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叶三明等举子的心情经历了一伏一起再伏再起,十分刺激,十分复杂。

一伏是看着同年们进宫参加殿试的羡慕心酸沉郁,一起是因为他们正苦求而不得的门路竟然主动找上门来。

再伏则是因为这门路也不好走,只是过来说了这个消息,还要让他们经一轮考试;再起则是听崔先生说了往后的前程。

若是被选中,虽说暂时没有官职品级,但一应待遇几乎和庶吉士差不多,首先每月月钱有五两银子,金缕记吃住全包,每一旬一休沐,每日辰正到酉正当值做事。

虽然每日当值的时辰比庶吉士多了半个时辰,可提供住宿,每月还比庶吉士多了五钱银子。

要知道庶吉士那可是从进士里头再格外选优选好,选出来的极小的一撮。

而他们也不是说从此就绝了仕途,待金缕记的差事办好之后,他们不仅可以论功行赏,还能根据表现和意愿被玉大人推举入仕。

崔先生笑道:“或许也不用咱们大人推举,这金缕记本来就是朝廷的生意,说不得论功行商赏时,诸位就能有了官身。”

这话说得众举子越发心潮澎湃,玉大人可是出了名的不抢功,还能带着手底下的人立功的大人。

崔先生将众举子的神色收入眼中,便不再多说,就算要做伯乐,上赶着的也不是买卖。

“话我就不多说了,诸位若是有意,可于三日内,也就是从明儿辰正起到本月二十日酉正之前,到城外西郊的金缕记厂房报名,报名之后,于二十五日辰正时分,到金缕记厂房应考,报名不收分文银钱。”

“不过,”崔先生微微拖长声音,这才带出些高官幕僚的气派威严来,“若是报名之后不按时应考的,这般言而无信反复无常之人,恐怕仕途也走不长远。”

众举子连忙道不敢。

谁那么大的胆气,还没有进入官场,先得罪一个三品大员,这是怕自个儿走得太顺,过得太好么。

崔先生说完便告辞离去,留下众举子迫不及待的讨论起来。

首先去还是不去的问题。

寺庙里头除了如叶三明几个这般没有门路、或是早就想走玉格这条门路的人外,还有如前头鄙夷他们的宋一忠一般,已经找好依附对象的人;还有虽然没有在京城里找到去处,但在外派的官员或是家乡处寻好差事的人。

自然要斟酌抉择一番。

宋一忠看着认真思索考虑的众举子,带着些高高在上的轻笑一声,明明轻蔑却又故作谦虚的摇头道:“我就不与各位争名额了,在下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他转身走后,又有几个举子沉默的拱手告了辞,剩下举子的神色就都不大好了。

叶三明见状笑着提议道:“只这么空想可想不出个好坏来,不如咱们去金缕记厂房瞧瞧?”

当下便有一群人跟着叶三明几个出了门,而后包车去往金缕记厂房。

“真大啊,到底是从前的皇庄,就是气派不凡。”

一行人到了地方,举目望去,便是几乎是看不到头的围墙,这围墙不仅长,而且有两三层楼高,围墙旁边的路也修得极是宽敞,能容四辆马车并行。

一行人坐着马车又沿着围墙慢慢走了两刻钟,才走到金缕记厂房的大门处。

这大门建得很有些奇怪。

别人家的大门日常都是关着的,只留一个小门供人进出,而这处的大门不仅开着,不仅大得能容三辆马车从容通过,还在大门正中处建了一个小门亭,里头站有一个人,穿着蓝色的侍卫服饰,然后两侧能过车的地方横着各拦了一根刷了红漆的粗木杆。

再两侧才是普通的小木门,说是小,那也是相对而言,也是比别处要更大些的,而小门的再旁边则又各是一个小门亭,里头也各站了一个穿着蓝色侍卫服饰的人。

到底是官营的买卖啊,一行人默默感叹,只门房处看守的人都比好些府衙门前的衙役还要庄重威风。

他们是突然到访的,他们也都站得笔直,可见是一直这么站着的,更难得的是,他们的脸上皆不见半点疲劳懈怠之色,可见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精兵。

众举子打头的一辆马车刚在大门处停下,三个侍卫装扮的人便齐齐看了过来。

“你们是做什么的?这里不让随意进出。”居中间门亭的人高声喝道,他不仅人长得高大,嗓门也大,把先前头车上的李立仁吓了一跳。

叶三明正好奇着门亭中人的身量怎么突然又高了一截,李立仁被吓着,肩头不小心撞到他身上才把他撞回神来。

叶三明当即对着门亭中人拱手道:“抱歉,在下是有意明儿过来报名参加考试的举子叶三明,这几位是在下的同伴,今儿是特意过来先瞧瞧地方,不知道此处的规矩,抱歉抱歉。”

