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弹劾上瘾了吧。

好些大臣都没法子再袖手看热闹了,玉格这一举动伤害了不少人的利益,因为往金缕记伸手的大臣实在不少,往近了说,就是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几个就安插了不少人进去。

所以,玉格此举差不多是和满朝文武作对了。

众大臣很不满,他们想着往后要对她尊重些是一回事儿,可她上来就对着他们发难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这样不能拉拢讨好的,当然是要按下去才好。

一大臣发牢骚道:“打他从江浙回来,头一日见了皇上和父母, 第二日恰逢他姐姐生产,就第三日,也就第三日开始,他不是在弹劾谁,就是在弹劾谁的路上,杨守敬就算了,那些个御史也不说,谁让人家正是得志的时候呢,可咱们,咱们谁得罪他了?”

“偏皇上还纵着他。”另一大臣也是一肚子郁闷。

“那咱们怎么做?就这么、忍了?”

“忍?”一大臣寒声道:“到底是年轻,以为办成了几件差事,以为皇上宠着他,就张狂起来了,哼,忍了他这次,往后他就更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那怎么办?”

正如方才所说,如今正是她得志的时候,皇上对她的恩宠重得连生而带玉的事儿都容下来了,这事儿还有什么法子。

一大臣低声道:“这事儿不仅关着咱们,那几位爷也多少沾了手。”

几个大臣了然而暧昧的笑了起来,是的,总有人会比他们先出手,他们先等着瞧着,到时候再随机应变、顺水推舟就是。

这边几个中立的大臣定了主意,另一边,有偏向的大臣也各自寻了各自的主子拿主意。

八阿哥打发了人下去,皱着眉头对九阿哥几个道:“实话实说,她这、她这折子我也想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九阿哥笃笃定定的道:“我就说她是轻狂起来了,女人么,都小性儿得很,这是记着前头金缕记卡她银子的事儿,报复呢。”

八阿哥想了想摇头道:“玉格不是那样的性子。”

“那她是什么性子?”九阿哥摊手,他就觉得那是个祸害,把八哥、老十、老十四都迷晕头了。

这不,他话音一落,十阿哥就皱眉道:“九哥,你别这么说玉格。”

九阿哥转头看向他呵了一声,又转回头看着八阿哥,“总归,这事儿她已经做了,咱们怎么办吧,就这么把金缕记的人都折进去?还是、采取些什么手段?”

八阿哥垂眸道:“她弹劾的是金缕记官员玩忽职守、贪污腐败、尸位素餐、德不配位、才不配位。”

“噗。”八阿哥正说着,十阿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八阿哥几人转头看向他。

十阿哥摆手笑道:“不行,太好笑了,哈哈哈,她这是把她会的成语全用上了,哈哈哈哈,她前头弹劾那杨守敬就是这一套词!哈哈哈哈,难怪弹劾不下去,这折子,哈哈哈哈,这折子让人怎么说!”

八阿哥几个闻言眼底闪过笑意,她读书不好这事儿,真是可乐得很。

也就她一个,书读得不好,还这么、惹人喜欢的。

九阿哥也难得的笑了起来。

十四阿哥笑着纠正道:“也不全是,那杨守敬可没有贪污腐败。”

“哈哈哈哈。”十阿哥只笑得停不住,“那杨守敬,他那官职想贪污也难啊。”

八阿哥等他笑了一会儿,又接着道:“总归和她弹劾杨守敬差不多,都是只说哪哪儿不好不对,但没有个事实证据的。”

九阿哥挑眉笑道:“这一回,可没有御史们帮她代笔张嘴。”

八阿哥笑着点点头,“所以这事儿也不难,只要没人帮她说话,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九阿哥闻言笑了起来,八哥这是决定了舍玉格而保住他们在金缕记的人手,九阿哥满意的扬了扬眉,总算没有太昏头。

十四阿哥也赞同道:“都知道金缕记的账目不对,可户部的、内务府的账目就都没对过,这事儿牵连太大,谁揭开这盖子都得不了好,还是先含糊过去的好。”

八阿哥点头道:“确实如此,这金缕记的账还关着蒙古那边,这查出的数目字、太大,不好交待。”

十四阿哥点头。

九阿哥道:“蒙古王爷必定会趁机安排人手过来,这毕竟也是蒙古王爷们的生意,就是汗阿玛也不好拒绝。”

八阿哥点头,而后无奈的笑了笑,这事儿就是这样,所以哪怕知道玉格弹劾的是对的,哪怕都知道玉格弹劾的确有其事,但谁也不会揭开,太得罪人了,会得罪太多人了。

这账一查就是一个牵一个,一扯一窝。

并且查明白了也没用,金缕记总得用人,新进的人同样会有这些问题。

就算她亲自坐镇,步步处处都查仔细看牢了,别人不能动金缕记的账,也能更上一步,在羊毛牛毛等东西上做手脚。

总之绝是不可能绝尽的,弊大于利,所以只能弱化她这折子,或者说驳回去。

十阿哥摸了摸鼻子,“那玉格不得更气了?”

八阿哥苦笑着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

十阿哥挠了挠额头,也苦恼起来,“从江浙回来后,玉格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九阿哥挑起眉头看向十阿哥,阴阳怪气的道:“难得,你还能觉出玉格的不对来。”

十阿哥瞪了他一眼,这还用‘难得’,她一回来,弹劾弹劾自个儿的人,弹劾不听自个儿的话帮着弹劾的人,弹劾之前给她使绊子的人,整个就是一副又记仇又小心眼,除了汗阿玛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这不都明摆着,这还用难得?

九阿哥笑了一声,没再理他。

知道她这样,你们一个个还都偏袒她?

真是色令智昏。

另一边,四阿哥也同样遇到了这个问题,不过找他拿主意的人远不如八阿哥那边多,而四阿哥的反应也大不相同。

“她只爱解决事儿,但不是个爱找事儿的人。”

“四爷,呃,这是什么意思?”来问主意的人没听明白。

四阿哥抬眸看了他一眼,“爷是说,她要做什么,都已经写在折子上了,她不是想查谁贪了多少银子,当然你们自个儿要是愿意查,那她也不介意,她只说账目不对,人不行,都得换。”

呃,来人更糊涂了,这自古贪污,还有不追究赃款的?

“这不查账,不追究赃款,这怎么证明账目有问题?”这实在解释不通啊。

四阿哥只垂眸道:“由她查吧。”

只有亲自去赈过灾,见过灾民惨状的人才知道这贪污这腐败有多可恨。

四阿哥的神色有些阴郁。

来人更听不明白了,但见四阿哥的神情,又不敢再问。

四阿哥又道:“她愿意查才好。”

说完,过了一会儿,又低声道:“不过她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是不会主动沾染麻烦的。

四阿哥负手看向远方,有些怅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