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康熙也觉得要在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挣出五万两银子是很过分的要求,哪怕这做买卖的本钱有近一万两银子,所以他很爽快的允了玉格从明儿起到正月十六整一个多月的假。

这一日,玉格几乎是神清气爽的下值回家。

她的神清气爽也瞧得崔先生和四姐儿两个眉开眼笑。

崔先生笑道:“今儿没错了,一定是有好事儿,还是大好事儿,七爷可从没有这样喜形于色过。”

玉格愉快的笑着点点头,然后……

“五万两银子?”崔先生瞪圆了眼珠子,看看玉格,又看向四姐儿,怀疑是自个儿听岔了,还是七爷愁得魔怔了?

四姐儿也受惊不小,不过,“挣银子,玉格是真行,咱们从前那会员卡、贵宾卡,真的跟抢钱差不多。”

好吧,崔先生勉强稳住。

不大会儿,满仓便请了五姐儿过来,

五姐儿比四姐儿还要淡定得多,毕竟她是管账本子的,几乎是面色一丝儿没变,平淡的说道:“一万两挣五万两不算多,玉格挣银子,是敢翻五十倍、翻一百倍,下黑心下死手去挣的。”

这话说得崔先生半信半疑、四姐儿哭笑不得、玉格万分委屈。

“我真是、从前那可都是三姐定的价儿,这怎么都成我黑心了?”

“好了,说正事吧。”五姐儿道:“你每回挣钱是不难,可也中间没少辛苦受累,你打算怎么做,有什么需要咱们做的,你尽管说,如今我们也大了,也都管了这么多年的事儿,可不像从前一样,万事都只能你一个人扛。”

这话说得玉格心中一阵酸软,笑着摊手道:“你还不知道我,我哪儿有那么勤快的?”

五姐儿翘了翘唇,没说什么。

这么说笑几句,崔先生和四姐儿也彻底定了心,只听玉格吩咐。

对于玉格到底打算怎么做,康熙和众阿哥,连着满朝听闻此事的文武大臣都好奇得很,尤其是知道她从皇上手里又要了两千两的本钱,把原本五千两的差事翻了十倍,生生翻成了五万两的时候。

但是等了几日也没听见她有什么动静,既没有买铺子,也没有进什么货,反而是拿了七十两银子又在城外买了十亩地,像是要建宅子?

“这……难不成他是打算到时候直接认个罪,就这么白坑了汗阿玛和咱们的银子?”

九阿哥瞥了十阿哥一眼,都懒得和他说话,“你用你头顶上那个东西想想,谁敢这么明着坑汗阿玛的银子?命重要还是钱重要?他挣不到这么多银子,他难道还还不起吗?你当名满京城的红福记是死的啊!”

十阿哥撇了撇嘴,被九阿哥说得老大不高兴,但又找不到话反驳。

八阿哥笑道:“没事儿,咱们再看看吧,九弟有红福记的股,他必定比咱们清楚。”

九阿哥皱了皱眉,“说实话,从前我也没怎么在意这家铺子,八哥也知道,我手底下的铺子不少,这铺子又生出铺子来,全看掌柜的的本事,我也是在有一年隆盛布庄交过来的银子格外多时,才发现这隆盛布庄竟有红福记的股。”

“不过,”九阿哥接着道:“能在头一年里就叫爷觉出不对来,八哥也能想到这红福记挣银子的手段了,头一年,不过两成的股,就分了两千两银子,去年就更厉害了。”

九阿哥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千两,爷的隆盛布庄一年也没挣到五千两银子。”

八阿哥的表情里多了些慎重。

十阿哥只瞪眼道:“这么个财主,还寻咱们要本钱?”

八阿哥无奈的瞧了他一眼,九阿哥眉心暴跳,“爷怎么有你这么个兄弟!你用你的脑袋想想,这做买卖难道只拿了银子买了做了东西,再等着卖就成吗?”

十阿哥真心实意的奇怪道:“不然呢?”

九阿哥一口气堵在喉咙,点着十阿哥只骂道:“活该你缺银子用!你这个脑子,就活该你没银子!”

八阿哥道:“我明白九弟的意思了,他把这事儿闹得这样大,咱们兄弟,连着汗阿玛都投了本钱进去,底下的人,便没有不长眼的敢给他使绊子,只要他能想到挣银子的法子,其余事情便能顺顺利利、畅通无阻。”

九阿哥看也不看十阿哥,只对着八阿哥点了点头。

八阿哥笑道:“那咱们倒是可以期待一下,他挣五万两的手段了。”

临近冬至,一个消息通过红福记的各路关系,以及街上货郎和孩童的口耳相传,轰然传遍了整个京城。

红福记的东家要在什刹海上举办三样比赛,给大伙猫冬的无聊时光里寻个乐子,也是为了让大伙在冬日里也不要怠慢了强健体魄之事。

这三样比赛分别是速滑、接力滑以及冰球,面向所有人,不用一文钱便能参加,不仅如此,还倒给你钱,速滑取前五十名,每人二两银子,若能在决赛拔得魁首,得银一百两。

接力滑同样如此,四人为一组,也是取前五十名,每人二两银子,魁首同样一人一百两银子。

冰球八人为一组,每轮六人上场,两人替补,取前八名进决赛,每人五两银子,魁首同样一人一百两银子。

京城的人哪儿见过这样的玩法,“假的吧?这得多少银子?他还赚什么钱?”

