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卿倒也大方,掩饰了心情堆出笑脸对张继组笑骂道:“你个不长记性的东西,才活过来,就又开始放浪了胡来。不怕黑衣社那帮孙子知道了报给老头子,怕又有大耳掴等了你。”

“我不长记性还是你自己不长记性?黄为人一直跟你过不去,他下面给你使了多少套儿害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堵了命去救他?他死了才活该!”张继组骂道。“老杨也是,跟了起什么哄,你们两个要是有个闪失怎么办?不比他黄为人的命值钱!”

胡子卿听了鼻头一阵发酸,眼睛湿润了,忙侧头掩饰过去。这是他这几天里听到第二个人跟他说这句话了。

想到那天擒完刺客,被何先生叫去,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怪他不该那么冲动去擒刺客,黄主席生命重要,他胡孝彦的生命更重要。若是有个好歹,有多少人要为他伤心难过。胡子卿想到这一幕心里十分酸楚,他不知道该感激这位义兄对他的恩德好呢,还是该责怪他的冷酷无情。刺杀事件前后就那几秒的时间,他哪里有时间想那么多呀,就是下次再遇到这种紧急的情况,他相信自己还会挺身而出的。何先生足足训了他有一个钟头,他坐在沙发上低了头不说话,静静听着。临走出门的时候,何先生缓和了语气叫住了他,指了沙发上一个丝巾包裹对他说:“那是你嫂子给你的,给我定做披风的时候顺便给你做了件。西北冷,多注意御寒。”子卿想到这里,心里就不是滋味。

近些天,眼前那个刺客侠义的身影总在闪现,此人居然能有此肝胆,在众目睽睽下行刺黄主席,排去刺客的身份不说,胡子卿还是从心里敬重这个人。“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胡子卿郁闷的心结怎么也打不开。

汉辰以为他是为了张继组责怪的话伤心,就说:“小张你动动脑子,前后就那几秒的时间,谁想得了那么多。”

“所以我说那些狗屁的大员、长官们混蛋吗!平时骂子卿不都一套一套的吗?是个人就敢拿了‘八一五’做幌子声讨子卿,那豪言壮语说的,真他娘的以为他们自己是文天祥、岳飞呢。就一个刺客怎么都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的抱头鼠窜呀?平时那慷慨激昂劲头都去哪儿了!”荀晓风为子卿打不平道。

张继组从温泉池里激动的起身坐到一块儿大石头上,慨然说:“真该有记者把这些人那天的丑态曝光才好。就说那总寻子卿的晦气的‘万阁老’,平时倚老卖老的拄了根儿拐杖乱晃,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搀扶他这位开国元勋。那天枪一响,他比耗子还麻利地钻到个台子下面,不知道怎么钻的,事情过了,他出不来了,屁股在外面,身子卡在台子里。呵呵~~~还那个赵中流,‘八一五’过后,写万言书为民请命,要子卿一死谢罪的。那天从桌子里爬出来的时候,吓得裤子都尿湿了。那个丑样儿~~哈哈~~还有逃跑撞破头的,跌碎了眼睛的。没被刺客打伤,争了逃跑互相踩伤的,据说还踩死了一个。你们说冤不冤?~~”张继组滔滔不绝的骂着。

荀晓风也颇有感触的接了继组的话破口大骂:“是呀,我就不信这些满口仁义道德忠孝节义的大人们,遇到‘八一五’就能大义凛然的舍命跟小日本血拼?他娘的狗屁!一堆不知廉耻猪狗不如的畜牲。还恬着脸骂子卿,隔岸观火的便宜话谁都会喊。一个刺客的一声枪响,都吓得尿裤子了,日本人大炮轰进北大营,他们要是换在子卿的位置上,还不搭了老婆倒贴给小日本去求个安稳呀。~~知微见著,这刺客一闹也好,也让何先生看看他手下都是什么人!他娘的龟蛋一群。”

“小弟,这里冷,你先回屋里,有事我叫你。”汉辰见众人骂得越来越离谱,忙打发在一旁听得聚精会神的弟弟离开。

“老杨你还怕他听点实话!有什么怕他听的,让汉威兄弟也知道这政局黑暗。”荀晓风道。“我进大牢这两天才知道黑衣社多黑,一进去就有人名目张胆来要钱,想不受罪先给两千大洋的见面钱。牢房也分钱,不同的钱不一样。我是听着鬼哭狼嚎的两夜没合眼,跟进了酆都鬼城一样的恐怖。”

“黑衣社这帮孙子,不干人事,真他娘的拿自己当明末的东、西厂了。”胡子卿怒骂道:“早晚我收拾了他们。”

“伙计你也敛敛吧,你这锋芒也太露了。前些时候挨老头子骂了吧?”张继组诡异道:“奇怪我怎么知道的?”

胡子卿迟疑的看着他,心想他指的估计就是前些时候被老头子罚抄《曾子家书》的事情,可他怎么知道的。

张继组揭密说:“你是不是在外面说过类似要黑衣社好看的话了?那天云老西去跟老头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你如何在外面欺负他的黑衣社,还把他在西安的人给打了。我那天听个正着,想劝你也一直没机会。黑衣社再下作,那也是老头子要的,没了老头子撑腰他云西路有这么嚣张?你打黑衣社不就是抽老头子的脸吗?”

张继组见胡子卿低头不语了,知道他还是听进去了,不然依了胡子卿的性格,早就会驳斥他了。就又笑着神秘的说:“不过云西路觉得这回刺客的事儿让我受了委屈,为了让我出气,特地昨天请我去大牢里见识了一下如何审刺客‘余党’,真他娘的无所不用其极。跟子卿说的一样,比东、西厂不差。小荀就好好谢谢子卿吧,不然呀,嘿嘿~~”

看了张继组一脸诡笑,胡子卿问道:“刺客有什么余党?”

“嗨,祖宗八代,三亲六故的都抓了来,但凡有个借口的,靠边不靠边的,牵上点理由都抓,抓来了百十口子呢。”

汉辰听了觉得奇怪问:“做什么?勒索钱?”

“钱?光要点钱就出气了?”张继组故弄玄机。

见众人猜不出,搂过身边的二月娇揉着他的粉嫩的笑脸说:“都是干这个的,呵呵~~”

“别胡扯了!”汉辰虽然心中半信半疑,但也听说过黑衣社用刑的无耻,想打断他的话题不让汉威听下去。

张继组不服气道:“我胡扯,我是亲眼见。那一字排开十来个十五、六上下的男孩子,长得还都不错,那给整得,怕放出去都得变太监了。~~你们别不信,云老西还问我想不想弄一两个玩玩呢,我一看都搞得血肉模糊的,就没要。”

“伙计你就别作孽了,小心报应。”荀晓风听不下去了。“平白无故的怎么牵扯进这么多人,搞文字狱呢!”

张继组道:“我有什么报应,我又没拿那些人怎么样。那抓来的男男女女的,都说是跟刺客有关系,就是没关系的,黑衣社那酷刑一上,立马老实。我在那儿看了几个,不到五分钟就招认了。”张继组滔滔不绝的讲着他在黑衣社大牢里见到的亘古奇观,说得眉飞色舞。三个兄弟听得毛骨悚然,汉辰早早的把汉威打发回房不让他听下去。

“真他娘的不是人!”胡子卿骂道,他平时最痛恨这位义兄豢养的这黑衣社走狗。

“都嘴上小心吧,谁知道黑衣社有没布眼线过来,这要是现在,一支箭能穿咱们一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