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辰出了房门,夜色寒凉,院内厢房漆黑,独是廊下亮着喜庆的红灯。

他匆匆向院子角落中的茅厕去,不知道是天凉还是惊吓,反是没了尿。

焦急中听到隐约的哭泣声随着夜风飘**,忽而清晰,忽而含混,那是秋月的声音。

汉辰来到院中,立了片刻,果然听到秋月的哭声,奶娘的房间就在院子角落旁的那间厢房。奶娘本是住在他房子一侧的厢房,但是因为他娶新娘子,就要给新娘子的奶娘和陪嫁丫鬟四儿腾出间房,奶娘就主动搬到了这间闲置在院角离茅厕近的房间。

汉辰寻声过去,屋里的灯是灭的,只是秋月的啜泣声和奶娘的骂声:“你个死丫头,不要做梦想那些没影的事。你就是奶妈的女儿,投胎就是下人的命,摊上个慈善的好主子,掏钱让你和小姐一样读书,你可不要做梦去嫁少爷。大少爷是何等尊贵的人物,那是将来朝廷的封疆大吏!”

“如今民国了,没什么朝廷,人人平等。”秋月呜咽着反驳,“我同龙哥从小长大,龙哥说过他只喜欢我一个。”

“你要死啦!”

奶娘的骂声,秋月的哭泣声,似是奶娘又去掐拧秋月,汉辰见过秋月调皮时被奶娘在身上掐出的青紫,不比爹爹的家法藤条威力逊色。

想去制止,又听奶娘说:“不管是什么朝代,那也是金门槛对金门槛,木门槛对木门槛。你那些什么西方文明戏里宣扬的什么‘自由’‘民主’,依了娘看,就是‘下贱’‘不知廉耻’!好端端地糟改人家闺女,什么下人跟了大户人家的少爷,那怎么可能?你才多大,你懂什么是嫁人?等你十四岁一到,娘就给你找个人家嫁了。你若是再胡闹,娘现在就把你嫁了后院喂马的癞头当媳妇去!”

秋月的哭声更大,奶娘的抽打声骂声:“你再哭,再敢出声坏了大少爷的大喜日子,看娘怎么收拾你,不许哭!”

汉辰愣愣立在奶娘门前,进退不是,奶娘的骂声不断,不久就没了声息。

汉辰立在窗前晃动,怅然地抬头望月,其实他也想娶秋月妹妹,若是秋月妹妹是他的媳妇,那他情愿让秋月妹妹还和幼时一样睡去他的**,二人去抢那一个枕头。

“是谁在外面?”奶娘紧张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应该是看到窗屉上游动的人影。

※※※

清晨,汉辰一觉醒来,发现新媳妇羞答答地坐在他床边啜泣,慌得他捂住被子紧张问:“有事?”

新娘子衣衫齐整,还是昨夜那身霞帔,只是去了凤冠,似是昨夜没有宽衣解带。

小心地提醒他说:“鸡叫了,今天是要早起去拜见舅姑,我伺候你起床吧。”

晨昏定省,是必不可少的,新婚后第一日要给爹娘奉茶,这是奶娘嘱咐过的。

汉辰翻身起床,又紧张地对窗外喊:“奶娘,奶娘~~”

“来了来了!”奶娘赶来,新媳妇却满脸紧张地推推汉辰,扑簌簌又落下泪来。

“你哭得什么?我没有欺辱你。不是我不肯要你服侍,只是从小奶娘就照顾我。”汉辰认真道,发现娴如手中握着那方雪白的绸缎。

“怎么了?”汉辰心想这女人哭哭啼啼真麻烦。

奶娘一进屋,目光就错愕地停在那雪白的绸缎上,张张嘴,难以置信地问:“少奶奶,这是……这是……这可是圆房了?”

新娘子的泪眼望着奶娘,做错事般垂下头抽噎。

“自然是圆房了,累得我一头大汗,新娘子人这么瘦,可身子真沉。”汉辰懵懂地应道。

奶娘脸色大变,抖着那放绸帕仔细地看,猛地小跑了去关上门,吓得魂飞魄散般问:“大少爷,你是说,圆房了,这帕子还是白的?”

