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把蒙古草原的经济发展起来。

这一个问题,玉格冥思苦想了好几日也没有头绪,她倒是知道蒙古的矿产资源很是丰富,可偏偏怎么利用这一点是她的知识盲区。

崔先生看着她要么愁眉苦思,要么就是和四姑娘一起牵引花墙,给大铁几个洗澡梳毛,看了好几日,看得也发起了愁。

愁她到底是真愁还是装愁?

崔先生到底还是看不下去了,“七爷与其在家闭门造车,不如去拜见拜见两位蒙古亲王,看看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要做成什么模样。”

玉格抬头看着他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点头道:“好吧。”

崔先生转头便吩咐静远去叫张满仓套车。

玉格又提出疑问,“我就这么直接上门拜访?要不要找个中人什么的?”

那毕竟是蒙古亲王,连皇上都要笼络着的,万一人家根本就没指望她,只是顺着皇上的话随口夸了几句,她这样特特上门就讨人嫌了。

崔先生道:“理藩院尚书阿灵阿阿大人?”

玉格微微蹙眉,找他确实是正应该,“可我如今也不是理藩院的人,我和阿大人家也没什么交情。”

崔先生明白了,这是还要找中人的中人。

“请八贝勒爷帮忙?”

玉格摇头。

这个都不用玉格解释,崔先生话出口后,也觉得不妥。

那日八贝勒亲自送七爷回来,已经够招摇了,此时再走近,说没关系,只怕也没人信了,而且若蒙古亲王是认真的,七爷也当真办好了差事,那岂不是把功劳送到了八贝勒身上,帮八贝勒和蒙古亲王联系起了感情?

这还真是不妥。

崔先生想了想道:“七爷和敦郡王交情如何?”

十阿哥?玉格道:“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不过还算是说得上话。”

崔先生笑道:“那七爷就去请敦郡王陪您走一趟吧。”

玉格看向他。

崔先生笑着解释道:“都知道敦郡王能越过几个哥哥被封郡王,是因为他的额娘温僖贵妃身份尊贵,但具体怎么个尊贵法儿,却是很有说头。”

“温僖贵妃之所以能贵为贵妃,抛开贵妃本人受宠与否的问题暂且不说,温僖贵妃是开国名将额亦都的孙女,太师果毅公遏必隆的女儿,清太宗元妃的侄女,孝昭仁皇后的同母妹妹,您瞧瞧,这身份。”崔先生摊手笑道。①

玉格也笑了起来,这身份真是皇后都当得。

崔先生接着道:“再说阿灵阿阿大人和敦郡王的关系,阿大人是太师遏必隆的第七子,所以阿大人是敦郡王嫡亲的舅舅。”

“您看,敦郡王有这么个一等公,任镶黄旗满洲都统,又兼任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理藩院尚书,还总管着火器营事务的舅舅,您说他这郡王当不当得?”②

玉格笑着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请十阿哥去。”

母族这样的势大,若不是十阿哥的资质过于敦厚,只怕他才是储君的有力角逐者,同样也因为他是这样性情,和他走近,要比同其他阿哥走近都单纯安全得多,哪怕十阿哥本人是有明确偏向的。

十阿哥对于玉格的来访虽然意外,但也很是欢迎。

听了玉格的来意,十阿哥笑道:“爷当是什么事儿呢,就这么一件小事儿,你还特特求上门来了。”

玉格笑道:“对爷来说是小事儿,对玉格来说就是大事儿了。”

“哈哈,好吧,”十阿哥笑着点点头,“爷就陪你走一趟,顺便爷也想听听,你又有什么挣银子的新鲜主意。”

玉格很顺利的请动了十阿哥,在十阿哥的面子下,也很顺利的请动了阿灵阿,通过阿灵阿又很顺利的探到了两位蒙古亲王的态度,和他们约好了时间。

独独不顺利的是,上门后发现,八贝勒爷赫然在座。

玉格压下郁闷,笑着给各位王爷、阿哥和大人见礼。

八贝勒笑着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十阿哥笑着招手道:“来,你不是说对草原不了解,有些问题想问吗,你快问,这会儿真正了解的可都在场了。”

十阿哥笑着一一看过两位蒙古亲王、八贝勒和阿灵阿,冲玉格得意的抬了抬眉。

玉格笑着拱了拱手,我可真是谢谢您了。

“那玉格斗胆了,敢问两位王爷,草原上头除了牛羊马外,还有什么别的进项没有?”

科尔沁王爷笑道:“还有皇上的赏赐,朝廷的俸禄。”

喀尔喀王爷笑着点了点头。

好吧,玉格恭敬的问道:“那不知道两位王爷想让奴才想什么主意?”

科尔沁王爷道:“你那个羊毛毡玩偶的主意就很好,小小的一个,用不了几文钱的羊毛,倒手就能卖一二两银子。”

玉格明白了,这是想走奢侈品的路子。

可是羊毛、不用从草原千里迢迢的运过来,只京城里就多的是,它不具备稀缺性,也没有什么特别显眼独特的优越性,就只是羊毛,散养的喂养的,它都差不了多少。

玉格笑着恭敬的解释道:“回王爷的话,红福记的羊毛用量虽然大,但还远远达不到要特特从草原上买羊毛的量,红福记卖的东西贵,就决定了它面向的只是少数人,走的路子是精,而不是量,就是买,这么少量的、这中间的车马人员费用,只怕王爷也得、亏。”

喀尔喀王爷道:“那你想个法子走量也行。”

