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玉格这回真不是有意扯开话题,十阿哥明摆着一副听热闹的模样,她根本没往深想,不过,这消息也还真是不能提前露出去。

在八阿哥和十阿哥说话的时候,玉格也正和崔先生坐在一起商量事情。

崔先生道:“这事儿算是过了明路了,羊毛也都有了,就是。”

崔先生的表情又喜又忧,又骄傲又烦恼,“嗐,咱们只研究了不到一个月就把东西都做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咱们的人太厉害,还是这东西本身就不难,嗐,这可真是。”

崔先生拍着额头烦恼得很,如果他的嘴角稍微往下落一落,没准儿玉格就信了。

玉格笑道:“就是不难也不怕,咱们如今手握蒙古草原和内务府两处的羊毛,这天下的羊毛十之八九都在咱们这处了,再没有哪处能把本钱压得比咱们还低。”

他们是直接扼住了原材料。

“这倒也是。”崔先生喜滋滋的应道。

玉格接着道:“现如今,毛呢布的事儿还要再隐一隐,花样上头还有很大进步的空间,毛线也要大量准备起来,今年冬天,咱们就要在各地铺货了,不说后头到各地买铺面经营的事儿,只先准备出这么多货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再简单的事儿,当数量变得巨大的时候,就都不容易了。

崔先生点头道:“咱们得建一个厂房出来,得大量招工。”

玉格点点头,接着道:“再有一个就是保密的事儿,咱们这里用了这么多羊毛,毛线却是要等到秋冬才面世,中间还有内务府要放出大批猩猩毡的消息,这几个放到一处,只怕是个人都得多想,咱们得放些东西出来,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开。”

崔先生道:“那依七爷的意思?”

玉格道:“差不多二月中旬的时候,金缕记就开门营业吧。”

崔先生瞪眼,“金缕记?营业?就这十二三天的功夫,不说铺面还没有买下,衣裳、手表、皮靴等一应货物也备不出足够的数目来,咱们连招牌都没有,这要怎么营业?”

玉格道:“其实招牌已经有了,我求了皇上的墨宝,最多十日就能做好送来了。”

崔先生神色先是一喜,而后眉头又落了下来,“那别的呢?”

崔先生道:“铺面,只要舍得砸银子,以七爷如今的身份,倒是不难,十几日的功夫也足够修缮装点一番,可货物。”

崔先生摊手道:“这可真变不出来,总不能把一件衣裳拆了,一人做一只袖子吧。”

不待玉格说话,崔先生又赶忙道:“我知道红福记是这个路数,但是七爷,金缕记可不行,您也说了,皮衣您是要卖高价的,这。”

崔先生摇头,“这真不行。”

把一件衣裳拆得七零八落,让好几个人上手,他总有种把人五马分尸的感觉,“这每个匠人的手艺虽然大差不差,但这衣裳、这皮衣,它总也有些细微的不同,在下觉得不好。”

玉格托腮想了想,“要不就让它不够,咱们先开了店,接了订单再慢慢做?”

崔先生一副你唬我的表情看着玉格。

“七爷,金缕记可不是红福记和芙蓉记。”

后者已经打响了招牌,并且有固定的客源,一出新品都抢手得很,而金缕记,尤其是金缕记的皮衣,那面对的是有银子有身份的男性客人。

玉格摆手笑道:“我没和您说笑,这个嘛,其实除了东西真好,不是,是在东西真好的情况下,使用一些别的手段,其实就能把、嗯、格调拉上去了。”

崔先生瞧着她,半信半疑。

另一边,八阿哥听着十阿哥支支吾吾说完话,心里的某个猜测又确定了几分,心中也不自觉泛起点点涟漪。

而十阿哥说完后,心情就自在了许多,还惦记着不要耽误了八哥的事,便道:“要不我再去问问?”

八阿哥却道:“不用了,今儿一早吏部那边又有了调动,户部的两个笔帖式,就是玉格的两个表哥,陈孝林和陈武泰都被他调走了,吏部那边也没有详细的记录,只说是皇上允的,随他调动人手。”

八阿哥笑道:“你看这事儿,汗阿玛是知道的,可汗阿玛连吏部尚书那边都没有明说,玉格调人的时候也什么都没说,可见是不能说的,咱们去问,不是为难人家吗。”

而且汗阿玛不想让人知道,他们还非要去打听,就讨人嫌了。

若是玉格在京城里,暗中使人去问还好,可她远在京郊,这么派人过去就有些显眼了。

“那就不问?”

八阿哥笑着点头,“嗯,不问。”

只看着内务府就行。

次日,玉格在内务府的单子里、和她的庄子距离不远、同在京城西郊的地方圈了一个皇庄暂时充作工坊,与此同时,大量的羊皮、牛皮和羊毛、钟表等物被运往该皇庄,她要的东西太多太杂,一时倒是不好猜。

不过很快,她要了该皇庄附近所有的土地,用来修建金缕记的厂房,如此,所有人都知道了,原来她忙的差事又是经商挣银子的事儿。

十阿哥笑道:“我就说呢,他能有什么救不救命的事儿。”

九阿哥撇着嘴角呛声道:“可他那日确确实实说了救命两个字。”

“这。”十阿哥瞪着眼睛道:“他就是个不着调的,你还想他能规规矩矩的?你还想和他讲道理呢?你怎么不去教他说满语呢?”

眼瞅着九阿哥眯着眼睛要狠狠的讽刺回去,八阿哥忙笑道:“好了,咱们再看看就是,总归是个商字,这才刚开始筹备,还早着呢。”

九阿哥点了点头。

玉格也没让他们等多久,二月初七,皇上带着七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巡幸京畿;二月乙亥,即二月十二日,皇上带着随驾出行的阿哥们还驻畅春园。①

也就二月十五日,金缕记就在西四牌楼、东四牌楼、钟鼓楼和正阳门外大街四处开门营业了,声势很浩大,然而往里一瞧,四家店铺里头皆是空空****。

这究竟是要卖什么?金缕记、金缕衣,应该就是卖衣裳的吧。

然后,更叫众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别的店家开业,要么请舞狮,要么放鞭炮,总归都热闹喜庆得很,这一家倒好,请了一长队一长队的镖师,护送一个又一个的木箱子进入铺子里头,倒是庄严肃穆得紧。

哎哟喂,这到底是要卖什么啊,真是急死个人了。

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到金缕记店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