娴如惊得面如死灰,慌乱地摇头,羞愤地瞪了汉辰一眼,又羞于启口,急恼得纵声大哭。

“少奶奶,你可是要实话实说。跟婆子说还好,若是老爷知道你……这……”赵妈急得跺脚捶胸。

“我没有,我是清白的,是大少爷他,他昨晚没曾……他一直独自睡在这外屋。”新娘子终于开口,汉辰才发现这位大姐姐的声音很甜润。

“那么说,你们昨晚没有……”娴如点点头,揉着泪眼。

奶娘又奇怪地问汉辰:“大少爷,你可是弄清楚什么是圆房?”

奉茶后,汉辰见爹娘一脸的不快,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就被父亲喊去了书房。

房门一关,父亲郁怒的面容,瞪着那双微凸的大眼,将白绸丢在汉辰脸上问:“这就是你爹娘的话,同媳妇圆房了?”

汉辰忽闪了眸子望着父亲,小心谨慎地说:“儿子谨遵爹爹嘱咐,和新媳妇圆房了。”

头上重重挨了一记,杨大帅斥骂道:“还学会扯谎了!”

“爹爹,儿子没有扯谎,儿子真个同媳妇圆房了。”

“圆房了?圆房了你媳妇哭得眼睛都肿了?人家女孩子面皮薄,哪里像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新媳妇死的心都要有了,你到底哪里看她不上眼,要摆了局陷她与不贞?”

汉辰糊涂地摇摇头,已经被父亲虎啸深山般一声怒喝:“请家法来!”

汉辰跪在地上,心里无限委屈,不知道新媳妇同爹娘哭诉过什么,惹的爹爹如此动怒。

心里无限委屈,揉着眼睛乞求地望着爹道:“爹爹,爹爹说过,待龙官儿娶了媳妇,就是成丁了。”

“爹是说过,待你成丁了就不这么打你个没脸,可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

※※※

大太太安抚着哭得抽抽搭搭的娴如,只还是奇怪,明明是请了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给儿子讲男女之道,如何龙官儿这孩子如此不开窍?害得她险些怀疑娶进家的媳妇失贞在先。想不到洞房圆房出了这意外,这可是迎头的不吉利,想想也只得唉声叹气,哄了新媳妇娴如说:“媳妇,你年长你男人五岁,虽然女大男是好事,可是毕竟你男人还不满十五岁,你要多教着他,这孩子就交代给你了。”话一出口,娴如红着脸垂头点头,大太太心里暗笑自己,这种男女之事,媳妇又如何教呢?

奶娘急急匆匆跑进来说:“太太,快去看看吧,老爷气急了打大少爷呢。怕是打得狠了,太太快去看看去。”

娴如随在婆婆身后在四儿的搀扶下一遛小跑来到公公的书房外,本就是小脚不好走路,这回更是狼狈。

就见院子里的廊子拥了下不少下人和几位姨娘立在那里窃窃私语,还有人在说笑,仿佛在看大戏一般。

屋内传来斥骂声:“畜生!让你胆大包天,让你扯谎蒙骗爹!你是存心给爹脸色看!”

抽打声清脆入耳,娴如的心都在**。

大少爷单调的声音发颤地喊:“爹爹保重!爹爹息怒!”

娴如脸上一阵尴尬委屈,窗根下一身绿绸缎的三姨娘尖尖的嗓音添油加醋地对屋里嚷:“老爷看仔细些,该不是大少爷身子有什么不妥,不中用吧?用不用寻个郎中来验看一下?”

外面一些老妈子窃窃地笑,娴如的脸红得如萝卜一般,迟疑住脚步。

公公的怒吼声真是震得屋顶的瓦砾都跳动,那声音粗重却刺耳,娴如都想不到公公是在教训儿子,怎么听来像是审讯强盗:“你说!你想活活气死你老子是不是!我打死你!”

“爹爹,求爹爹明示,儿子愚鲁,还求爹爹明示。哎哟!爹爹!”

