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玫瑰结束了和宋雨母女间的知心谈话后, 回到卧室没急着去休息。

她站在玄关处先拍了拍自己发热的脸蛋,等没那么热之后,见时间还早, 便开始打坐,吐纳调息,过了一会儿才让心彻底静下来。

再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她拿起手机看时间,屏幕上显示二十分钟前有一条未读消息。

【玫瑰,上次你说教我道法的事, 我……】

消息后半部分因为锁屏自动隐去了, 井玫瑰立即猜到发短信的人,划开屏幕一看, 果然是她想的那个人。

孟麒麟:【玫瑰, 上次你说教我道法的事,我得和你说声抱歉,家里发生了一些紧急事件,当时也没来得及和你联系, 这段时间又忙着公司的事,没有腾出手来, 让你空等这么久,是我的错。】

孟麒麟一贯都表现得比较张扬肆意,这样一个人, 突然跟人先低头认错,井玫瑰十分不适应, 她反倒成了有些无措的那一个。

【没关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 也许是你命中注定当不了我的徒弟,所以不用和我道歉。】

她尚且有心情开个小小的玩笑,一直在等消息的孟麒麟看到回复后嗤笑了一声。

他对某些宗门教派也不是一无所知,他们最重视传承,师徒尊卑也是不可动摇的原则,要是他跟玫瑰真成了师徒,那他还怎么……

【好。】

【你最近在忙什么?还在做直播吗?】

井玫瑰见他说话态度一如从前般自然,半分没提今天宴会上的事,心中那点隐秘的不自在于是也没了。

【最近没有做直播了,可能休息一段时间后再做最后一场。】

新公司的筹备需要时间,宋瞿那头暂时还还没给她消息,今天宴会后应该会有不少人找他联系自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给她消息。

井玫瑰正好想到公司的事,低头就看见孟麒麟发消息问她。

【今天宋瞿说你要成立自己的公司,准备得怎么样了?要是缺人手,我可以帮忙。】

一个男助理在她身边跟前跟后的,怎么看都很碍眼,还是安排一个女的更适合。

井玫瑰下意识不想麻烦他:【不用了,宋瞿会安排招聘。】

刚按下发送键,她就记起宋瞿想让她把戚月挖过来的事……

【那好,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跟我说。】孟麒麟暂时没强求。

【嗯,谢谢。】

孟麒麟:【你刚才说做最后一场直播,是想和粉丝好好道个别吗?】

井玫瑰唇角微扬,这人猜得真准。

【是。】

做事要有始有终,虽然和莫平那边办好了手续,但是他也给了个建议,最好还是和粉丝正式地说一声,因为以后保不齐还是会重回这个行业。

井玫瑰很确定地告诉他,自己以后不会做这行了。

可不单是莫平,连宋瞿也劝她,万事留条退路不是坏事,人的一辈子那么长,不可能一眼看到头。

于是井玫瑰只好答应了,抽个时间来一场最后的告别直播,给粉丝们一个交代。

【你准备直播什么?】

井玫瑰微怔,这个她还没想好,之前宋瞿也说了不急,公司筹备需要的时间不短。

【暂时还没有确切的想法。】

孟麒麟:【我有个建议,你看看合不合适。既然是最后一次直播,主题算是比较沉重的,最好还是做点轻松的内容,旅行直播正好就符合这个条件,去个风景优美的地方走一走,顺便把你的打算告诉观众,这样他们的排斥心理也会减轻,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

他的提议合情合理,井玫瑰不由得动心,可是去哪儿旅行呢?

【我觉得可以考虑,你有什么地方推荐吗?】

孟麒麟笑了,身体放松下来,悠闲地靠进老板椅里。

【半个月后孟氏在云山市的新项目要进一步开发,那边景色不错,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给你当导游。】

井玫瑰眼睛微亮:【你是去谈生意的,会不会不太方便?】

【项目准备得差不多了,后期推进也有相应的负责人,我只是走个过场。】

井玫瑰明白了,原来是镇场子的,那的确有时间。

【好,那就半个月后去云山,麻烦你了,孟哥。】

【你好歹叫我一声孟哥,还这么客气?】

井玫瑰光看这一句话,都能想象得到孟少爷漫不经心又有点不满的模样,唇角勾起一个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弧度。

