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按规矩, 井玫瑰是应该收下这个红包的。

不过这还是她来这个世界,第一次算出良缘喜事,所以红包退回去, 就当沾沾喜气了。至于饭钱,一开始就说好了市价交易,这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井道友,上次我师父说你没答应来参加试炼,今天我们却在小云山相逢,看来是命中注定要你来参赛。”杜晨这样说道。

井玫瑰一笑:“我也是这样觉得,都撞上了, 我还推辞实在可惜。”

杜晨一喜:“我现在就告诉我师父。”拿出手机就开始发消息。

其他三个人之前没和井玫瑰打过交道, 见状都好奇地打量她:“不知道井道友是哪门哪派?”

井玫瑰也不在意他们的探究:“我从小在山里长大,跟一位老道长学了点东西, 无门无派。”

原来是隐士高人, 三个小道士暗想。他们可不敢看轻井玫瑰,刚才杜晨可说了,古师叔/伯说这位坤道比他们算命的本事还厉害。古道长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是他从不对人说假话。

“师父说欢迎你参加比赛, 他让你直接跟我们组队。”杜晨抬头笑道。

井玫瑰刚才就想问了:“上次古道长说过,这次道门大比不禁止散修人士参与, 加上各门各派,人数应当十分可观,参赛者六人一小队, 怎么只有你们四个人在这儿?”

杜晨:“其实只要等于或少于六人就可以。”

助理随口道:“那我们现在有八个人怎么办?”

说话的道士一顿,几个师兄弟将眼神看向杜晨。

杜晨面带囧色:“这——我们是道门内部活动, 不是道士不能参加的。”

眼镜男孩小心地抬了抬镜框, 他觉得有点儿尴尬。

助理倒没觉得有什么, 又问:“我和小眼镜不去没事,可我们孟少总能一起吧?算上孟少,你们刚好六个人。”

他说完,发现孟麒麟看了他一眼,虽然那目光和平时差不太多,但助理硬是从里面看出了一丝赞许,心头不由暗喜。

他离开南市之前特意打听过了,这次到云山,孟少就是专门为了陪井小姐来度假的,不然直接派徐少过来了。

既然如此,他身为一个有眼色的下属,怎么能不为上司分忧呢?看看,现在不正是到了他出力的时候吗?

助理觉得自己真聪明,又对几个道士说道:“我们孟少虽然不是道士,但他跟盘龙寺的圆净大师颇有交情,应该也算半个宗教人士。”

眼镜男孩再次扶了扶镜框,他有点后悔跟上来了。

孟麒麟道:“圆净大师曾说我骨骼清奇,适合学道,玫瑰说要收我当徒弟,虽然暂时还没有入门,但是勉强也算半个道门弟子吧。”

井玫瑰惊异而隐晦地看了眼他,他居然还有这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她当初是想收他为徒没错,可他不是已经拒绝了吗?至于圆净大师对他的评语,她猜测也十有八九是瞎编的。

圆净大师是个和尚,即便要劝,也是劝他遁入空门,怎么会说适合当道士。

四个道士不敢随便应承,道门试炼虽然不禁止散修参加,但毕竟也是一桩大事,非道门中人想参与进来,必须经过长老们的同意。

杜晨跟黄迟是同学又是室友,来往密切,对南市一般富家子弟也有些了解,这位孟少爷一身贵气,还是南市二代圈子里讳莫如深的存在,他几乎没有多做思考,就对孟麒麟道:“我问问我师父,他同意就可以。”

杜晨又给古三镜发了条消息,古三镜收到后神色郑重了几分,这位孟少爷背景深不可测,还跟特殊管理部门打过交道,听那边的意思似乎是想招揽他,古三镜犹豫再三,还是让人去叫几位长老过来一起商量。

出乎意料的,他们竟然口吻一致:“让他参加!”

“孟家不好得罪啊。”

“可就这样让他加入可行吗?咱们可是一开始就规定了,不是道士不准参赛,现在开了个特例不是自打嘴巴?”

古道长私心里当然也希望孟麒麟加入,不说他背后孟家的背景,单凭他跟井道友走得近,他们道教协会就必须要拉拢,古三镜现在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能堵住这群老家伙的嘴。

果然很快有人入套:“要不……让他交个赞助费什么的?总得弄个能说得过去的名义吧?”

其他长老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琢磨了一下这个点子,发现,嗯,似乎也可以的样子?