听叶三明如此说,门亭中人的神色缓和下来,“叫我大马就行,以后说不准就是共同做事的同事了,不用客气。”大马的身量又矮了回去。

见他的神色缓和下来,众举子的心神也稍稍放松下来,他方才那气势可真有些骇人。

叶三明先小声的同李立仁、照海解释了一句,“听说金缕记维护秩序的安保之人皆是蒙古亲王的亲兵。”

李立仁悄悄呼了口气,低声道:“怪不得。”

叶三明说完便下了马车,走到门亭前头和大马攀谈起来。

后头的举子迟疑了一会儿,也跟着下车走到了叶三明身后。

叶三明道:“马兄,我等不进去,就是想打听一些消息,当然,若是不小心问到什么不能说的,您尽管直说就是,我等绝不是有意打探什么。”

大马点了点头,“嗯,你问吧。”

叶三明笑道:“在下想问问马兄坐着的凳子是不是有什么关窍?远远看着像是站着一般。”

大马哈哈笑道:“叶兄弟好眼光。”

说着起身打开门亭侧边上玻璃窗下木板的小门,把自个儿的凳子展示给他们看,“这是我们玉大人特特吩咐人做的,说这么站一日累脚,人累了就没有精神,为了瞧起来好看,就让咱们站一日累一日不值当,所以让人做了这么个高凳,远远看过来就像是站着一般,你们瞧,这凳子还做着椅背,还能靠上一会儿,哈哈哈哈。”

叶三明认真的看了片刻,笑着点头道:“玉大人真是好巧的心思,也真是为底下的人着想,比如马兄这门亭,我也觉得特别有意思。”

叶三明大胆的伸手推了推门上活动的玻璃窗,诚恳的赞道:“这样天热的时候打开不憋气,天冷的时候关上暖和,也能瞧得见外头的情况。”

大马再次哈哈笑着点头道:“对,这一处也是玉大人设计的,哈哈哈哈,为了这些个琉璃窗,财务的迈大人至今还在和内务府掰扯呢。”

叶三明暗暗把财务处和迈大人这一点记下,又面露犹豫担心的道:“这些和我说了会不会对马兄不好?”

大马大咧咧的一摆手道:“这些不算什么,咱们行政部的都说得,生产部那边才说不得呢。”

“哦,”叶三明点头记下,又问,“行政部?”

大马道:“就是管钱的财务处、管招人的人力处,还有就是咱们负责安保,哦,安保就是我这个活儿,还有食堂和厂房卫生打扫的后勤处,这三处都属于行政部。”

这回不用叶三明暗示什么,众举子都知道眼下说的都是要紧的东西,皆凝神听了过来。

叶三明又道:“那我们明儿报名也是到人力处?”

大马道:“报名应是到人力处报名,不过你们的考题应该是玉大人出的,毕竟这回主要是招用运营部的人,是玉大人自个儿要用的人。”

“运营部?”

大马道:“咱们金缕记就分为生产部、后勤部和运营部,运营部就是包括京城铺面在内的各州各府各县所有铺面的管理运作吧,如今是玉大人统管着的,唉,复杂得很,我也不清楚,等你们进来了就知道了。”

大马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

叶三明忙笑着转了话题,“马兄是蒙古人?”

大马扬眉点了点头。

叶三明笑着赞道:“难怪马兄身材魁伟,举止谈吐都透着一股子豪迈之气。”

大马大笑了两声,又陪着叶三明说了一阵子,“哈哈,我们金缕记的安保全都是蒙古人,玉大人说咱们这处要过要收不少蒙古来的货,用蒙古人最方便,又能打又能聊还识字,是高素质复合人才,哈哈哈哈。”

大马挺直身板,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双手环胸而扬眉笑道:“难得卖相还好。”

叶三明极其赞同的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话说完后,两人已经称上了兄弟,叶三明也答应,若有幸进了金缕记,等下月进行行政部部长投票时,必定投给他们后勤处的额大人。

回到车上启程回城时,李立仁的同乡胡克慧特特换到了他们车上。

胡克慧瞧着叶三明着急道:“你这就定了明儿要过来报名了?不是还有三日的时间么,咱们不再想想?”

照海有些个奇怪的看向他,叶三明要来是叶三明自个儿的事儿,怎么倒要大家一起商量了。

叶三明微微诧异过后,还是笑着回道:“我觉得这一处挺好。”

叶三明好脾气的和几人分析道:“你们看这一处连安保都是从蒙古王爷身边挑的亲兵,只这一处就能瞧出朝廷和蒙古那边对金缕记的重视,你们再看那马兄一句一个玉大人,还有那凳子,那门亭,这位玉大人极得人心,必不是个苛待手下人的。”

叶三明笑道:“如此瞧来,这一处有前程,上官又好,难道还不是个好去处么?”