玉格一口气窒在喉咙,走量也行?他说得容易。

走量的那得面对劳苦大众,可穷苦百姓的钱比富人的钱还要难挣得多得多,他真是说得容易,他以为他草原上的牛羊马是什么生活必需品吗,老百姓们连吃饱穿暖都不容易,他真是说得容易。

十阿哥还认为喀尔喀王爷这是让了一步,帮着催促道:“对呀,走量也行,贪买三元,廉买五元,薄利多销嘛,你想个法子。”

玉格看着他的笑脸,攒着一肚子郁闷,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八阿哥笑着摇头道:“不是这样说的,牛羊马奶,这四样的价无论如何低廉,都有限得很,草原上的牧草有限,牛羊马也有限,这样做除了伤了牧民们的利益,没有别的好处;至于羊毛,这个的价倒是贱了,可用处有限,各地又都有,就是再贱卖,这量也走不起来。”

总算还有个知经济的明白人。

玉格刚顺过来气,十阿哥又笑着指着玉格道:“咱们没法子,他肯定有主意,京城的百姓都说了,就是一根鸡毛,只要进了红福记的门,再出来都得卖个二十文钱呢。”

玉格又沉默了下来,这沉默里带着浓浓的后悔,她不该找他帮忙的。

两位蒙古王爷闻言,却是大笑而赞同道:“哈哈哈哈,这话我们也听说了,你看你拿这羊毛再做个别的什么物件儿,卖便宜些,这量不就能走起来了吗。”

八贝勒微微一愣过后,也笑着看向玉格。

显然,他被他们说服了。

阿灵阿道:“你有什么主意就直说,需要什么工匠技师的都容易得很。”

玉格不好一直沉默下去,带着笑顺着话慢慢的理,哪怕不能立时想到主意,能叫他们知道其中的不易也好。

“这个要走量吧,天底下最多的还是百姓,百姓们都、嗯,有钱的不多,都是能不花钱就不花钱,能自个儿动手做的就自个儿动手做,要他们花银子吧,就得把这东西做成必需品。”

八阿哥几个点点头,这话说得有道理,也因为这样,天下的盐商才那样赚钱。

玉格接着道:“这必需品就是衣食住、行都算不上,就衣食住,住。”

玉格稍微顿了顿,她刚入行的时候没少跑工地,倒是知道水泥的配方,但是、玉格微微蹙起眉头,算了扯远了,这和草原没什么相干,再者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生产水泥的废水废料。

玉格这一停顿落到八阿哥眼里,以为她是为难住了,笑着接过话道:“草原儿女逐水草而居,住的都是住蒙古包,中原百姓则是守着耕地建屋居住,这个确实没法子。”

两位蒙古亲王理解的点了点头。

玉格收回心神,向八贝勒投去感谢的一瞥,接着道:“再说衣,衣。”

玉格再次顿住,衣倒确实是大有可为,若是走量可以直接卖毛线,若是走奢侈品的路子,可以卖成品的花样毛衣,只需要和芙蓉记当初一样,先借着红福记的名字打响名头,而后再把样式做得好看些,那价钱可就随便她们叫了。

不过毛线要怎么做?

编织的针法她也只知道一个平针。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主意了?”八贝勒笑着问道。

玉格回过神来,十阿哥正信心十足的看着她。

玉格略过他的眼神,对着八贝勒几人回道:“回八爷的话,奴才是有了些想法,不过还只是个大概,还得再想想,这样吧,奴才先回去研究研究,等研究明白了,写个折子出来,再来请两位王爷过目。”

八贝勒笑道:“看来你打算在这个衣字上使力气了。”

玉格笑着点点头,“八爷英明。”

“什么衣?你打算用牛皮还是羊皮做衣裳?其实做鞋也行,”十阿哥笑道:“反正你们红福记最会想花样,到时候做出来必定好卖,嘿嘿,你果然还是要走高价的路子。”

科尔沁王爷道:“本王的意思也是走红福记的路子,咱们草原上的牛羊都有限,除了羊毛,别的都走不起量。”

喀尔喀王爷道:“是红福记直接从咱们草原上买?”

玉格不想自个儿一个拖延之词,他们就已经快进到要怎么销售的地步了。

这是想要全部打包卖给她?还是想着不管结果如何,先从她这处弄一笔银子。

不过人她得罪不起,这样大的利她也吃不下来,还不如让利出去,把他们绑到自个儿的身边。

玉格想罢,笑道:“不知道两位王爷有没有兴趣和奴才合作,另外开一个商号,金缕记?”

两位王爷有些迟疑,他们王爷之尊亲自来做生意?

玉格慢声笑道:“虽然东西还没做出来,不过如果能够做成,金缕记的利益不会下于红福记、芙蓉记和农家乐……”

十阿哥瞪圆了眸子,就这么会工夫,她就又想到了一个捞银子的主意?九哥说得没错,她大约是在娘胎里就开始盘银子的。

两位王爷的神色有些动摇,红福记和芙蓉记都只有京城的一处铺子,每月的利就能上万上十万,逢佳节更是三两日之间便能挣出数万两银子来。

听铺子里的伙计说,他们东家还打算要在江南、广东等富裕的地方开分号,那利可就得翻上两三倍。

玉格笑着慢慢吐出最后两个字,“之和。”

啥?十阿哥瞪着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砰。阿灵阿的手一抖,茶盖撞到了杯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八贝勒的笑容顿了一瞬,下一瞬笑得更开。

“做!”科尔沁王爷和喀尔喀王爷斩钉截铁、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