“那就这样吧,告诉你徒弟,说协会同意他参加这次试炼大会,但是他必须缴纳一笔赞助费用,我们才能破例让他以赞助人的身份参赛。”其中一个资历稍长的长老对古三镜道。

古三镜欣然答应,协会这次办比赛又是一大笔支出,要是孟少能答应出赞助费,那可是件大喜事,相比一个比赛名额而言,孰轻孰重都不用说,参加就参加吧,反正好处最后还是落到他们协会头上了。

杜晨很快收到他师父的消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其他三个师兄弟看他面色古怪,一把将手机抢过去:“古师叔/伯说什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啊?让我们看看!”

这一看,哑巴的人顿时变成了四个。

井玫瑰看出端倪:“古道长提出什么要求了?”

杜晨将手机从师兄那里夺回来,吭哧吭哧好一会儿才憋出实话:“师父说,孟少想参加……得交赞助费。”

说完假装低头看手机,其他三个道士手里没手机,就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看孟麒麟和井玫瑰,他们也没想到自家师伯/师叔会这么无耻。

“孟哥?”井玫瑰询问地看向孟麒麟,古道长既然提了条件,肯定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孟麒麟颔首:“可以,这次活动道教协会所有花费我来承担。”顿了顿,问道:“一百万够吗?”

几个人没说话。

井玫瑰看向杜晨,又问了一遍:“够了吗?”

其实杜晨和他的师兄师弟们,早就在听到“一百万”这三个字的时候惊呆了,100万!不是100块!他们道教协会何德何能……

“够了够了!非常够!”杜晨连忙回答够了,三个道士跟着疯狂点头,他们这辈子还没见过一百万有多少呢。

杜晨觉得心虚,孟家虽然不缺钱,可也不是冤大头啊,弱弱地解释了一下试炼大会的规则:“来参加的人看起来很多,不过我们去往各个试题所在地的费用都是自负的,包括吃住这些。除非能进下次决赛,协会才会帮忙报销。”

助理忙问:“决赛有多少人?”刚才他多嘴,害得孟少要出一大笔赞助金,那可是一百万人民币!他听了就觉得血亏!要是进入决赛的有个几千人,那一百万肯定只会少不会多。

杜晨:“三十个。”

“你们第一轮比赛要花多长时间?”

“规定是不能超过十天。”

助理闻言放下提着的心,还好还好,一百万,三十个人,只有十天时间,还是团体赛,经济水平参差不齐,肯定不会住五星级酒店。这样的话,包食宿一个人顶了天给报销一两万,去掉六十万,还能剩下四十万。

他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才算清楚这笔账,就听见孟少道:“转账还是支票?”

杜晨咽了下口水:“都、都行。”

“那就转账,账号多少?”

杜晨道:“我问问我师父。”

孟麒麟更直接:“我转给你,你转给你师父。”

杜晨脑子都快不够用了,结结巴巴地报出自己的银行账户。大概过了五分钟,他的手机就来了短信提示。

他还没看清,三个脑袋就凑到他手机前惊叹:“好多个零啊!”

“让我看看!”

“希望师父多教我点本事!”有钱人的钱真的是太香了,他隔着屏幕都闻见味儿了。

杜晨将他们全都推开:“别挡着我,我要把钱转给我师父了。”

一个师弟笑着出馊主意:“别啊,多留一会儿,说不定能钱生钱呢。”

杜晨看都不看他:“你敢留?那我告诉我师父——”

“哎哎哎!开个玩笑!我也不敢!”师弟果断认怂。

把钱转出去,杜晨才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这么大一笔钱,放在协会那里是好事,放在他这里可就成了烫手山芋。

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一百万,把他卖了都赔不起,说不定他师父还会把他逐出师门。

杜晨压根不敢想象,所以刚才那个师弟开玩笑他也笑不出来。

他对孟麒麟和井玫瑰道:“既然两位道友也一起参加道门试炼,我现在就给你们介绍一下详细情况。”

说完就转向孟麒麟的助理和眼镜男孩,助理秒懂,一把拉起眼镜男孩的胳膊:“我和他去楼下找谢俊玩。”

杜晨亲自送他们出门,确认他们下了楼才关上门返回屋内。

“抱歉,孟道友,井道友,这次试炼虽然只是同道中人的交流大会,但是我们已经来到小云山,并且接触了此次试题,试炼就算是已经开始了,我是小队长,要对大家负责。”

孟麒麟对此没有不满:“谨慎一些是没错。”

井玫瑰抓住杜晨话里的重点:“你们的试题和那户姓蒋的人有关?”

