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霎时都屏住呼吸,唯恐惊扰了眼前的奇观。

只有黄迟张大了嘴,一句粗话差点脱口飙出:“卧——”

旷嘉一把捂住他的嘴。

黄迟:“!”

井玫瑰弯唇一笑:“不用紧张,这奇景是天地之气合成,风水局一旦形成,没有那么容易受到影响,除非有人蓄意破坏。”

黄迟用力掰开旷嘉捂在自己嘴上的手:“那我说话也没事?”

“是。”

“我就说嘛,不然你早就提醒我们了。”黄迟嘚瑟得不行,姿态嚣张一把挥开好友。

旷嘉无语:“你当是在赶苍蝇呢?”

齐飞扬看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那我弟弟……”

“我先前说这块风水宝地形成时间极短,你弟弟应当就是那个时候恰好路过,见到白马在河滩吃草的景象吓丢了魂。”

“可我爷爷奶奶怎么没事?”

“孩子和老人是最接近轮回的人,前者新生而来,后者即将离去,所以也最容易撞上不可思议的事情。”

井玫瑰:“现在只有你弟弟魂魄丢失,所以齐爷爷和齐奶奶根本没有看见这一幕。”

齐飞扬惊奇:“怎么可能?我们都看见了,我爷爷奶奶怎么会没看见?”

井玫瑰笑笑:“小孩的眼睛经过轮回的洗涤,最干净清透,所以有通灵的能力。

“至于老人,历经人世间几十年的风云沧桑,早已惹上无数尘埃,反而最不容易撞见这类事。”

几个人都迷糊了,就连徐遵都追问:“井小姐刚才不是还说老人和小孩最容易撞鬼吗?怎么现在又自相矛盾?”

井玫瑰:“这样的奇景,有的人穷极一生都未必能遇上,要是哪天忽然看见,肯定会主动提起。”

旷嘉连连点头:“这倒是,齐少你爷爷奶奶要是也看见了,肯定早就知道你弟弟是怎么回事了,不至于一句都不说。”

井玫瑰又道:“其实我刚才说的老人容易通灵,是指弥留期间,那时魂魄已经要再入轮回,所以能看见。”

齐飞扬恍然大悟:“我爷爷奶奶身体挺健康的,怪不得。”

井玫瑰:“是。”

她举了个例子——

“我曾见过一个例子,一位老人大病缠身,在**躺了好几个月,眼看着没几天时间了,同村一个人去街上赶集却看见了他,本来还惊奇老人的病忽然好了,回家后和人说起,才知道那位老人已经病得下不了地很久了,根本不可能外出赶集。”

黄迟打了个寒颤,觉得背后毛毛的:“不是吧?听起来怎么这么恐怖啊。”

井玫瑰接着说道:“那个人还和老人打了招呼,但是老人只管走自己的路,好像没听见似的,第二天一早老人家里就传来消息,说人前一天晚上过世了。”

这话说完,害怕的不止黄迟一个人了,旷嘉哆哆嗦嗦往四周乱瞟:“咱们能不能别在荒郊野外……说鬼故事?”

不光是他,齐飞扬和徐遵也下意识向中间靠近两步,似乎这样就人多力量大。

只有孟麒麟仍站在原地,漫不经心开口道:“按照井小姐说的事例来推断,只有快变成鬼的人才能看见鬼。”

言外之意,他们纯粹是自己吓自己。

井玫瑰:“你说得不错,确实如此。”

黄迟、旷嘉、齐飞扬:“……”

徐遵干咳一声,动作随意地挪开两步:“井小姐,我还有个地方不明白,根据你的说法,我们几个应该也看不见这些东西才对,可怎么……”

井玫瑰但笑不语。

黄迟立即明白过来:“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我姐!”