大太太忙叩门闯进去,众人紧随其后要涌入,尤其三姨娘恨不得蹿到大太太前面进去看热闹。大太太一把拦住她问:“三妹,如今大少爷也是成丁了,你总是要有个避讳才是。女人家,要恪守本分,非礼勿视才是。”

话音轻柔,却是语重心长,三姨娘红着脸尴尬道:“我?我也算他娘,他才比我们汉平大半岁。”

娴如随着婆婆紧张地进到公公的书房,跪地的小丈夫汉辰羞得将头深深埋在地上。

“你们进来做什么!”杨大帅郁怒道。

娴如恭顺地跪在地上乞求:“爹爹,都是娴如的不是,是娴如没有伺候好大少爷。”

汉辰微侧过头,侧目瞪着娴如,眼中羞愤冒火,却又躲避不及。

“媳妇,你不用管。他三天不挨顿打就皮肉痒痒发紧不舒坦!”杨大帅扔下鞭子一把提起汉辰,“说,你安得什么心?”

大太太忙拦当住汉辰在身后,搂了他揉着他身上的伤痕心疼地问:“儿呀,你这是为何呀?你搂着媳妇转圈是为何?”

汉辰抽噎着道:“圆……圆房呀。”

“圆房?‘圆房’因何要抱着媳妇在屋里跑?莫不是喝醉了?”

“七叔说,‘圆房’就是抱了媳妇在屋里跑上七七四十九圈。他和七婶就是这么圆房的。”

杨大帅和大太太相视片刻,一脸尴尬愕然,许久,二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那种无奈只能赋予笑声中。

杨大帅揉了太阳穴直摇头叹气。

大太太笑骂道:“小七也没个正经,总是这么顽皮。什么玩笑不能开,拿这正经事上捉弄龙官儿这实心眼的孩子。”

窗外传来阵阵窃笑声,三姨娘放肆的笑声是那么肆无忌惮。

杨大帅一沉脸,对了外面喊:“去把小七那混账给我喊来。”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传来小七的声音:“大哥,大哥不要打龙官儿。”

闯进屋来的小七一头汗水,一身白罗短衫,一看就是才从后花园练剑归来。

“小七,适才新娘子给长辈敬茶,你去哪里去了?”大太太岔开话题,生怕丈夫动怒。

杨大帅已经拾起藤条指了小七骂:“他还吃茶?我看他是不缺茶吃,是缺打了!”

追了小七在屋里里打,小七跳着脚四处躲避,喊着:“大哥,大哥不打了,豹儿如何得罪大哥了?”

杨大帅在小七身后追着打,嘴里骂着。小七却是身子灵活,避闪及时,边跑边喊着:“嫂娘救豹儿。大哥定是昨天笑昏了头,今天发疯了。”

大太太也无可奈何,这种时候小七逃避罪责颇有自己的高招。

见杨大帅也是自知冤屈了汉辰,但小七似乎也是无意,只是汉辰这孩子过于实在。

小七一个纵身翻上床榻,又从另一头一个前滚翻翻下躲开,那藤条抽在床榻上,娴如心头一阵。心想夫家真是奇特,这一家父子叔侄真是与众不同。

“杨小七!”杨大帅立在原地怒喝,脑门青筋暴露,动了三味真火。

小七贴了墙收住步子,向墙根贴贴,应了声:“是,大哥!”

杨大帅的鞭子指指床头喝令:“给我跪下!”

又扫了眼娴如和大太太说:“你们退下!退下!”

“老爷,大喜的日子何必,既是小七和龙官儿不懂什么是圆房,你就给他们讲明白。”

“我给他们讲?也好,就拿鞭子讲。”手中鞭子一摇,小七忙贴了墙根向床榻慢吞吞地挪步凑过去说:“嫂娘,小七那日是同龙官儿玩笑的话。小七是谁?还有小七不知道的事。就让小七将功折罪,给龙官儿重新讲过什么是圆房,包管分毫不差。这又不是督导龙官儿考状元,不就是什么是‘圆房’吗?再不济,小七给龙官儿找几张CG画来……”

口无遮拦地一逗趣,杨大帅一个饿虎扑食猛地窜过去,小七措手不及被大哥抓住腕子按在床榻边抡鞭子就是几下,嘴里骂着:“一个是棒槌,一个是下作种子,看是不管教你们不行了!”