他们刚才正是在蒋家门口碰见的。

“没错。”一个道士说道:“刚才你们看见的那个人叫蒋育,是他先找上道教协会的,想让古师叔派人去帮他解决麻烦,长老们就说干脆把他的事算作一道考题。”

“原来如此。”

杜晨道:“这位是我师兄许健,那两位是我的师弟,赵培天、武斌。”

先前在楼下只是给双方引见,没有详细介绍三个师兄弟,现在大家都成了一个小队里的成员,自然要把名字说清楚。

三个道士再次抱拳,算是和孟麒麟跟井玫瑰正式认识了。

孟麒麟:“他有什么麻烦?具体要我们怎么做?”

他一针见血,直接问到点子上,杜晨以为他觉得自己拖延和浪费时间,连忙道:“这事有点奇怪,我来说吧。”

“这个蒋育,他家祖上应该是和谢俊的祖辈同一时期迁到小云山山顶的,你们也看见了,他家那栋宅子有些年头了,他家的麻烦就出在那栋宅子上。”

杜晨说话不喜欢卖关子,也没故意吊人胃口等着人来追问“然后呢”,他自己就直接讲了:“蒋育说他家这栋房子闹鬼,想让我们给看看,能不能把鬼收了。”

“就这样吗?”井玫瑰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杜晨从她的语气里听出“这还不简单?”的意味,不好意思地说道:“出来之前师父就只告诉我们这些,我又问了蒋育,他也是这么说的。”

孟麒麟:“这样的比赛,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那个人留你们在蒋家吃了顿饭,你们应该有所发现。”

杜晨道:“也没有什么大发现吧,就是他家的鬼特别多,还穿得很破烂,看起来很穷。”

井玫瑰问:“能说话吗?”

杜晨等人都摇了摇头,许健道:“我们当时发现不对,就借口上厕所,让杜晨试试能不能交流,结果他说不行,一屋子全是死了几十年的老鬼。”

井玫瑰了然,看来他们三个人只有杜晨开了阴阳眼,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她可以看,孟麒麟也能帮忙。

孟麒麟:“你们有什么猜测?”

赵培天回道:“我们怀疑这些鬼全是冤死鬼,不然不会这么多年没消散,还成了陈年老鬼。”

武斌也道:“许健师兄试探了一下那个姓蒋的,发现他不知道家里有这么多鬼,师兄漏了话音,他的脸色一下子好像变得很惊慌,但是很快又稳住了,跟只老狐狸似的。”

许健:“他可不算老狐狸,狐狸连只马脚都不会露,他还不够格,不过蒋育隐瞒了我们一些事情是肯定的。”

武斌辩驳:“狐狸不会露马脚,只会露尾巴。”

井玫瑰:“还有吗?”

杜晨和三个师兄弟互看一眼,又说出他们另一个猜测:“我们怀疑,这栋宅子的主人一开始不姓蒋。”

井玫瑰神色微讶,孟麒麟道:“说说你们的逻辑。”他久居上位,严肃说话时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在,使人不自觉就按着他说的去做。

许健率先发言:“我先说吧,这个怀疑是我先提出来的。

“蒋育他自己看不见那些东西,只知道屋子里不太平,肯定是那些东西已经闹过了,还不止一次,不然他不会去找古师叔。

“但是我一试探,他的神情就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从惊讶再到平静,速度很快,可我们是四个人,有四双眼睛盯着,绝对错不了,所以我们得出他对家里有一群鬼的事并不知情的结论。

“于是我们就知道了,不能再直接问他问题,他不会说实话,从这一点我们可以反向思考,他为什么不会说实话?为什么要隐瞒?答案只有一个,那些不能说的事情见不得光。”

武斌忍不住插嘴:“这叫什么捉鬼?把我们当刑警了吧,还破案呢,师父可没教我这个,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杜晨作势掏出手机:“那我现在给我师父发消息,让他告诉你师父你想回去?”

