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没有反应,江修上身前倾,靠在她耳边吹着气,“别睡了,走了。”

温暖的气息像小虫子一样钻进耳孔里,有点痒痒的。

肖亦宁用手搓了搓耳朵,翻了个身,随后拉起被子,蒙住整个头,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走去哪?快点睡觉,明天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做呢...”

“肖亦宁...”江修干脆掀开她的被子,不由分说地拉起死赖在**躺着的肖亦宁,“当然是回家啊,快把鞋子穿上。”

肖亦宁懵懂地坐起来,整个人都还未清醒。她半梦半醒地穿上鞋,“可...”

“走了!”

江修一把就把肖亦宁拉出了这个简陋的至极的柴房。

再也不见了,这个破地方!

“吱呀,吱呀...”

人去柴房空,只余那扇破旧的木门在风中诉说凄凉。

...

结束了一天的喧嚣,倚翠楼显得清清冷冷,只有那些个护院仍在尽忠职守。

肖亦宁与江修“鬼鬼祟祟”地藏身于黑暗之中,二人的目光一并集中在即将走到他们近旁的那名护院身上。

那护院越走越近,离他们仅仅几步之遥。

肖亦宁那曾上过战场,被强化过的心理素质竟变得差劲了。她突然紧张起来,攥紧拳头长吸入一口气,悄声低喃,“江修...”

肖亦宁此时的感受就像是在与人捉迷藏,有一种近在敌人眼前却没被发现的惊心动魄之感。

即便这声音低如蚊蚋,也还是让江修惊了一跳。他立马反应过来,回过头,一只大手瞬间牢牢地捂住了肖亦宁的嘴,制止住了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他凑到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别说话,待会儿跟着我。”

使劲扳开江修的手,肖亦宁一脸老实,乖巧,无声地狂点头。

这时,那护院离二人的距离比之前更近了。

他东观西望地从肖亦宁与江修的眼皮子底下经过,愣是没有发现躲在暗处的二人。不仅如此,他还留下一个晃眼的,无甚防备的后背。

趁此机会。

江修从黑暗中一闪而出,一个手刀就劈晕了他。继而,肖亦宁主动地把那昏迷的护院拖进了暗处。

只可惜,那护院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已不省人事。

...

一路过来,有惊无险。

所有遇上的护院均被江修轻松的一一放倒。

不消多少时间。

二人便从倚翠楼西边的偏僻一隅翻出了院墙外。

...

黑夜中,两个极速奔跑的影子突地停在路中央。

“江修,你说你...留在...倚翠楼里...有...什么目的?”肖亦宁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道。

这会儿,应该够安全了。

跑了那么久,她实在是跑不动了。

原地休息一会儿,肖亦宁直起身,用手顺了顺胸口,再咽咽口水,润润已经干得要冒烟的喉咙。

黑暗中,她的双眼带着疑惑看向江修,像是要看穿他,“这么简单就能从倚翠楼里逃出来,你还留在那里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杂工...别跟我说你是心甘情愿在倚翠楼做工抵债?打死我都不信,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快点从实招来。”

她肖亦宁可不是个傻子。

就凭江修平常的为人处事,她就不得不怀疑起他。

“嘁,哪有什么目的...”江修打着哈哈,慢慢踱步到肖亦宁身边,“打破了人家的东西,那是自然要赔。没钱赔,做工抵债也是天经地义。本想等着家里人拿钱过来替我还债,奈何家里人根本不同意,而我又不想一辈子都待在倚翠楼,当然就只能趁着这月黑风高之夜逃跑咯...”

他留在倚翠楼的目的已经达到。

而拿到密信的这件事...为小心起见,他根本就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江修越说越得意洋洋,脸上笑意盎然,“你看我多好,逃跑的时候还不忘带上你。”

“这份恩情,你放在心里就行...”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故作大方道:“本公子施恩不图报...不用还!”

“...”

天上的月亮半隐入云层间,肖亦宁虽看不清他的脸,但江修的那份嘚瑟她还是听得出来,忍不住想挫一挫他的“威风”,随口敷衍着说道:“那我谢谢你啊!”

“这么苍白无力的道谢,你该在倚翠楼里呆一辈子...”

江修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语气稍有些不满地调侃着肖亦宁。

“谢谢!”

肖亦宁后退一步,行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礼。

这还得了!

江修竟咒她在倚翠楼呆一辈子。

虽然他只是口头调侃,但她可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如果没有他,也不知她能不能靠自己的本事逃出来。

肖亦宁想,希望应该很渺茫吧...

江修摆出一副对肖亦宁的大礼似乎很受用的姿态,高傲的抬起下巴,慢条斯理地说道:“这还差不多。”

“美的你。”肖亦宁朝江修站着的方向瞥了一眼,暗暗嘀咕,想了想,莫名其妙的又冒出这么一句,“其实你家人做得对。换了我,我也不会替你还钱,自己做的孽自己扛。”

江修心里跟明镜似的,知她就是单纯地想跟自己抬杠。故而说道:“你说得有道理...那我要不要通知倚翠楼的人再把你捉回去?”

“嗯?”肖亦宁一想起在倚翠楼,无休止地做活的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没由来地有些害怕,明显的底气不足地威胁着,“你...敢?”

“这话可是你说的,自己做的孽自己扛。你没钱还,那就在倚翠楼做一辈子杂工...抵债!”

江修笑得很坏,低沉的笑声再也控制不住,从喉间溢出来。

“...”

肖亦宁被江修的话气噎,想反驳他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迈开大步,闷声往前走。

看着肖亦宁的背影,江修在后面暗自偷笑。

他就是喜欢逗她。

她斗嘴斗不过他的样子,太可爱了!

...

“梆,梆,梆,梆...哐...小心火烛!”

打更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四更天了。

漆黑一片的巷子里仍有着窸窣的脚步声和低语声。

“江修,你家还有多远啊?”

“前面不远就到了。”

“哦。”

“...”

“等等我,江修。”

“快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