九阿哥道:“去告诉郭大人,就说咱们养不起那么多闲人。”

这,下官为难的抬头看了九阿哥一眼,这话,对方是一品大员,这话怎么能这么回,但九阿哥的脾气……

下官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应了一个是,说得委婉些吧。

然他过去后,根本没有见到郭琇,只在田文镜处便被拦下了。

田文镜的态度倒很是和气,“劳烦你回去和九爷说一声,不用担心咱们这处的人手和花销问题,也不用担心咱们忙不过来,那些文书送过来只是走一个程序而已,毕竟咱们证监会,证监会,多少也得担起职责来,不辜负皇恩不是。”

“你放心,文书送来后,我们也并不全看,只抽查着看,所以看得过来,你放心,我们收到文书后也不会扰你们,不会插手证券交易所的运作,除非我们真查出了什么问题。”

“你放心,尽管放心,”田文镜笑呵呵的道:“只是叫商家们多准备一份文书而已,平时你们可以当咱们不存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

那下官被他说得嘴里发苦,这证监会就是证监会,怎么当它不存在,这抽查比一份份过目还叫人心里不安。

若是一份份查一份份过目,那他们多少也能琢磨出证监会的态度手段来,而且,每一份文书都是证监会核查过的,那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证监会也跑不了,他们就算绑在一起了,可抽查、

还不扰他们?

到时候他们想整治他们,偷偷在背后憋了一个大的,那他们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唉,这回去可怎么交待!

九阿哥听到回话,果然脸色愈加难看了。

下官有些磕巴的说道:“田大人说,要是咱们觉着多准备一份文书耗费人力物力,也可以将证券交易所存放档案文书的地方,直接对证监会开放。”

九阿哥沉沉的呼出口气,“送,通知下去,让商家们给他们送过去!”

“是,”下官应了吩咐,连忙退了出去。

九阿哥低头看向自个儿刚写了个开头的请安折子,忽的,举起来一手扔了出去,阖眸后仰靠到椅背上。

不用写,这事儿根本不用争取,汗阿玛必定是站在证监会那一边的,他是他的亲儿子,可他从来就不信他。

不信,呵,九阿哥呵笑了一声,他也是太抬举自个儿了,老二还是他一手亲自带大的呢,他最后还不是废了他,把他圈起来了,所以他这个一向不受他关注重视的众儿子之一又算得了什么。

九阿哥越想心情越沉郁,表情也愈加阴郁。

这一上午,九阿哥屋子里的气氛极沉闷压抑,是以证券交易所的人除非有事儿必须得今日做,必须得由九阿哥做主,否则都不敢轻易进去寻他。

好在,证券交易所的事儿不少,只通知各商家多准备一份文书,再和证监会那边商议报送的流程,以及跟进证券交易所的建设,便足够他们忙过今日。

但下午的时候,又出现了一桩意料之外的事情。

几个小官你瞧我我瞧你,对着手里的信为难起来,“玉大人让人送来的?”

“嗯,说是给九爷的。”

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那拿着信的人问,“谁去送?”

他身旁的人或是往旁边小退了半步,或是将手背在了身后,亦或是将双手拢在了袖中,总之,他们是不打算进去触霉头的。

那拿着信的人顿时苦恼而犹豫起来,“玉大人也没说这信要不要紧,唉。”

要是不要紧,他还可以放到明儿再给九爷,可若是要紧,明儿他就惨了。

旁边的人也不好帮他拿主意。

那下官皱着眉头捻着胡须,兀自思索着,忽的嘶了一声,原来竟是捻断了一根胡须。

那下官放下手,叹了一声,壮士扼腕般道:“算了,我这就送进去。”

九阿哥的脾气难料,说不准明儿比今儿还要心情不佳,那证监会就没有一刻停止给他们找麻烦的,他还不如今儿就送进去。

这下官一敲门进去,便收到了九阿哥的死亡凝视,“什么事?”