武斌急忙拉住他的手臂:“师兄!有事好商量。”

井玫瑰笑道:“你们师兄弟感情真好。”她忍不住羡慕,师父和同门对她来说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杜晨:“井道友别忘了,你当初答应我师父要去青山观的,到时候我们也算是同门了。”

井玫瑰一愣,她倒忘了这件事。

武斌道:“是去青山观挂单吗?不记得也没关系,等这次回去我就提醒古师伯,让他再请你一次,嘿嘿。”

众人都笑了起来,井玫瑰忍不住道:“武道友,我觉得你的性格跟我弟弟很像,如果你们认识肯定会成为好朋友。”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觉得啊,”杜晨道,“井道友,我早就跟黄迟这么说过了,说我有个师弟和他很像,他俩要是凑到一起,肯定臭味相投。”

武斌顺杆子往上爬:“行啊,改天你介绍我们认识认识,要是我们真像你们说的那样相见恨晚,我就请师兄你搓一顿好的。”

杜晨:“没问题。”

许健看众人相谈甚欢,唯独孟麒麟依旧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样,不禁轻咳一声,提醒大家适可而止:“继续说正事。”

没看见赞助商兴致不高吗?万一人家不耐烦了,撤资了,谁负责?

大家再度将眼神投向许健,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自己的推断:“上个世纪有一段动**时期,当时几乎全国范围内都受到了波及,而蒋家这栋宅子在建国之前就落成了,按理来说这样好的房子是不可能如此完整地保留下来的。”

井玫瑰问:“会不会是这里民风淳朴,住在一起的山民又少,没人会起那种心思?”

井玫瑰对那段历史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还是从原本的玫瑰那里继承来的,了解并不深。

“不可能。”许健摇了摇头:“你们从小在城市长大,可能不了解农村和山村是什么样的情况,我小时候住在农村,很了解农村某些人的想法。

“的确,绝大多数的村民都是善良淳朴的,但一样水养百样人,有的人并不会因为农民这个身份就真的那么纯粹,实际上越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心胸越狭隘。”

赵培天道:“许师兄,我觉得你这个观点太片面了,也很武断,相对而言,农村人还是比城市人单纯,没有那么多心眼。”

武斌也点点头:“我觉得赵培天说得对,是从非常客观的角度来看啊,并不是因为我们两个都在城市里出生和长大,我也跟农村人接触过的。”

许健无奈道:“你们看,我已经尽量十分小心我的用词了:‘某些农村人’,我都这样说了,你们还是会觉得我说得不对,我看实际上是你们自己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觉得农村人好,才会反驳我,甚至觉得我眼光狭隘。”

武斌对他笑道:“师兄,我没说你狭隘。”

许健:“我知道,你只是心里想。”

赵培天被许健这么一戳穿,窘迫道:“许师兄……”

“好了,不用解释,我懂你们的想法,我也没说怪你们,这都是人之常情。”

许健很好说话地摆了摆手,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我继续说正事,就算你们有不同的看法也给我憋着,等我说完你们再发表高见。”

武斌道:“憋不住怎么办?”

许健笑着做了个掐诀的手势:“那就请你试试我新学的清肠胃咒语。”

武斌“懂事”地闭上他爱多事的嘴巴。

井玫瑰道:“我倒是赞同许道友的观点,我也是在山上长大的,见过很多山民,大部分人确实很朴实,可有的人——”

她停住,想了想该怎么样来形容:“……有的人,他们说坏也没多坏,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但就是让人心情不舒畅,比如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人会很痛快地伸出援手,但是没过几天,说不定你又从另一个人嘴里听见他说你的坏话。”

武斌道:“那就是爱说闲话吧?那我们还不是一样吗?我们几个就经常说我师父师伯师叔他们。”

赵培天无语,这事就没必要拿出来告诉井道友他们了吧?

许健直接当自己聋了,反正他是不会承认他说过师父和师伯师叔们坏话的。

杜晨直接拿严重后果恐吓武斌:“武师弟,我建议你没事的时候少说两句话,小心你师父知道了给你下一个禁言咒,让你三天都开不了口。”

井玫瑰有点想笑,但是知道笑出来不合适,便替恨不得原地消失的三个师兄弟将话题转回原处:“许道友说得不错,的确是见识越少的人,心胸越狭隘,并不单是我刚才说的那件事,那只是我随便举的例子。”

许健顺着她的话头继续说:“我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当年我住在乡下,有的人表面对我家千好万好,掏心掏肺,可这是建立我家条件没他家好的前提之下。