大太太摇着头推了娴如出到外屋,二姨娘也闻讯赶来忧心忡忡地问:“这老爷是怎的了,打过大少爷又打七爷?”

大太太只无奈摇头叹气,这兄弟父子叔侄令她无可奈何。屋里传出小七嗷嗷夸张地叫声,不停地喊:“嫂娘,救命呀!嫂娘救救豹儿,大哥要打死豹儿了。”

本是声嘶力竭的求饶,听来却像是逗趣,廊子下围观的人都探头探脑议论纷纷,娴如却错愕得不知如何言语。樊家是书香世家,门禁森严,却也没见过如杨家这样古怪的家法。

一场风波初平,杨大帅将汉辰独自留在书房,喊了他靠近身边。

汉辰胆怯地立在原地,父亲和蔼地堆出笑,对他招手道:“龙官儿,过来吧。爹不打你,爹来给你讲……咳咳……”

顿声干咳两声,哑然失笑道:“你个傻小子,还是我杨焕豪的儿子吗?你爹妻妾成群,从小就懂这些云雨之事,十八岁就带了你娘……”说罢咽了话一脸神秘的笑。

“爹,什么是‘云雨’?”汉辰好奇地问。

杨大帅哭笑不得,想想也是自己对儿子自幼拘管过严,这孩子虽然在自己的逼迫下奋蹄疾进,却还是稚嫩天真得像个孩子。

“龙官儿,繁衍生息是大自然的规律,不必害羞;为杨家传宗接代是你身为杨家长子的本分。你来看……”杨大帅指着画上的人物一一向汉辰讲明,汉辰羞得向后退,胆怯地望着父亲,面颊发烫。

“知道娶媳妇圆房是怎么一回事啦?”杨大帅问。

汉辰摇摇唇,应了句:“爹爹,儿子不要成婚,不要圆房!”

“混账话!生为杨家长子,为家门传宗接代是你的本分!过来,爹对你讲!”

大太太见儿子单独被留在老爷书房,心里忐忑不安,再次来到老爷书房前,就听到屋里汉辰的哭声:“爹爹,不要!”

大太太叩了很久的门,求老爷放过汉辰,就听里面传来杨大帅郁闷的声音:“我跟儿子讲正经事,你们女人不要听!”

又听到杨大帅骂道:“你个死小子!怎生个榆木疙瘩脑袋!”

门开了,就在门开启的瞬间,汉辰如一条狗一般从门缝窜出,吓得大太太没晃过神,汉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孩子,是怎么了?”

杨大帅走出门,骂咧咧道:“我看他还跟我装傻!”

大太太迟疑地问:“老爷,可是看好了?我看龙官儿不是装傻,这种事情上他是真傻!”

一连三天过去,天天清晨奶娘拾起那方雪白的帕子都偷偷地问汉辰,这是为何?大太太也急得摩拳擦掌,随后就是杨大帅怒不可遏地将汉辰抓去房里一顿暴揍。

小七冲来阻拦,劝道:“大哥,强扭的瓜不甜,龙官儿还年少,开窍得晚,待他再大些,自然就明白其中的奥秘了。”

杨大帅笑望着他,眼睛逐渐眯成一条线,又忽然瞪起骂道:“你倒是开窍得早,懂得如何圆房,然后至今没生上一男半女!”于是小七也免不了一顿箠楚。

夜色下的流枫阁,小七对月吹箫,汉辰撑着一身的伤痛跪坐在他身边的廊上,静静地听他吹奏。

“龙官儿,你爹都跟你讲明白了,你回去吧,该歇息了。”

汉辰红着脸,摇着头,不情愿地样子。

小七堆出神秘的笑,低声地对汉辰说:“龙官儿,其实,娴如很不错的女子,温文尔雅,知书达理。”

汉辰挑眼看看七叔,继续摇头。

“你是男人!”小七握着汉辰的肩头对他说。

“七叔,小孩子都是这么造出来的?不是书中说,是女娲娘娘拿泥土捏出来的吗?”汉辰认真地问。

“当然!你也是呀,你爹和你娘如果不是这么……哪里有的你这个小家伙。”

忽听黑暗中一声怒喝:“杨小七!你给我滚过来!”

