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小调,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小酒馆中,年轻女子抱着琵琶半遮面孔,素手拨弦。丹唇微启,一弦一柱,频眸流盼,惹得馆中之众人再难移目。

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肖亦宁和江修两人终于在天黑之前进了这芜州城。

两人一入城,就近找了一间酒馆歇脚。刚坐下不久,便有一女子进来卖唱。

...

肖亦宁暗地里瞥了一眼身旁的江修,见他撑着下巴,嘴唇紧抿,神态安逸,好似沉醉其中。

看看江修,又望望那娉婷婀娜的身姿,肖亦宁的心不免有点酸酸的。

这姑娘生得好漂亮,歌声也跟黄鹂鸟一样的婉转动听。

怪不得这些男人跟色狼一样,眼睛盯在人家身上,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长相放在她那个时代,再怎么样也是能做万人追捧的爱豆。

不像她,长相平凡,歌不会唱舞也不会跳,更没有什么可以表现的特长。

无论在何时,她永远都是观众。

...

一曲毕,年轻女子放下琵琶,拿起一个盘子挨个桌子讨要赏钱。

女子美目倩兮,巧笑盈盈,那些听客魂迷三道,纷纷掏出银钱打赏。

不到一会工夫,赏钱就已将那盘底铺满。

转眼间,那女子就到了肖亦宁他们这一桌。

肖亦宁正独自垂怜。

“啪嗒”。

回过神,肖亦宁定睛看向那讨赏的盘子,一锭好大的银子就那么突兀地立在那些碎银钱之上。

这么大一锭银子,是哪个傻叉这么大方?

正在她兀自傻乐之时。

“奴家小纯,谢过这位公子,公子出手大方令小纯受宠若惊。”那女子嘴角含笑,万分娇媚地说道。

她感谢的人是江修。

那扔钱的傻叉原是江修!

肖亦宁转过头,心中狐疑,“江修,他哪里来的钱?”

那是——她的钱!

瞬间意识到这锭银子本是自己的,肖亦宁登时一头黑线。她气呼呼地瞪着江修,没有言语。

而那名为小纯的卖唱女子此时并未离去,她粉面含羞,颔首低眉,不时地用眼角偷偷瞟着江修。

江修的俊脸上神色如常,但那嘴角却能隐约见着噙有一丝笑意,一双桃花眼无时无刻不在放着电,勾人夺魄。

这两个人郎情妾意的模样,令肖亦宁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发现老公拿着自己不辞劳苦挣来的血汗钱,傻了吧唧地打赏给网红主播的妻子。

“奸夫银妇。”

肖亦宁气得火冒三丈,在心里不停地念叨,脑袋一抽,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从那盘子里拿回了银子。

小纯面露惊诧,目瞪口呆地望着肖亦宁。

从来没有人像肖亦宁这样,给了赏钱又瞬间反悔,并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了回去。

江修不急不恼,站起来行了一礼,而后笑眯眯地对小纯说道:“贱内多有得罪,请姑娘莫怪。她视钱如命,如今我也只能由着了。”

他指指肖亦宁,面部表情夸张,轻声道:“吝啬鬼。”

贱内?

吝啬鬼?

吃喝玩乐花的全是我的钱,江修你个混蛋还好意思说我是吝啬鬼?

肖亦宁正欲反击,“噗嗤”一声,抬头望去,倒是那小纯先笑出声来。

她笑靥如花,但那笑意很快被失望所取代,幽幽道:“既然如此,奴家就不计较了。”

“公子好生面善,只是可惜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不知道她在说谁可惜。

到底是指江修,还是指她自己,亦或是两者都有。

肖亦宁气呼呼地看着江修和小纯两人“眉来眼去”。

没看到她这么大一个电灯泡杵在这里吗?

这两人还真把她当空气了!

...

“轰!”

酒馆的大门被人粗鲁的砸破了。

木屑纷飞之际,一个人从外面“飞”进来,狠狠地砸在地上。

酒馆之内,顿时烟尘四起。

那人躺在地上,动弹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救命啊!”

“杀人了!”

“...”