她手动撤回上条消息,重新发了句:【那我们半个月后一起去云山。】

这回孟少果然满意了:【嗯,一起。】

第二天宋瞿联系井玫瑰,告诉她宴会上的宾客们有不少和他预约了。

“不过差不多全都是要算命的,我的看法是先别急着接这些生意。”在宋瞿看来,凭借井玫瑰的手段,这些看手相看面相算八字,都是些小打小闹,就算接了也挣不到什么钱。

“不是说这个钱我们不挣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在南市打开你名声的机会。”

宋瞿很有作为合伙人的觉悟,没有一言堂的思想,将里面的条条道道都剖开来告诉井玫瑰:“昨天宴会,虽然你使用了让那对杀人犯夫妻陷入幻境的本领,但是这还不够。”

宋瞿想的是最好能让井玫瑰先接一个棘手的大生意,打出名气,身价就上去了,到时候即使只是给人算命,也不是普通的价位。

井玫瑰没回答,她在想,昨天一次性将宴会厅上的宾客们记忆全部改了,当时是方便了,现在却阻碍她敛财……咳,挣钱,万一以后再遇见这种事,该如何处理呢?

她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办法,只能先放到一边。不过在心里决定了,以后如果再发生相同的事,一定不能改了宋瞿的记忆,他既然是自己的公司合伙人,怎么说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那就听你的,这些看相的生意先不接,”井玫瑰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已经接了一个,“不过昨天我就答应了钱太太,不好反悔。”

宋瞿:“钱太太?哪个钱太太?”

井玫瑰:“我也不知道她丈夫的名字。”为了保护那位太太的隐私,井玫瑰下意识隐瞒了“是没有孩子的那位钱太太”这个十分明显的身份信息。

“如果是那个四十多岁还没生孩子的钱太太就没事。”

“……”井玫瑰默了默。

“为什么?”

宋瞿回答得很痛快:“这种情况在豪门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算你给她算了,她隐瞒都来不及,不可能自己主动对外张扬。”

井玫瑰不解:“可是昨天那么多人在场?”

宋瞿:“那又怎么样?只要钱太太咬死了不是问孩子的事,而是问财运问健康,大家就算心知肚明也没有办法。”

“我只是觉得,让其他人知道我只接了钱太太一个人的单,你那边会不会不好收场?”

宋瞿:“我这边没什么问题,实在不行也可以说那是一开始你个人的决定,我只是个小小的助理,干涉不了大师的决定。”

井玫瑰:“万一他们来找我质问?”

宋瞿笑道:“井大师,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能力和身份有什么误解?”

“误解?”

“先不说你黄家千金的身份,昨天孟老可是亲自到场给你庆生了,他们就算只看在孟家的面子上,也会客客气气地对你。”

井玫瑰强调:“孟爷爷是孟爷爷。”她不想演一出狐假虎威。

“OK,OK,”宋瞿知道她不是虚荣的人,“那不提孟老,你知不知道,就算只凭你自己的能力,也足够令他们心生忌惮,道教协会你还记得吗?”

“你说古道长?”

“对,我们这种层面的人多多少少能够接触到一些普通人不能了解的事,道教协会表面上只是个普通的宗教协会,这些年因为积极响应上面的号召,逐步暴露在大众视野中,在普通人眼里他们基本成了一种没什么本事,如同摆设一样的存在,但实际上呢?”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道教协会里也是有古道长这样真正的高人存在的,更不用提各门各派里隐世不出的各种长老。

“别看我们都接受了高等教育,甚至圈子里多的是出国留学的人,但有一点你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除了昨天宴会上某些一根筋的人之外,越有钱的人越迷信。

“小的方面从给孩子取名字、开店铺择吉日,到装修房子讲究风水,大的方面有坟墓风水、地产风水等,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能追求一把‘迷信’,越有钱的人,花在风水这方面的钱越多。”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国人的消费心理呗,一分钱一分货,贵的就是好的,越贵就越好。”

其实井玫瑰更好奇另一件事:“你怎么会这么清楚道教协会的事?”

宋瞿在电话那头笑得像只狐狸:“不是说了,我家人人都做生意,生意做得大,知道的东西自然也就越多。”

井玫瑰真心感叹一句:“宋瞿,看来你们家真的很有钱。”

“还行吧,”宋瞿友好提醒,“大师你可别忘了,黄家也不是一般的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