“啧,那是红福记的少东家,他还能缺银子?假不假的,红福记的少东家都已经在为决赛修场馆了,那红福记里头专为纪念这次活动的吉祥物都开始卖了,你说是不是真的?”

“对,我也瞧见了,是一只踩着冰刀鞋挥着球杆的毛毡棕熊,说是叫大铁,倒是挺可爱的。”

“真的假的?”还是有人不信,但信不信的,这消息确实足够轰动。

一时间涌入红福记问真假的人越来越多,红福记干脆写了一块牌子立在门口,与红福记有联名款的铺子里头,也同样帮忙张贴了告示。

好了,消息假不了了,连各样比赛的具体规则还有时间都出来了。

从冬至节开始报名,腊月初十开始比赛,紧锣密鼓的安排了二十天的赛事,等正月便是决赛。

只是八阿哥几个听了,还是想不明白。

“这三场比赛办下来,别的耗费的人力物力都不算,只发出去的赏银就要二千一百二十两,他这比赛要参加,一文钱也不收,他怎么赚银子?”

八阿哥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通,“腊月初十开始比赛,离正月十六也就一个月零六日,他这挣钱的门道必定在这比赛上,只是我实在想不通。”

八阿哥说完看向九阿哥。

九阿哥同样困惑不已,“我只能想到,他和那卖冰刀鞋的、还有做那什么球杆的,必定有勾连。”

只是这么些银子,这才哪儿到哪儿,还要和人家分润利益,都未必能把他散出去的银子挣回来。

“哦,对了,还有一件,他那场馆大约是会收门票的,之所以先在什刹海那处比赛,大概是为了把这比赛吆喝起来。”只是门票才几个钱。

九阿哥能想到一些,但还是算不过来这账。

十阿哥听得不耐烦了,“要我说,咱们想不明白也不用想,直接把他叫过来问,不就行了?”

这倒也是,八阿哥点了点头,给了屋内侍候的人一个眼神。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康熙和太子等人,他们也同样想到了把玉格叫到跟前儿问问,然而玉格正忙着呢,连皇上那处都婉言推了,别的太子和阿哥还有什么好说的。

康熙微微意外过后,倒也没生气,他和那个直肠子的傻憨憨能生什么气,只是皱着眉头又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也就丢开了。

反正,康熙哼了一声,对传话的内侍道:“你去告诉他,若元宵过后朕见不到五万两银子,他就给朕把皮子绷紧了。”

“嗻。”内侍面上应下,心中诧异,竟然只是绷紧了皮,而不是仔细脑袋,皇上对玉侍卫这份恩宠,真是让人惊叹。

另一边,玉格倒不是故作玄虚,而是真的走不开。

如八阿哥所言,她们现在几乎不会遇到从前她们最害怕遇到的什么官吏刁难的事儿,从户部到最底层的官差衙役,但凡行政相关,一概畅通无阻。

只是除了这些外,做买卖传消息,都是要搭人情的,只为了把比赛的消息尽可能的传大传开,五姐儿就忙得脚不沾地。

四姐儿在给贵夫人贵小姐们做美甲时,也要想法子,利用对方的关系传消息。

三姐儿一肩把红福记的日常经营挑了起来,崔先生干脆住到城外庄子上,盯着场馆的建设布置,同时安排比赛的进程和其中的种种事项。

玉格也忙,刚和合作冰刀鞋还有冰球杆的掌柜谈好事情吃完饭,紧接着又要去准备下一场招标,比赛场馆里的酒还没有定、茶也还没有定,还有冰球比赛的队服,这就是三场招标。

除此之外,还有场馆附近的、除她们自留的四间铺面外的十二间大铺面的招商。

其实按说,这会儿比赛还没开始办起来,铺面应该不好卖才是,但偏偏它就抢手得很,西四牌楼的一众掌柜对玉格迷之信任,生生将这城外前途不知的铺面炒到了二百两银子一间的高价。

不过,这些铺面也确实值得这个价儿,甚至她们自个儿留着独家经营、或是只租不卖最好,毕竟餐饮和住宿都是利高的买卖,但是太累心了,也只好卖了,挣些省心银子了。

随着比赛开始的日子一日日临近,这场赛事成了京城十数万不士、不工、不商、非兵、非民的闲散旗人,每日必谈的话题。

而不管旁人是怎么担心、困惑、不解,也不管红福记是亏是赚,他们只期待这场冬日里难得的热闹新鲜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