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干就干好,干就干成,干就一流,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做人之本。凡事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做人准则,于是大年初一晚上,我们就已经出现在长崎半岛西面的长崎湾。

为了不引人注目,我们在距离长崎港七、八海里的地方就停了船,毕竟大过年的,这时候寄港出港肯定格外敏感,尤其是考虑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让本地人不太愉快的事情,所以我们最终选择了乘坐小船,从偏僻的海滩上岸。

当然,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但确实带给我更多的安全感。其实想想,在这与信息化八竿子打不着的社会里,所谓的留痕,更多的恐怕还是人们心中的一种妄想吧。

登岸之后,我带着九鬼政孝等几人,一路避开人间烟火,哪里黑往哪里钻,以绝对安全的姿态,像暗夜幽灵般摸向诹访大社。

在东瀛,神社是深深融入文化血脉的一部分,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神社,供百姓参拜祈福,这本是没有问题的事。

而在现代,华夏儿女多因臭名昭著的靖*国*神*社而对神社这样存在感到深深的敌视和反感,认为这东西是恶心的鬼东西,时时想着敌对以向,但事实上却是大可不必。

东瀛的神社,其实就宛如华夏的寺庙和道观,本身并无对错,只是个别流派供奉的神(或者人),因为某种原因犯忌讳,所以遭到抵触罢了。总体上看,对待神社,还是应当采取尽可能公允的态度去评判和认可才是。这才是对待不同文化的理性态度。

当然,咱是有原则的人,对于那供奉着战·犯的靖国神厕,还是早炸早好!

我们将要赶往的诹访大社,是在诹访湖周边拥有四处社院的神社,同时是信浓国“一宫”,也就是此地等级最高的名神大社,换句话说,这是有资格祭拜神明的神社。神位是正一位,也是东瀛国内最古老的神社之一。

诹访大社分为上社和下社。上社坐落于诹访湖的南侧,又被分为前宫和本宫。下社被分为春宫和秋宫,所以诹访大社是由二社四宫构成的。

据说,社殿的四角矗立着形状独特的木柱,被叫做“御柱”。自神社落成以来,在每逢申年与寅年会举办六年一次的御柱祭,现在慢慢发展成为宫日节,是广为人知的东瀛三大奇祭之一。男性抱着柱子快速从山坡滑落下来的“木落”是最精彩的部分。

在东瀛奇书《梁尘秘抄》中,素有“关东的军神,鹿岛,香取,诹访之宫”的歌谣记载,因此诹访神明是被作为军事之神和狩猎、渔业的守护祈愿神而广为人知。

听鱼生店的老板说,他们当年祭拜河豚神像时,都是去诹访湖的南侧的本宫社殿,虽然几十年过去了,但是传统就是传统,估计是没有那么容易变更的。

正月里的长崎,寒风似刀,暮霭如冰,我有寒晶诀护体,自然不觉得寒冷,九鬼政孝等几人却也有精良的装备作为凭依,就连鸢这小妮子都兴致勃勃,仿佛我们不是去偷东西,而是去郊游一般。每次我看向她,她的眼神里都笑意盈盈。

这家伙,也太不知愁了!我心里暗道,随即回头,用两个指节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这完全是亲昵的举动吧。

鸢捂着脑袋雪雪呼痛,正要说话,却用手一指前面,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因为我早已察觉到进入了神社的领域,而前边的坡道上,正缓缓走下两名身着白底红菱图案神袍的神官。

这俩人一看年龄已经不小了,在这半夜里离开神社,八成是做了今日的最后一次祭拜,要返回住所去休息。神社的大门想必是不关的,毕竟,好端端的谁会来神社里偷东西?不怕遭到神灵的责罚么?

对我来说,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来都来了,肯定是不可能走空,至于什么神灵愤怒责罚一类的虚妄之事,还是回头再说吧!

待二人走过去,我轻轻招手,几人便随着我,沿着长长的石台阶潜往神社大门。敢走正门并不是我胆大包天,而是侧面地势太复杂,又有成片的茅草、灌木丛掩盖,那黑洞洞的地势就像一张大口,让人很有些望而生畏。

走正门有很多好处,最起码台阶是平的,大门也仅有门柱上挂着两盏半明不暗的风灯,还罩着厚厚的白色灯笼纸,光线极其微弱。

以我们的身手,潜行到神社门前二十步,再转入侧面小门,实在是最佳的选择。

东瀛的台阶很细密,也不算高,我三脚并作两步,就到了台阶尽头的平台处。扭头回望,整个长崎的夜景尽收眼底,我不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感觉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说不清楚为什么,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心里好像压着一块儿石头,思前想后,我觉得是因为我对二叔祖的承诺,再加上云狐婆婆的预言,还有那扇神秘的大门,给了我回到现代的希望。

为了这个目标,我一直让自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睁眼就想着眼下的事情,事事都以能不能有利于自己的计划为准则,功利的选择着自己的方案。但是话说回来,我这样真的对吗?

能不能回去现代,截至目前那还只是一个构想,换句话说,就算历尽千辛万苦回去了,难道又要我舍下眼下的这些人?这些事?

望着鸢看我的眼神,里面满是脉脉深情,难道我就为了几十年前的一段血仇,去放弃眼前的美好么?