“后来我父母在外面打工挣了点钱,想在县城买一套房子,把我和我爷爷从老家接出去,结果房子还没买,回家把这个消息说了一下,那个原本对我家很好的人立刻变了张脸,看见我爷爷就阴阳怪气地叫他‘城里人’。”

“这只能说他嫉妒心强吧。”武斌说道。

许健摇了摇头:“其实我小时候挺怕这个人,因为他做过一件事,他亲兄弟家的猪从猪栏里跑出去,他看见后直接用锄头挖死了,把猪肚子破开,肠子什么的流了一地。

“本来人家是要留到过年卖钱的,谁知道大夏天猪忽然死了,短时间内肉也不可能全卖出去,留下怕发臭,他兄弟只好将猪肉分了,给了他很多肉。”

武斌震惊了:“好毒啊!他兄弟就不知道吗?还给他分猪肉?”

“知道也没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做的,我也是听我爷爷说,那天碰巧看见他扛着出头追出去了,那人却说没看见他兄弟的猪跑了,我爷爷也不好凭这一点就站出来指证,免得被人说破坏别人兄弟感情。

“至于分猪肉,一个道理,都是两兄弟,给他总比给外人好,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赵培天道:“真是……开眼了。”

武斌:“是啊,看来还是我们吃过的盐不够多。”

杜晨服了他们了:“既然你们终于被说服了,别再随意打断许师兄说话了,今天晚上还要去蒋家,我们需要尽快把事情弄明白。”

许健也道:“是我跑偏了,我就是想通过我经历过的事情来说明一件事,哪怕小云山的山顶只住了几户人家,也不能保证他们每家每户每个人都是心肠软的善良人,那个年代自顾不暇是不错,可要是举报别人能获得荣誉呢?

“凭什么除蒋家外的这些人就能视荣誉为粪土?况且还有一个问题,当年小云山上是否也只有这几家住户?如果不是,为什么缩减了?如果是就当我没说过这个问题。”

说完他不自自主看向孟麒麟,孟麒麟的回应只有简洁的两个字:“继续。”

井玫瑰也道:“这样并没有成功说明宅子属于蒋家。”

“对啊,师兄,你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去。”武斌是个闲不住嘴的。

杜晨看了他一眼,他又乖觉闭嘴。

许健:“是,光是这些还不够,可要是再加上人证就说得通了。”

“哪里有人证?”这是赵培天问的。

“难道你说的是那些鬼?”这是杜晨说的。

许健对上杜晨的眼睛:“没错,就是他们。”

“你说他们死了至少几十年,可蒋育却不知道他们的存在,那我大胆推测,他们是死在蒋育出生之前。”

杜晨忍不住发出疑问:“你的意思是他们很可能死在动**年代?这不可能吧?那个时候也太早了,应该没那么早吧?”

许健道:“你们别忘了,革命之路异常艰辛漫长,土地改革也不是一次性完成的事情,还能有什么原因能让一群穷人住进这样一栋好宅子里?”

杜晨一惊:“你是说他们死在建国之前?”

许健点点头:“我怀疑是那时候。”

井玫瑰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这宅子应该就是蒋家的。谢俊接我们来的时候说过,他们祖上是战乱时期随着村民迁移到这里的,据说全靠蒋家老爷发善心收留他们,当时他们就只剩十来户人家了。”

“十来户,那就是十多户,至少比现在多。”许健道。

杜晨道:“那师兄,我们先前的推测就不成立了?”

许健:“不见得。”

杜晨几个一脑门问号,都到这地步了还不肯承认自己猜错了?

许健又问井玫瑰:“井道友知不知道,这座山是什么时候开的?”

井玫瑰还没点头,孟麒麟便道:“谢俊只说是用炸药。”

许健眼睛一亮:“就是这个!”

“什么意思?”赵培天问。

“我先前的推测应该都没错,我们沿着时间线倒退到建国之前的战乱时期,谢家人跟随同村人逃难到云山,可是云山也在打仗,这时候虽然有大地主老爷接济他们,但也不能百分百保住他们的命,该怎么办?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做?”

武斌忍不住道:“当然是躲起来!”

“没错,于是他们跟随蒋家人躲上了小云山。那个时候正是混战时期,小云山虽然地形偏僻,但是用炸药开山这样大的动静,想瞒过去基本上不可能。”

杜晨若有所思:“师兄你的意思是,这山顶在那十几户人搬来之前就已经被炸了?”