“可是,”胡克慧皱眉道:“他要让咱们考试。”

叶三明、照海还有李立仁都愣了愣,照海直言道:“自然是要选拔吧,若是来者不拒,那玉大人得收多少人?”

胡克慧眉头紧皱,“人力处的李明文,不过才是个秀才。”

呃,叶三明几个对视一眼,李立仁道:“那李明文是玉大人的表兄啊。”

胡克慧道:“我知道,可咱们毕竟是举人,一个秀才来考咱们举人,这。”

胡克慧紧皱着眉头很难接受。

叶三明好言劝道:“方才的马兄不是说了么,咱们的考题是玉大人亲自出的,一个正三品怎么也不算怠慢了。”

胡克慧道:“不说会试的考官至不济也是从二品,只说这位玉大人,他。”胡克慧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胡克慧顿回了后面的话,不过他的未尽之意大家都瞧明白了。

李立仁还欲再劝,叶三明微微摇头止住他,笑着转了话题,摊手道:“我是个家里无甚助力,才学也极一般的,觉得这处就好得很了。”

叶三明说完,又对着照海和李立仁道:“我打算明儿一早就过来,来得早还能同明儿换班的安保聊一聊,报完名后没准还能在行政部转一转,你们呢?”

照海道:“我明儿和你一起。”

李立仁连忙道:“我也一起。”和叶三明一块儿,做什么都要便当得多。

胡克慧见状,蹙了蹙眉,一路上都没再说话了。

回了寺庙,马车在寺庙门口停下,后头车上的举子便冲着他们这处围了过来,问他们的打算,显然也是在车上已经讨论过了一次了。

叶三明直截了当的笑道:“我是想去的,就是不知道考不考得上,去不去得了。”

这话可又说到了一处众人担心的地方,但他们担心之余又有些、不担心,怎么说呢,他们毕竟是举人呢。

“我也想去,”李立仁摸了摸鼻子,说出了大家心声,“就是担心到时候没考上,太过丢脸。”

对对对,对极,可不就是这样。

不怕一万,可总有个万一。

叶三明笑道:“有什么丢脸的,若是考不上,也只能说咱们不适合金缕记那处而已,咱们不一样是举人?咱们可都是真才实学考出来的,诸位这般妄自菲薄,至咱们乡试的座师于何处?”

众人皆笑了起来,去掉了心头许多包袱。

安静了一路的胡克慧也终于点头搭话道:“这话说得很是。”

胡克慧负手面向众人,傲然道:“咱们只怕是随手,就能做出一篇叫那位玉大人惊艳的文章来。”

众人愕然的看着他说完后微微一拱手转身离去,又悚然的看向叶三明。

最能说会道如叶三明都被他这一句弄懵了,微张着嘴没反应过来。

照海察觉到众人的视线,皱眉道:“叶兄不是这个意思。”

李立仁也道:“对,叶兄不是这个意思。”

叶三明晃过神来,向照海和李立仁投去感谢的一瞥,忙解释道:“对,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术业有专攻,纵然咱们没能考上金缕记,总还有举人的才学功名在身上。”

叶三明说着拍了拍额头,唉,他说得有些乱了。

他说得乱,但也足够众举人听明白了。

一举子善意的笑道:“放心,我们明白你的意思。”

叶三明悄悄松了口气,又转了话题讨论起可能会出的考题来,以表达自个儿对这场考试的重视,对玉大人的尊重,“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我瞧着玉大人是看中办实事的人,这一场没准儿会把我等考成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

众举子皆点了点头,就着可能会出的考题讨论开来。

次日一早,便有五六个举子和叶三明三个一起赶着最早的时辰出了城,不到辰正便到了金缕记厂房大门处,又打听到一些金缕记里头的消息,顺带头一拨报上名,而后在人力处和后勤处圈出的范围走了一圈,和同样赶早过来的别处的举子聊了聊。

回城路上,叶三明道:“就这么一会儿就有二十来个举子报名了,不知道玉大人到底要几个人,咱们若真想进金缕记,得好好准备了。”

照海和李立仁皆点头,李立仁皱眉有些烦恼又有些担忧的道:“我回去再和胡兄好好说说。”

叶三明和照海对视一眼,打了个哈哈略过此句,拉着照海的手笑道:“照海兄精通算法,这几日可得好好指点指点我。”

照海笑着点头应下,“待人接物上头,也劳烦叶兄多指点指点我。”

“还有我。”李立仁忙笑道。

“好说好说。”