也许我真的被环境影响,在慢慢改变吧。这种改变,说不上好坏,但是至少,我的内心平静了很多,也开心了很多。还是应该珍惜当下,珍惜眼前。

如果让我现在做出选择,留下,或者回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样选。回去了,我有什么呢?一段血仇,一段恩怨。等这些结束之后呢?我还有什么?

只怕到了那时,我就剩下家徒四壁的孤寂,和对这些可爱的人们无比的思念了吧!

当然,该做的事我还是会去做,该完成的承诺我依然会去完成,因为那毕竟是个寄托,不是么?只不过我换了个心情,不再那么急切,也不再用以前那种非要如何如何的心态去面对了而已。

想到这里,我低声道:“我们分头去找,政孝,你和砂去那边;墨带着弑,你们从后面找。我和鸢从正门进。谁先找到,谁发出信号。明白?”

众人点头,纷纷去了。我头也不回,轻轻的拉住鸢的手,低声道:“走!”

黑夜里,我明显感觉到鸢的小手震了一下,紧接着开始微微颤抖。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牵她的手!虽然我们不止一次有过亲密关系,但那更多的是出于异性相吸,或者说,激·情。而这种平静中的两手相握,才是真正的心灵碰撞吧!

鸢的小手微微一扭,变被我牵着为十指相扣,她踮着脚尖在我耳边轻轻的道:“我不要你单方面守护我,我也会一直守护着你的!”

她的呼吸吹进我耳朵里,弄得我耳朵痒痒的。听了这句比什么情话都感人的话语,盯着黑暗中、鸢灼灼的目光,我轻轻的在她的嘴唇上啄了一下,微笑着轻声道:“先安心作小偷!专业一点儿好吗?”

鸢皱着小鼻子哼了一声道:“是谁不专业来着?”但是明显能感觉到,她的又立即回复到了执行任务的状态,精神满满的四处打量着。

我微微一笑,得一爱人如此,夫复何求呢?在这一刻,我心中那满满的对华梅一事的遗憾,却渐渐变成了对眼前鸢的珍爱。我捏着鸢的手,微微紧了紧,又轻轻松开,当先往前猫着腰跑去。可以感觉到,鸢也跟在我身后,默默的随着我前进着。

她的步伐无比轻快,一如她的心情。

我们所到的地方是正殿。殿门里还有两道呼吸声,看来是值守的神官。隔着门板,我从门缝了往里瞧看,来来回回看了三圈,除了供奉的神灵之外,并没有别的物件。

我对着身后的鸢摇了摇手,示意目标不在。我们二人便悄悄撤回门口,又沿着墙边向后面摸去。

就在此时,我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三声狐狸叫。那声音栩栩如生,但是从声调的升降中可以听出,这是九鬼政孝的信号!看来他发现了目标!

我对着鸢一打眼色,我们二人默契的一前一后,向着九鬼政孝发出信号的地方潜行过去。那里是神社本宫的后殿,处于层层叠叠的树木掩映中。一路摸过去,看到不少狐狸的雕塑,看来九鬼政孝选择学习狐狸鸣叫是有考虑的。

真是机智!不过这大冬天的,狐狸……不冬眠吗?算了,管他呢,狐狸就是叫了,咋滴?

靠近后殿的时候,我静静的查探着周围的情况,一共有四道气息,都很熟悉,应该正是一起来的四人!我们俩悄悄摸了过去,看到我们,九鬼政孝用手向里指了指,示意就在里面。

我靠近墙边,贴着墙角摸到矮墙处,借着阴影向里望着,供桌上,真的平爬着一个放大版的河豚雕像!只不过这雕像的造型......实在是太过蠢萌,选取的是一只河豚——也就是气泡鱼鼓起肚子、将要爆炸的模样!

看到这个,我几乎没笑出声来!左右望了望,似乎没有人,我便打出手势,留下鸢在门口望风,我们五个男的便悄悄摸了进去。

殿里的确没人,我轻声道:“试试看,重不重?”

这河豚的塑像足有一米高、一米半长,看起来威武雄壮的,若是金属的,我们今天就囧了。九鬼政孝过去一抱,似乎不太重的样子!原来是木制的雕塑,在外面刷了一层金漆!

我们顿时大乐,几个人上去,一人抓住一根凸出来的河豚刺,另一只手托着河豚的胖肚子,悄悄的用力一抬,河豚神像便离开了基座!二话不说,我们就准备往外走。

不大会儿,我们几人便抬着这胖头鱼离开了神社的范围,进入到后山的黑暗中。鸢看着这么萌的神像,眼睛里顿时露出小星星,一个劲儿呀呀叫着,摸个不停。

我微笑无语,鸢摸了一阵河豚神像,忽然抬头道:“先生,你说这河豚神像突然没了,神社的人会不会报官、四处寻找啊!”

我想了想方道:“很有可能?那怎么办?好害怕好紧张!”心里存着的却是调戏一下鸢的念头,偷东西还怕人找?这是什么逻辑?为了逼真,我还用手捂了一下胸口!

谁知鸢却白了我一眼,微笑道:“我觉得,我们应该留下一封书信才是......”

书信?纳尼?

于是第二天早上,神社的神官发现河豚神像不见了,顿时大惊!四处寻找之下,却发现河豚神像原来的基座上留着一封信。

大神官闻讯后立即赶来,展信观看时,却是这么说的:“神社众神官闻言:我乃镇河之神河豚神是也!自从来到贵处,已有数十年光景。因自身修为需要,现返回大海潜修!不必找我,修道大成时我定归来。勿念!”

大神官:......。

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