短暂的安静过后,众人吓得抱头乱窜。

桌椅被那些惊慌失措的人撞得东倒西歪,碗碟、酒菜翻洒一地。

酒馆中一团乱麻,惊叫声不迭。

“兴义帮做事,闲杂人等速速退散。”

一声暴喝在众人耳中炸开,随之而来的是一伙气焰嚣张的人。

“兴义帮?”

“快,快跑!”

“他们这些人可不讲道理的,谁碰上谁倒霉...”

“...”

酒馆内的人眨眼间就跑了个精光,只剩下一地的狼藉。

掌柜的躲在柜台下面瑟瑟发抖,心痛到无法呼吸——没有人记得付钱,他更不敢找兴义帮的人赔偿损失。

...

大启南方较富庶安定,江湖帮派多如过江之鲫,官府一下子根本就管不过来。

所以,这兴义帮颇有点无法无天的样子。

...

“咦?竟然还有不怕死的。”

其中一尖嘴猴腮的帮员瞧见了仍旧呆在原地不动的肖亦宁三人。

这三人傻愣愣地,好似没听到他们的喊话。

兴义帮的威名不能损。

他一脸怒色,走到肖亦宁三人旁,用力地推了离得他最近的小纯一个趄趔,“你们几个,还呆在这里做什么,麻利的,赶紧给老子滚!”

“呀!”

小纯摔倒下去,脸就要先着了地,眼见回天无力,吓得花容失色。

“完了,破相了!”她在心中无力地惊道。

“小心。”

江修眼疾手快,一脚踢飞了碍事的那人,紧接着闪过身拉起了小纯。

于此同时,那人一声惨叫,倒飞出去,把身下的桌椅压了个稀巴烂。

帮众们听到声音,全围过来。领头的不悦,质问道:“瘦猴,你在搞什么鬼?”

瘦猴爬起来,一瘸一拐,指着江修愤怒道:“封堂主,这几人非但不肯走,还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敢踢我,简直就是不把我们兴义帮放在眼里,视我们兴义帮于无物。”

那姓封的堂主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江修,冷笑一声,“呵!是你吧,小子,胆挺肥啊?”

江修对此视若无睹,松开手,小纯立即怯生生地躲到他身后。

他偏过头,随口问了一句,“姑娘,你没事吧?”

“嗯。”

小纯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江修的英雄救美,打翻了肖亦宁的酸坛子,她瞪着江修,心中忿忿不平。

这个死江修,都什么时候了,还撩妹!

忽而,江修瞥见肖亦宁正一脸醋意地瞪着自己,他竟高兴起来。

这代表什么?

莫不是肖亦宁在吃自己的醋。

肖亦宁表现得越酸他就越高兴。

而那封堂主此时已看清了小纯的脸,对她的美色垂涎三尺,龇着一口大板牙,强硬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兴义帮的名号,我们兴义帮是你能惹得起的吗?识相的话就把你身后那女的交出来,让老子把她带回去献给我们帮主。若此女运气好,说不定还可以当上帮主夫人。至于你嘛,只要从我们兄弟几人的裤裆钻过去,老子就做主,放你一马。”

话虽如此...

那封堂主眼睛一转。

若眼前这人一一照做后,遵不遵守,仍是他说了算。

哪料到,江修脸色未曾改变一分,睨了封堂主一眼,淡淡道:“交你妹。”

封堂主被江修的态度激怒了,凶神恶煞,“小子,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找死。”

江修无动于衷,他连语调都未提高,“开你妹。”

“啊!”是可忍孰不可忍,被人无视至此,封堂主脸色发青,彻底抓狂,“小子,嘴巴放干净点,别太狂妄。”

“放你妹。”

“狂你妹...”

江修与肖亦宁同时出声。

肖亦宁被人忽视得太久,终于坐不住了。

“呵,原来还有一个不怕死的。”封堂主气得眼冒金星,手一挥,指挥着身后之人,“上,给老子打死这两个小杂种。”

双方开始动手。

你来我往,刀剑交戈,小酒馆一下子又热闹无比。

而此时的江修倒是挺开心。

要是一直这样浪迹天涯,偶尔行个侠,仗个义...

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