“玉玉玉、玉大人给爷送了一封信信信来。”生生把下官都吓哆嗦了。

九阿哥皱着眉接过信,打开一看,眉头却慢慢的舒展开来,眸中露出了些兴味,而后放下信,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挑眉笑了一声。

不是九阿哥惯常的那种阴阳怪气的笑,而是真有几分愉悦欢喜的笑,又生生把下官瞧愣了。

原来九阿哥也是能正常的笑的。

九阿哥收回视线,看向那下官,见他一脸呆样儿,又嫌弃的收了笑,皱眉吩咐道:“备车,爷要出去一趟。”

“啊,哦,是是是。”下官忙应下,出去安排。

等送了九阿哥出门,整个办事处的氛围霎时一松,几个官员又一块儿笑道:“早知如此,就该赶着把那信送进去的。”

那下官也呵呵的笑,“这不是不知道么。”

“对了,那信里写了什么?”

下官摇头,“我没有看见,爷也没说。”

所以写的什么呢,几个官员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一官员小声的歪了话题,“我有个远方亲戚在宫里当差,听说,咳,那宫里的人最喜欢看到玉大人,也最喜欢往上报玉大人的折子。”

“为何?”几个官员轻易的被他引起了好奇。

“因为否管、咳,多不高兴,送进去,就高兴了。”

“哦,”几个官员恍然大悟。

于是后来,玉格手底下的人一头雾水的在证券交易所享受到了玉格在乾清宫的待遇,百数不得其解,只好把这归功于证券交易所的人十分友善吧。

另一边,九阿哥离开办事处后,并没有去证券交易所的工地,也没有回摘星酒楼,而是去了一处铁匠铺子,盯着人给他打一个链条一样的东西。

“再打两个齿轮出来爷瞧瞧。”九阿哥在铁匠铺子里占了一块地方,一边想着什么一边用笔不停的写写画画着什么,对着铁匠吩咐道。

车这个玩意儿九阿哥并不陌生,他不仅精通外语,喜欢夷国的新鲜东西,还喜欢自个儿亲自动手设计一些东西,比如他就曾经亲自设计过一辆战车。

只是这纸上这个,呵,她的新鲜主意确实多,堪称天马行空,用链条和齿轮带动车轮前行?听起来好似天方夜谭,但细想想,未必就不可能。

总之,九阿哥生出了极大的兴趣。

并且这信,这新鲜主意,除了可能带来巨大的财富外,还有另一重极其重要的意义。

昨儿,他和她一番饮酒长谈过后,她好似真同他交了心,不仅和他吐露了许多生活的苦恼,今儿一早还又巴巴的送了信来。

九阿哥挑了挑眉,有些得意。

八哥知道了,必定高兴。

不过再等等,等他把这人力三轮车做出来了,再同八哥说。

其实,不用再等别的,京城里的八阿哥便已经很高兴了。

十阿哥也乐,“果然,只要是沾着银子的,就没有九哥办不下来的,哈哈,九哥这一桩差事办得真是漂亮,这么久了,传回来的都是好消息,就是证监会,也没有挑出他一丝错来。”

八阿哥笑着点了点头。

老九这一趟的差事办得是真好,只市面上台州船运的股票流通,就给证券交易所创造了不少收益,更别提其余商家要入市的手续费,其余散客开立账户交的保证金,总之证券交易所如今的银库里已经堆了近一百万两银子了。

这些还只是明面儿上的账,还是可以活动挪用的,总之,如今朝廷上下,对老九是一片赞誉,也替他们挣了不少名声、人心。

只是,想到某一处,八阿哥的笑又淡了些。

老九的差事办得无人不称赞,可汗阿玛的反应却极为平淡,为何。

圣心难测,八阿哥想不明白,也只能轻叹一声,先丢到一边,九阿哥那边公务繁忙,他们这处的公务也不轻松,这个九月,先是湖州发生了地震,后景州又上报了干旱,还有年底的官员调动,也得开始布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