次日,又有好些举子考虑过后去报了名,第三日下午,胡克慧在奔走两日无果后,赶着报名的最后期限到金缕记报了名。

报名过后,四日的时间弹指而过,很快便到了金缕记招工考试的日子。

当日,一车车举子或信心十足或忐忑不安,或随意坦然或百无聊赖、可有可无的往金缕记厂房而去。

胡克慧稍微有些不走运,他这几日到处奔走会友投拜帖找门路,昨晚又才喝了一场夜酒,精神很有些疲惫,原本打算在路上打个盹,偏偏他这一车同行的人,都是在叶三明几个的影响下,郑重对待郑重准备的人,路上还讨论着可能的考题。

胡克慧闭着眼越发紧皱起眉头表示自个儿的不悦,同车的人见此,以为他身子不舒服,便再次放低了音量。

至于劝胡克慧不去考这事儿,没人想到也没人说,因为那日崔先生可放了话的,要么就不考不报名,要是报了名不去,戏弄金缕记,那玉大人可是要记仇的。

所以就算身子不舒服,去了那处告罪,也比直接不去的强。

再一个,胡克慧也不觉得自己这般会考不上。

他倒也想过考不上的情景,不过那是他在这几日的时间里找到了别的去处,然后故意考不上的情况。

辰正时分所有举子有序进入考场,考试正式开始了,考试时间最长为两个时辰,最短则不限,总共五十题,做完便能交卷离去,月底公布成绩。

两个时辰,最短时间不限,做完便能交卷。

听到这三条,众举子的心都定了下来,看来考题不难,也有许多举子更生轻视之心。

胡克慧便是其中一个。

拿到试卷,见第一题便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经义题,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提笔就写。

而与他同一寺庙借住的举子们则心中暗暗一惊,这第一题竟是被叶三明那日无意押中的一题,看来这场考试确如他所言,更重实事,也更重实用。

几人笔下更多了慎重。

只见第一题便是:术业有专攻何解?

乡试对经义题是有字数要求的,每一题不得少于三百字,不过三百字对这一群已经考过乡试的举人来说都不难,不过半刻钟,胡克慧便答完了第一题。

而后第二题士农工商何解,在许多举子都觉出不对,斟酌词句的时候,胡克慧仍旧答得十分快速,再往后便是几道测量、换算的算数题,难度也并不高。

但再往后,题目开始不对了……

京城金缕记店铺开业的时间?当时最贵的款式名字及售价?

如果说这题还有十之八九的举子能答出来,那么下一题,金缕记厂房总共占地多少亩?有房屋多少间?

胡克慧只觉得这简直是无理取闹,他们这处看守这样森严,他们怎么知道?

而叶三明则暗中赞叹,玉大人这几题考查的是应考者到金缕记做事的意愿,毕竟你有很强烈的意愿,才能想方设法的去打听。

再往后还有,你会如何设计七夕节的新品。

举人乡试时都在省城待过一段时日,你应考的省城,以及你认为该省城适合开金缕记分号的地方,并且说明缘由。

如果金缕记厂房有一批重达万斤的货要送到此地,你认为应该如何安排路线。

如果金缕记有一样价格极贱,却能保暖御寒,而百姓却不知晓不了解的陌生物品,你会如何宣传它。

除了这些明显是运营部设计的考题外,后头还有一些一眼便知是行政部抛出来的、在工作当中遇到的难题。

叶三明悄悄舒了口气,看样子此次金缕记要招不少人,不仅是运营部。

还有就是,玉大人的心思真是叫人佩服,叫人叹服。

她这考题设计得太有心思了,看态度,看意愿,也看能力,而是真正是办事的能力,是金缕记正用得着的能力。

就算运气不好,一个能当用的没有,她也能得到不少地方的资料信息,得到不少士子的喜好信息。

真是,一举多得,也把他们物尽其用,怪不得人家才不过十八岁就能做到三品大员。

叶三明再次深呼一口气,整理好心情,郑重的开始一道一道认真答题。

而胡克慧从问金缕记厂房占地和房屋数量的那一题开始,脸色便难看起来,而后越往下看越难看,到最后面对空白了大半却无从下笔的试卷,整个脸色变得铁青。

也不知他握着笔呆坐僵坐了多久,总归考试的整两个时辰都结束了,李明文示意所有人起身离开,而后可以到食堂去吃一顿午饭。

这一场考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没有一个人提前交卷的,所以此时一大群人顺着指示往食堂走,而脑子混沌的胡克慧也被人流裹挟着往食堂去。

到了食堂,宽敞的环境,宽松的氛围,一众举子顾不得感叹金缕记食堂之大,菜色之丰富,便又讨论起了哪道哪道考题你是如何答的,我是如何答的。

而胡克慧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整个人是懵的。

这是哪里?

他不是在考试吗?

这就考完了?

他不是才开始吗?

而此时的胡克慧还不知道,多的是叫他更懵更崩溃的事情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