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放晴， 城堡下村落里的农奴们，三三两两开始出来捡柴火，打猎， 李洵便正好派遣自己手下的沙国奴隶前去探查防守情况。
这些人虽说原本属于姆扎城，如今洗得干干净净， 又修剪了胡须和头发，做了一定的乔装，看起来和沙国的市民一样体面， 很难有人认出他们原本的身份。
以梅纳德为首， 杰洛道夫作为保镖组成一支小型商队，推着麦芽酒，拉着木炭在城外到处售卖转悠了几天， 很快把姆扎城的一些消息打听清楚了。
亚力克子爵有一个很宠爱的商人， 十分贪财， 在亚力克面前很能说得上话。
李洵根本不缺钱，金币也是卢西恩亲王给的现成的， 他直接拿了五千金币， 让梅纳德出面拜托这位商人把亚力克子爵引出城堡。
他们用的借口是，梅纳德的侄子杰洛道夫非常勇猛善战，想成为亚力克子爵身边的卫兵，希望能在亚力克子爵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后得到重视， 所以需要那位商人把亚力克子爵带到城堡西边的树林里，亲眼看到他猎熊的英姿。
自荐成为卫兵， 本就是一些武艺高强的平民的常见操作， 运气好的， 甚至能被封为骑士， 在领主手下得到一大片土地， 管辖一百户农奴。
梅纳德金发碧眼的面孔和财大气粗的做派，让这位商人没有太大警惕心，再加上金币太诱人，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亚力克子爵本就是喜欢打猎的，又憋了一个冬天，要引诱他出城一点都不困难。
亚力克子爵得知西边的树林里有一只老虎，兴致勃勃地带了五十个骑兵与五十个奴隶一起出门打猎，很快就落入了李洵为他精心准备的包围圈里。
眼见着周围雪地里的白披风一掀，雪地里猛然蹿出许多气势汹汹的黑发黑眼的面孔，亚力克子爵整个人都傻了。
他身边的骑士大喊大叫着让保护子爵，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周围到处都是寒光闪闪的弓箭，他们随便一动，就会被那些箭射成刺猬。
“你们是谁派来的！袭击我是想挑起两国战争吗？”亚力克子爵外强中干。
设下包围的人没理会他，而是对其他的奴隶与战士大声道：
“放下武器，彼此绑缚双手，你们就可以活命！”
这话是用沙国语喊的，面对密集的弓箭包围与几倍于自身的敌人，养尊处优的骑士老爷们没什么骨气，首先投了降，他们一投降，士兵们就紧随其后，接着便是奴隶们。没有任何反抗，所有人就都投了降。
这对于一个子爵能拥有的兵力来说，并不多么出乎意料。
无人保护的亚力克子爵被扭送到了树林深处，看到了那里骑着马的黑发青年首领。
“你是谁，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你这是在挑起两个国家的战争！”
这黑发青年自然就是李洵。
今天的行动是渗透沙国的第一步，很关键，他必须亲自把关。
听到亚力克子爵的话，李洵笑了，笑得很亲和。
“就算今天子爵阁下死在这里，那也是被野兽袭击分尸，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更不会影响两国之间的和平。”
亚力克子爵打了个寒颤，若他们被带到树林深处再杀死，血腥味肯定会很快招来饥饿的野兽，到时候可不就是被野兽分尸了么。
以如今的情况，对方想悄无声息地杀死他轻而易举。
“你想要什么？”
“不要紧张，我只是想以你的姆扎城作为中转，买卖一些货物而已。”
亚力克子爵虽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却也只能勉强答应：
“这很容易，你就算写一封书信来商量，我也会答应你，根本没必要把我们的关系闹得这么糟糕。”
李洵歉意地道：
“没想到子爵阁下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倒是我冒犯了。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送给你一些仆人伺候阁下。”
亚力克子爵想说不用，可李洵并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
七八十个金发士兵从树林里走出来，将他那边的骑士们身上的盔甲扒出来套上，然后紧紧将亚力克子爵围住。
领头的一个人有些面熟，他对亚力克子爵道：
“子爵大人，我叫杰洛道夫，从今以后我就是你身边最信任的骑士，以后不管你去哪里，都要带着我，我的劝告你也最好完全听从。”
杰洛道夫！
亚力克子爵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别的奴隶他可能不记得，但杰洛道夫，这人十分勇猛却被启国皇子的手下强行买走，他是很有印象的。
“是你，杰洛道夫！你们是启国皇子派来的！”
被他猜出了来历，李洵也并不惊慌：
“既然你猜到了，那我也说得更明白一些。亚力克子爵，你若是配合我的士兵们好好做事，那你就依然是姆扎城的子爵，若是敢乱说话，或者耍什么花样，即使他们深陷姆扎城，也可以轻易向外传递信号，那时候，我将直接率兵攻破你的城堡。”
“你若聪明一点，就应该尽心维护两国的和平，不然，不管以后怎样，第一个遭殃的，总是你的姆扎城，你说对吗？”
亚力克子爵原本还很愤怒，听到这番话，却犹如兜头被泼了一盆冰水，浑身发寒。