井玫瑰意外地看了眼弟弟,没有否认,确实是她的原因。

上次炼丹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够凝聚元气了,通过独门心法不用修炼也能逐渐积累元气,缺点是速度十分之缓慢,凝成的量相对有限。

不过只给他们开一会儿天眼,也用不了多少元气,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

“咦,怎么看不见了?那些马呢?”黄迟大惊小怪地望着河滩:“旷嘉,你还看得见吗?我怎么忽然看不见了?”

旷嘉揉眼:“我也看不见了。”

“齐少你们呢?”

“也看不见。”

黄迟立刻放心了:“那就好,我还以为我夜盲症急剧加重了。”

井玫瑰:“时间到了就看不见了。”

她指的是开天眼的时间,其他人自动理解成了奇景出现的时间有限,井玫瑰没刻意多解释。

孟麒麟却忽然道:“我还看得见。”

井玫瑰一惊,美眸倏然睁大了一瞬:“真的吗?”

少女小脸微仰地看着他,眼里仿佛有细碎的月光流淌,天真温柔得不可思议。

孟麒麟“嗯”了一声,视线微微一撇,没继续看她眼眸中的月光。

徐遵问他:“麒麟,你真的还能看见刚才那些马?”

孟麒麟淡淡点头。

徐遵便问井玫瑰:“井小姐,怎么麒麟还能看见?”

井玫瑰被他的提问拉回神:“这……我也不知道。”

“那你能解决吗?”徐遵又问。

要是麒麟回去后一直看得见不干净的东西,孟老爷子那里他没办法交代。

井玫瑰沉吟,单凭肉眼,她只能看出孟麒麟命格非凡,她猜测可能是自己的元气触动了某个开关,直接给他开了天眼。

“现在我暂时没有办法替他关闭天眼,过一段时间,等我修为提升了或许能行。”

徐遵嘴角笑了笑:“那也只能这样了。”

心里盘算着,等回去了就到盘龙寺请个佛法高深的大师试一试,免得让孟老知道他不小心让麒麟出了这种意外,那家里的公司……

齐家小少爷丢魂的事,到这里也差不多都明朗了,井玫瑰便和齐飞扬商量,等天一亮就给他的弟弟招魂。

齐飞扬刚才亲眼看见了天降神迹,早就对她心服口服,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半句二话。

一行人从原路返回齐家老屋,堂屋里摆了张十个菜碗的木桌席面,鸡鸭鱼肉样样不少。

“应该是我爷爷奶奶请隔壁邻居做的。”齐飞扬招呼他们坐下吃东西。

夜深了大家都没什么胃口,草草吃完,齐飞扬便安排众人住宿。

齐家人虽然极少回老家,但老屋也委托了同村村民定期打扫,房间又够多,累了一天,这群人里最讲究、据说还有洁癖的孟麒麟也没挑剔,很快就回房休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边刚亮,一阵激昂的鸡叫声就把大家都吵醒了。

简单吃过早餐,井玫瑰去厨房拿了个瓷碗,在井边接了满满一碗清水。

又让齐家二老将孩子平放在卧室**。

她左右看了看,拿过一条长板凳放在床前,再将白瓷的水碗放上去,自己席地盘腿而坐。

“水泥地湿气重,我去给你拿件旧衣服垫着吧。”齐老夫人热情道。

“就这样没事。”

井玫瑰对大家道:“我要念两个小时经咒,你们可以旁观,但是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黄迟惊讶:“这么久?那我可能做不到。”然后没要人多说,自己主动走出去了。

其余几个人、尤其是齐家人,也怕打扰到她,同样退出房间,最后只剩下孟麒麟一人还站在原地。

井玫瑰看他一眼:“你不出去吗?”

孟麒麟摇头。

井玫瑰便没再管他,闭上双眼开始轻声默念经咒,每念几句,便用指甲敲击一次碗侧。

孟麒麟眼中闪过好奇之色,但记得少女郑重叮嘱过不能打扰她,便没有开口。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井玫瑰睁开双眼,眼内一片澄澈肃穆。

她动了动僵硬的双腿,请孟麒麟将人都叫进来,随后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黄纸朱砂画了三道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