“就是这样,这样就回到了我的猜测上,这栋宅子不可能一开始就属于蒋家。蒋家世代做生意,蒋育也是生意人,这个线索古师伯早就告诉我们了,我们都给忽略了。”

武斌快没耐心了,他听得一头雾水:“所以呢?蒋家做生意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吗?师兄,你是不是把自己给绕晕了?这两者根本就搭不上边啊。”

孟麒麟却忽然说了一句:“混战时期,云山这边曾经属于军阀郭战北的势力范围,他只撑了一年就被吞并。”

“怎么又来一个军阀,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杜晨道:“师兄和孟道友的意思是,蒋家大宅原本是这个姓郭的军阀的?小云山山顶也是他开的?”

许健点头:“嗯,不然的话,一个土财主再有钱也不可能弄到分量这么多的炸药,如果是军火就说得通了。”

赵培天双手抱胸:“所以结论就是,这个军阀被打倒以后,蒋家人无意中发现了他藏在小云山山顶的私宅,于是占为己有,可是他为什么要救济穷人?

“那时候的有钱人还有等级观念,自觉高人一等,不可能毫无理由同情这么多穷人。要是一个两个还说得过去,这可是十几户人家,那时候人又多,一家十几二十个人都有可能,蒋家再好心,也不可能在战乱年代不把钱当回事吧?”

“你问出了问题的关键,”许健的眼睛亮得惊人,“问题又再次回到了我的猜测上!蒋育不知道家里有这么多鬼,但是他隐瞒了我们一些不能说的秘密,我想,这个秘密就在这些穷人身上,是不是这栋宅子——”

“在这些穷人住进来之前就闹鬼了呢?”

“嘶!”武斌倒吸一口凉气:“好刺激啊!”

赵培天也默默地朝杜晨的方向靠了靠。

许健大胆说着自己的推测:“蒋育只知道事情的开端,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所以他以为房子闹鬼的鬼是宅子的原主人,所以当他得知家里的鬼不止一个两个的时候,才会震惊得控制不住他脸上的表情。”

“因为他的父辈甚至是祖父辈,向他隐瞒了中间这一桩,蒋育根本不知道,他家的老宅子里曾经住过这么多穷人。”

“至于为什么隐瞒,也容易理解。这么多人死在蒋家,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必要给后人知道,当祖父的、当父亲的,过去曾经有过这样不好的行为。

“一般长辈总是顾及自己在孩子心中的印象,基本都希望留个伟光正的高大形象,尤其那个年代,英雄辈出,他们更不可能把自己做的缺德事一代一代传下来。”

许健最后吐出一口长气:“这就是我的整个推理过程了,你们觉得还有哪些地方有遗漏吗?”

武斌猛摇头:“师兄,我太佩服你了!就在蒋家吃了一顿饭的时间,你就能想这么多,这么弯弯绕绕,我看你其实入错行了吧?不该当道士,该去当警察啊!”

他口吻满是遗憾,许健笑了笑,对他道:“这话你回去跟师父说说看?”

武斌又把头摇出残影:“不不不!我不去!师兄你还是适合当道士!千万别告诉师父我说过这话啊!”

“我倒是觉得许师兄的历史学得好,要是换个行业,也该去学校应聘历史老师。”赵培天这么说道:“我当初高中背的那些东西全都还给历史老师了。”

武斌道:“是吧是吧,我也一样,要不怎么说高中是我们整个人生中知识最丰富的巅峰时期呢。说来说去还是我师兄厉害啊,现在还能记住那些重要事情发生的年份。”

武斌又夸了一遍,把许健夸得不好意思了。

“其实我起初只有一个模糊的猜测,是井道友提供了重要的线索,我才及时转换推测方向。”

杜晨道:“许师兄不用谦虚,今天晚上我们就去蒋家摸情况,应该不会错,我也觉得你的推测很有逻辑,也经得起推敲,井道友你说是吗?”

井玫瑰闻言点头:“许道长很厉害。”

“说完了?”孟麒麟的声音响起,几个人一看,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门边:“该下去了,在别人卧室待太久不好。”

武斌一脸及时清醒的模样:“孟少说得对,万一人家有什么东西忽然找不到,怀疑是我们偷的就不好了。”

杜晨、许健及赵培天:“……”

井玫瑰:“咳,那下去吧。”抬眼一看,孟麒麟已经下楼了,她便没再和四个人多说,抬脚跟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