小七吐吐舌头耸耸肩,向前挪了两步嬉皮笑脸地说:“大哥,小七是对汉辰说,大哥和嫂娘当然也是女娲娘娘捏泥人捏出来,不然怎么有他。”话音未落,杨大帅解下腰间的皮带追了小七就打,小七连蹦带跳的躲闪,又怕把汉辰连累,一缩头从大哥的腰下溜走,边嬉笑道:“大哥,小七的话说错了不成?大哥不是女娲娘娘的陶土捏出来的,那是如何出来的?”

汉辰愣愣地立在原地,喃喃地说:“爹爹说,那个画里……”

“龙官儿!”杨大帅一声怒喝,满脸绯红,揪住汉辰的耳朵按在楼栏上狠狠照了屁股打了几下,骂道:“这个榆木疙瘩脑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小子!”

“爹,怎么又打龙官儿?”凤荣赶来,拉开了打做一团的小七、杨大帅和汉辰。

杨大帅忿忿的离去,凤荣这才长舒一口气,看看一脸委屈的汉辰,气得骂道:“龙官儿,你怎么跟小七一起学傻了,我看你越来越像呆头鹅了。”

小七跳上栏杆坐着轻屑道:“哪里是跟我学傻了,怕是跟你储姐夫学傻了。”

凤荣奚落道:“杨小七,当了人前我喊你声小七叔,那是给你脸。别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汉辰好歹是杨家的长房长孙,你不过是个该扔到乱坟岗喂狼的野孩子。不会投胎不是你的错,但投胎到大户人家当庶子还和嫡系子孙抢风光就是你的不是;生得伶俐不是你的错,但借着点聪明伶俐就去和正主儿争宠就是你的不是。”

凤荣环着臂,撇着嘴,气恼道:“若是家中没有你小七,我爹定然觉得龙官儿是块儿宝。单单有你这个什么人中美玉杨小七,处处地拔尖儿,把龙官儿这孩子比了下去。我劝你还是别在这里,也别去祸害别家。你去趟云城,许姑爹拿你一比凌竑大哥和几位表兄弟,就横竖看着不如你,生是害得凌竑哥挨了两顿打,大姑妈打电话直抱怨。你去趟北平替我爹办事,好端端地住进秦总理府上,又把秦家兄弟比得乌云遮月没了光,害得人家立文、立峰无端端被挨骂罚跪,就是因为不如你杨小七。你说你是不是祸害,能在杨家给你口饱饭吃,你就找个地方混吃等死不好?还偏偏要当什么‘人中美玉’。‘人中美玉’要当也是我弟弟汉辰和凌竑表哥这种正主当,你还凑什么热闹!真是虱子爬上狗鼻子,也要露一脸。”

“大姐!”汉辰惊愕地制止,不知道姐姐是怎么了。

凤荣心疼地搂住汉辰,气恼地瞪了小七说:“都怪你,爹动不动就说‘小七能做的事,为什么龙官儿不行!’”

汉辰其实心里很难过,没次听到这些话,他心里不知道该狠七叔,还是敬七叔。

记得一次他和七叔为父亲抄誊公文,那堆积如小山般的公文抄得他眼红心烦。

极力不出错,却还是出了错,那次是小七叔替他顶了罪。

汉辰亲眼见到父亲如何责打小七叔,那真如噩梦一般。

汉辰回到房间面对娴如,不由一阵面红耳赤,眼前就是父亲给他讲的那番话,那画图里令他心跳作呕的画面。更有父亲的威慑的话语。

娴如为他宽衣解带,汉辰紧张的避开她,反令娴如一阵尴尬。

仿佛娴如是父亲派在他身边,让他饱受凌辱折磨,就是为了来践踏他的自尊来的。

第二日,汉辰和娴如去请安,坦然地收了那块白绫递到父亲面前,汉辰不去辩解,只是咬了唇不作一声,反是娴如慌得跪地求饶,大包大揽说是自己心里害怕。

杨大帅吩咐娴如出去,对了汉辰又是一顿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