他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说得很有道理，不管怎么样，他都处在这个倒霉的边界上，两方开战，启国皇子第一个要攻打的就是自己。
如今，他甚至落在了启国皇子的手下手里，身边还被安插了这么多对方的人，但凡他有什么小动作，哪怕就是能向亲王求援，可他能等到亲王的援军吗？
绝不可能，启国皇子的人，里应外合，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彻底占领姆扎城，而他们一家人，也将被送上断头台。
想到这里，他犹如斗败的公鸡一般沮丧地垂下头颅：
“你说得很对，我会配合你们。”
“很好，那就带着我送给你的仆人们回城吧。”
李洵满意地道。
他已经向杰洛道夫交待了接下来的事情。
等他们进了城，就会胁迫亚力克子爵下令，将他手下的心腹们全部召集到一起，然后以他们犯了错的名义，将这些人全部绑起来，堵上嘴巴，送到格桑堡关押。
接下来，他培养出来的这些奴隶们，就会取代那些人的岗位，彻底掌控整个姆扎城。
三天后，亚力克子爵的心腹管家，骑士，得力的士兵们，亚力克子爵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等人都被送到了格桑堡。
李洵便确定，杰洛道夫已经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
有家人作为人质，李洵相信亚力克子爵会比三天前见面时更老实一些。
他再次传信让亚力克子爵出来狩猎。
这一次，他要提前向亚力克子爵打听一些沙国上层的情报与整体情况。
这些消息，以后的商队也是能打听的，却不如从亚力克子爵这里知道得更快。
而且，商队更重要的任务是给他带来一些及时性消息，带回可以训练的奴隶，甚至起到宣传营的作用，没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
亚力克子爵瘦了很多，整个人蔫蔫的。
“你还想干什么？”
再次见到李洵，他有气无力地质问道。
李洵把他带到生着火盆的林间小屋里，给了他一支羽毛笔，一瓶墨水，还有一叠白纸，让他在纸上写下他所提问题的答案。
“子爵阁下，想好了再回答，这些消息以后我会让人一个个去打探证实，如果发现你有欺骗我的地方，每说谎一个问题，我就让人切下你一根手指。”
说着，李洵就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轻而易举地削掉了木头的桌角，然后贴在亚力克子爵的手上比划了下。
亚力克子爵吓得冷汗涔涔，连忙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撒谎。
审问了亚力克子爵一个上午，李洵终于对整个沙国的概况有了初步了解。
这个国家的领土真的很辽阔，虽然不及后世李洵了解的那么大，却也比大启的领土要辽阔很多。
但它的主要大城市和农牧业，基本上都集中在西边与南边这一片区域里，这些区域都由皇室与受到皇室重视的贵族们掌握着，王都也在这一片区域里。
东边与北边的领土虽然很宽广，却很多都是才占下来没多久的，人口稀少，寒冷又贫瘠，都是些不受重视的贵族才会被分封过去，兵力与实力都很弱，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全国总共被划分为二十五个州，西边与南边十个，皇帝直领州占三个。
其他每个州都有公爵两人，伯爵，子爵，男爵若干人，也可能由一个亲王代替两个公爵。
亲王，公爵和伯爵都是皇帝亲自分封的，其他爵位可能直属皇帝，也可能是由亲王，公爵和伯爵自己分封的。
其中，男爵辖500户人，子爵2000户，伯爵8000户，公爵15000户，亲王50000户。
由于沙国地广人稀，哪怕是子爵，其领土范围也相当于大启的半个县那么大。
皇帝亲封的爵位彼此之间是相互独立的，并没有爵位高的要管辖爵位低的这种说法，每个州都会设立税收官负责征收每年的税金。
但在加美罗斯州，哪怕一开始有很多是皇帝陛下直接分封的贵族，这些人最后都或被动或主动地倒向了卢西恩亲王。
虽然加美罗斯州在那十个州里，论自然条件算是垫底的存在，如今整个加美罗斯州，却都是由卢西恩亲王掌控。
“卢西恩亲王，为什么是亲王？”
李洵提问道。
亚力克子爵道：
“因为他是陛下的亲弟弟。”
李洵又问：
“他和你们陛下关系如何？”
亚力克子爵说不知道。李洵再三逼问，都快把亚力克子爵问哭了，他才说了实话。
他家从祖父那一辈就被分封到姆扎城做子爵，他半辈子都没出过加美罗斯州。
上次被启国的皇子殿下逼迫，才是他第一次去首都，他对加美罗斯州以外的事情是真的不了解。
所以，这位亚力克子爵身上的确榨不出更多有用信息了。
李洵挥挥手让人把他带回去城堡，又吩咐梅纳德以亚力克子爵的名义，借口今年寒潮冻死了很多奴隶，再向附近的奴隶贩子采买两百个奴隶。
在加美罗斯州范围内，是不能再采买更多了。以一个亚力克子爵的领地和需求，采买太多奴隶必然引起怀疑。
但若放在其他州，他人不明就里，会以为亚力克子爵是在帮他上头的领主办事，便不会追究太多。
等这些人送到，自然是交给宋世明训练。
这批人训得差不多的时候，沙国也完全进入暖和的春天了，到时候就可以根据亚力克子爵提供的大致地图，向周边的几个州派出商队了。
当然，李洵不可能等到那时候，如今已经是二月底，他要立刻出发回肃城了。
肃城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